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一無所有。”陵光目含憂傷,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依靠的隻能是你,公孫,我現在擁有的就隻有你了。”


    就連他心心念念的裘振,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屬於他了。


    他的話隻想讓公孫鈐知道:讓公孫鈐不要輕易的拋下自己,不知道為什麽,如今他感覺自己是心安理得依賴公孫鈐了。


    隻是不知道,他應該要理所應當嗎?


    就因為這樣,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的話對公孫鈐的衝擊有多大,甚至是讓他感覺眼前的這個陵光是不是被人換了?


    陵光是這麽想的嗎?


    自己已經成了他的依靠了?


    “公孫,”陵光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你說,從一開始我就錯了,這般結果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的。是我的偏執,讓一切無法迴頭。”


    “公子莫要這樣說,”公孫鈐見狀不由得心疼,勸慰道:“過去的一切已經沒有辦法挽迴,悲傷也應當隨著時間漸漸淡化。我們都是獲得了別人的恩賜,不能再失去這次機會。”


    他也不能再失去陵光第二次,不能了。


    “此番前來尋裘振,我卻不知道是對是錯。”陵光苦笑,“或許因為我,毀了你,毀了所有。”一旦有所差池,公孫鈐和他,甚至是裘振都會大禍臨頭;根據軒轅夕的性子,瑤光和澤風或許是會開戰的。


    慕容黎……


    “嗬嗬,”公孫鈐正想說什麽,陵光輕笑了一聲,笑得悲哀,卻又有些怨怒,“我應當感謝他的仁慈,感謝他給了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隻是為何?他又要讓我生不如死的活下去?”


    為何?一定要讓他與自己在乎的人生離?慕容黎,你究竟是至善還是至惡?還有執明……


    “隻要活著,一切都還有機會。”公孫鈐的聲線強硬了一些,“公子,如今已經到了澤風,我們有機會,卻也不能迴頭了。”到了澤風,他們就隻能舉步維艱。


    “是。”陵光閉了眼眸,蕩漾的水波還是被公孫鈐捕捉到了,“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才換迴來的機會。”他自己都不知道付出了什麽,隻是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


    “公子,到了晚膳的時候了。”看到陵光如此的悲傷,公孫鈐隻感覺很是心痛。隻能稍稍的轉開了話題,一路的旅途奔波,陵光也應當是要休息一下。


    “嗯。”陵光也覺得腹中饑餓,收了情緒輕輕點了點頭。


    澤風以華美繁複為主,菜肴也不能用簡簡單單來形容。軒轅夕說過的要好好招待他們,果真是好好的招待了。


    當所有的菜肴都擺上餐桌的時候,公孫鈐都看愣了一下,而陵光的臉色也變得有些奇妙。


    “王上說了,若是公孫大人吃不習慣,可以將這些菜肴換掉。”送菜肴前來的侍從一臉諂媚的說著,態度完全是熱情過頭了。


    就算公孫鈐心中依舊是將陵光當作是自己一生想要效忠的王上,一生想要守護的人,可是明麵上他才是瑤光的使臣,所以那侍從是跟他說話的,至於主位上的陵光,他是完全無視的。


    公孫鈐看著滿桌的佳肴,又看了陵光一眼,婉轉說道:“有勞了,隻是這菜肴是不是太多了?”兩個人吃的確實太多了。


    “並非如此。”侍從鞠躬行禮,“這是王宮之中規定的膳食,皇貴妃殿下根據王上的旨意製定的,並不是多了。”


    “……”公孫鈐頓時無話可說了:果然是有什麽樣的君主就有什麽樣的國家,澤風還真是繁華奢靡成風。


    “大人還有什麽吩咐?”侍從問,公孫鈐並沒說什麽,搖了搖頭,而後侍從就退下了。


    “公子。”公孫鈐向陵光行了一禮,讓他先行用晚膳。


    這段時間他們雖然是同行的,但是同一桌吃飯的時候並不多,每次公孫鈐前去看望陵光的時候也不會同屋呆在一起多久。


    “公孫,一起坐下來吃吧。”陵光卻沒有想那麽多的,也沒有那麽多的糾結,“到底你才是瑤光的使臣,我的身份也隻是一個普通的隨侍。”


    如今是在澤風的王宮之中,若是公孫鈐對他一直都是這般的態度,恐怕也會讓人起疑吧。而且,公孫鈐為何對他一直都是端著態度?


