晚上輸完液,知知被希洛裹挾著帶到薄司澤的房間門外。


    瑪姬說知知需要靜養,所以兩人分開兩間房睡覺。


    希洛伸手敲了敲門,叩門聲清脆。


    門還沒開,知知心中一緊,轉身想要溜走,卻被希洛一把抓住肩膀,強行扭拽迴來。


    就在這時,門從裏麵打開,男人逆光站在門縫裏,目光微微上揚。


    男人穿著黑色的背心,迷彩長褲,逆光中,汗珠在他肌肉線條分明的皮膚上閃爍。


    隨著他的唿吸,喉結微微起伏,以至於希洛目光很自然就落到男人滾動的喉結上,頓了一分鍾。


    她收了收神。


    一把將知知推過去,冷冷地說道:“她有話要跟你說。”


    說完,希洛轉身離去,深藏功與名。


    薄司澤的目光自然就落到了眼前的人臉上。


    就像看戲似的,吊兒郎當的模樣,就等著知知張嘴呢?


    知知看他兩眼。


    “對不起。”


    沒頭沒腦的丟下一句,轉身也要溜。


    哪裏跑的了。


    又被掐著小腰帶了迴去。


    門往後推,薄司澤後腳一勾,砰的一下,卡扣嘎啦一聲就扣上了。


    隨即知知就感覺到他灼熱的胸口貼上了自己後背蝴蝶骨上。


    “要說人話就好好說,喵喵叫半句讓人猜呢。”


    知知踉踉蹌蹌往前疾走兩步。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到男人大腿上。


    出著汗的手臂與知知的肩膀輕輕相碰,摩擦。


    兩人平時體型差很大,可她坐在他腿上的時候卻不明顯,微微低頭,下巴就會觸碰到他的眼睛。


    “你知道一個女孩子大半夜跑到男人房間裏,代表著什麽意思?”


    她動了動,想從他身上跳下來。


    手臂箍的並不緊,隻是想逃脫卻很難。


    就像孫悟空的緊箍咒。


    如來佛祖的五指山。


    “……”


    希洛將知知送到指揮官的房間後,趕緊迴屋裏洗了個澡,噴了從瑪姬順來的香水。


    穿上一條裙子。


    四十分鍾後,走廊盡頭的房間門被敲響。


    門從裏頭拉開,地上灑下一束光。


    馬克穿著黑色的浴袍,頭發上還有水汽。


    將眼前這頓自動送上門的“甜點”,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頭發絲兒。


    猜到她會來。


    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男人向前踏出半步,手臂貼在門框上,希洛完全籠罩在了他的影子裏。


    “寶貝,你知道一個女孩子大半夜跑到男人房間裏,代表著什麽意思?”


    *


    薄司澤撐著下巴,神情散漫,目光落在知知身上,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知知最終拜倒在那咄咄逼人的眼神下。


    放棄抵抗了。


    “希洛叫我來跟你道歉。我來這裏就是這件事。”


    “噢?”


    男人的語調上揚了兩分。


    腦子裏就想到了那個跟鬼靈精怪的希洛。


    “道什麽歉?”他保持聲音平和。


    “你不是在生氣嗎?”手還沒鬆開,她推了推。


    “我是在生氣,你是為哪一件道歉來著?”他繼續明知故問。


    知知不說話了。


    哪一件?就那一件,難不成還有許多件?


    薄司澤撂她一眼。


    心情突然就好起來。


    其實這個人最討厭不說重點,磨磨唧唧。


    但是卻特別喜歡看小貓吞吞吐吐說話的樣子。


    認真思考好久才說出口的話,被自己一句就懟了迴去,生氣又無可奈何的表情更是可愛。


    “幫我倒杯水。”


    他鬆開手,知知如釋重負。


    等從他腿上下來,知知懵了,她那手綁的跟大閘蟹似的,連洗臉刷牙都做不到,別說倒水了。


    傻乎乎的側過身,薄司澤正在擦槍。


    他轉過身,長腿靠著桌子,目光瞥向她,嗤笑一聲:“還道歉呢,連請你倒杯水,你都不願意。”


    那把槍擦的比出場都還亮,不知道他還擦什麽擦。


    她轉身要走,薄司澤失笑。


    “你說你要道歉,我接受了嗎?我都沒原諒你,你就要走,這麽道歉是不是強買強賣?你就沒點兒道德感?”


    這種人嘴裏說出“道德感”三個字來,簡直是對這三個字的褻瀆。


    “是希洛說,你這幾天不開心,繃著長臉,是因為我!”


    薄司澤聞言,垂下眼瞼,抿了抿嘴角。


    心說自己最近臉上這麽藏不住情緒?一個隨隨便便的人都看得出來。


    而知知見他不說話,更落實了希洛的猜測。


    心裏大叫不妙了。


    她不想欠他,但周圍的人好像都在暗示,是她欠著他。


    這種虧欠的滋味並不好受,特別是傳統教育下長大的女孩兒來說。


    欠別人人情比欠錢還嚴重,因為你不知道你還到什麽程度才算還清。


    接下來,兩人同時默契的不吭聲。


    薄司澤抬眼看向知知,知知也在看他,像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此時,薄司澤還在想白天馬克的建議,他還沒想好,如果小貓知道這個事惹他煩惱而來專程找他放她走,他會更煩躁。


    “我跟你正式道歉,我不應該罵你沒人性,你也別往心裏去。大不了,要是你沒人性,我也沒人性,我們扯平。”


    知知用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說。


    男人喉結竄動,手上摩擦槍的節奏漸漸失控。


    知知看出他了聽了進去。


    繼續說道:“我當時也是太急了,因為亞伊……”


    薄司澤抬了抬頭,她立刻跳開亞伊這個名字。


    “當時這麽說的時候,心裏其實並不是這麽想的。我隻是說的太快了,那些傷人的話就從嘴巴裏跑了出去。”


    薄司澤聽的稀奇……又有趣。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可是臉上依舊看不出什麽喜色,管用那種陰陽怪氣的腔調繼續瞅著她。


    “那個叫什麽希洛的……叫你來跟我道歉?就因為這個事?”


    然後,看到女孩兒乖巧的點點頭。


    那樣子,又乖又蠢的不行。


    薄司澤一瞬間就想到念中學時,班上那一兩個滿腦子隻有讀書,對長輩和老師的話言聽計從,沒有主見還耳根子軟的好學生。


    他一向跟她們不相往來。


    但偶爾也喜歡去幹掀她們裙子,扯她們頭繩,用美色恐嚇她們幫自己做作業的事。


    她們那一驚一乍又無可奈何的表情,總是讓他心情愉悅。


    當然,眼前這隻小貓隻是看上去沒主見。


    懵懵懂懂裝傻,出其不意的撓人。


    不過也是,要有反抗,有來有往才更有意思。


    要不她怎麽像顆軟鉤子,老勾著他心口那丁點大的地方,讓他放不下。


    “沒見過傷害了別人,道歉還這麽嘴硬的。絲毫看不出一點誠意!”


    薄司澤邊說著,邊把槍扔到一邊。


    知知深吸一口氣,拿出早就在心裏打了數十次的草稿。


    “我說的都是真心的。如果那天發生意外的人是你的話,我也會很難過,因為你也是我的朋友,我覺得肯定會比知道亞伊死掉的事更難過,因為我們相處的時間更久。”


    “……”


    知知還格外強調了好幾遍。


    “真的會很難過很難過,我肯定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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