    “這……”


    “你不必一直如此。”陵光難得有些慍怒,直接堵住了公孫鈐的話語。公孫鈐無法,隻能乖乖地在桌邊坐了下來。


    “公孫,吃魚。”待公孫鈐坐下之後,陵光看到桌上的一道魚,習慣性的給公孫鈐夾了,但是在魚放下的那一刻,他神色卻是憂鬱哀傷了。


    “多謝公子。”公孫鈐點了點頭,二人之間的氣氛霎時有些僵硬。


    “你喜歡吃魚嗎?”陵光收迴筷子輕問,“告訴我實話。”不要像裘振一樣,並不喜歡吃,卻還要掩蓋一切。


    “喜歡。”公孫鈐老老實實的迴答了,也覺得這並沒有掩藏的必要。


    “嗯。”陵光點了點頭。


    他,真的和裘振不一樣。


    是啊,怎能一樣呢?本來就是不同的兩個人啊。


    微風輕輕拂過樹梢,沙沙的聲響奏響一曲特殊的樂章。悠然的花園之中,一道絕色的身影煥發著獨有的光彩。


    慕容黎坐在秋千之上,自己輕輕搖晃著,手中摩挲著燕支,絕世的麵容之上是任何人也琢磨不透的冷漠。


    這天權王宮的花園之景,在慕容黎嫁過來之前他就已經熟知了。隻是為何?如今看著它的心情卻似乎有不同了。


    不是同樣的景物嗎?為什麽會有不同的感覺?


    天權王宮不似瑤光王宮,瑤光王宮經曆了一場磨難之後,早就被摒棄了。如今的新王宮對於慕容黎來說雖然也是熟悉的,卻再怎麽也找不迴當初的味道了。


    “父王……”慕容黎輕聲呢喃著這個已經許久沒有喚出來的稱謂,久到讓他快要忘記了,隻是每一次喚起這個稱謂,熟悉的感覺總是改變不了。


    父王,您疼愛的阿黎已經嫁人了,而且過得很好,您看到了嗎?雖然……他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了。


    有時候慕容黎真的很害怕自己閑下來,寧可讓自己忙到累倒也不願意有片刻的空閑。因為空閑下來,那些曾經有過的哀傷總會彌漫在心頭。


    “阿黎想念父王了嗎?”突然傳來的聲響打破了這一份寂靜,而後慕容黎便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從身後抱住了。


    “王上政務處理完了?”慕容黎輕輕一笑,也沒有迴答執明的問題。


    “有太傅輔助,本王怎麽可能處理不完?”執明的笑容微微僵了僵,嘴角一抽,可惜是在慕容黎的身後,沒有讓他看到。


    “太傅也是為了王上好。”慕容黎義正言辭說,話語之中的笑意漸濃,似乎都能想到太傅一臉“滿意”的守在一臉生不如死的執明身邊,看著他批閱奏章的畫麵了。


    “本王覺得現在挺好的啊!”執明瞬時苦了臉,感覺非常的委屈,然後坐到了慕容黎身旁,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秋千,“阿黎是不是和太傅串通好的?”天知道現在他多麽羨慕慕容黎的悠閑?


    “王上是天權的國主,這些本是理所應當的,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去聯合他人提醒王上?”慕容黎見執明又開始耍潑了,一臉的無動於衷。


    沒錯!就是他讓翁彤去監督執明處理朝政的,免得執明又開始依賴他,漸漸的不肯處理朝政。


    “那阿黎如今還是天權王後呢,不如幫本王分擔一些唄?”執明笑得一臉的燦爛,似乎都能開出一朵花來了。


    “好啊!”慕容黎也很是痛快地答應了,爾後又問道:“我成為天權王後是因為王上娶了我,按照道理來說應當是王上主外我主內。既然王上想要我處理朝政,不如王上跟隨我到瑤光去,成為瑤光王後,我不介意處理兩國的朝政。”


    “啊??”執明聞言頓時傻眼了,腦袋嗡嗡的沒有消化慕容黎說的話。


    阿黎嫁給了他,他應該養著阿黎是沒錯的。阿黎是王後,掌管後宮而不管朝政也是應該的。那麽想要阿黎幫忙處理朝政……他就要嫁給阿黎成為瑤光王後?


    怎麽可能??


    是否成為瑤光王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旦做了瑤光王後,就一定會成為承受的那一個。每天防著阿黎反攻已經是很辛苦了,名正言順了還得了??


    “如果王上介懷,我也不介意給王上一個盛世大婚的。”慕容黎看著執明的臉色五彩紛呈的,心中已經是樂了,“王上意下如何?”


    其實慕容黎對於自己被執明在新婚之夜算計還是很介懷的,心中總有一個念頭想讓執明屈服於自己,這個念頭尤為強烈。


    “阿黎啊,快到正午了。”執明都不敢去看慕容黎了,總感覺心裏發毛心虛,抬頭望天一臉幹笑道:“是不是要吃午膳了?小胖??小胖?!”


    “啊??是是……是!”一旁的小胖被執明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應聲。


    “王上。”慕容黎則是哭笑不得的看著如此反應的執明,“現在還要我幫忙處理朝政嗎?”這一招也算是他的殺手鐧了,看執明還老不老實。


    “不用了不用了。”執明立馬搖頭,生怕晚了一刻慕容黎就變了心意。“阿黎我們去用膳吧。”


    慕容黎被他這麽扶了起來,慌亂之間卻也是小心翼翼的,一時之間又無奈了:“王上覺得,公孫此行前去澤風,可會平安?”


    “阿黎是在擔心瑤光國事嗎?”執明一愣,也沒有迴答慕容黎的問題。對於慕容黎不願意迴答,不願意麵對的問題,執明不願意去詢問。


    對於公孫鈐的事,慕容黎應當是不怎麽願意去注意的吧?


    “畢竟,我不能忘記我要做什麽。”慕容黎一笑,卻笑得很有深意。


    是了,不能忘記自己在做什麽。也不能忘記一切努力都是為了什麽,更加不能忘記曾經經曆了什麽。


    曾經,何故褪去了一身純潔的白衣?何故任由鮮豔的赤色將自己渲染?


    放過陵光已經是最後的仁慈,至於公孫鈐怎麽做他不管。但是除此之外,公孫鈐仍然是瑤光丞相,如今在澤風一舉一動都有可能牽動著無形的結局。


    其實,是他將公孫鈐推入死路的,不是嗎?


    置之死地而後生……


    “方才本王聽到阿黎喚了‘父王’,可是想念瑤光了?”兜兜轉轉,執明又轉迴了最初的話題。


    “是。”慕容黎輕歎一聲,任由執明攬著自己的腰肢走著,“隻不過是想念曾經的,還是現在的,我卻連自己都不清楚了。”


    “過一段時間,本王陪阿黎迴一趟瑤光吧。”執明聲音柔了一些,“雖阿黎入了天權王室,但阿黎的父王也是本王的父王,這段時日本王一直疏忽著,著實是不該,也應當去拜見一下嶽父了。”


    “好。”這種狀態之下的執明的確是讓慕容黎感覺不真實,但是這溫暖卻讓慕容黎欲罷不能。


    “那阿黎今晚不能再把本王趕出去了。”執明依舊是笑意吟吟。


    “……”慕容黎猛地嘴角一抽:瀟灑不過片刻……


    “也不能再把燕支藏在枕頭底下了。”執明繼續說著,自動忽視慕容黎的目光。


    在閨房之樂這個問題之上,慕容黎和執明不能達成一致,因為慕容黎不怎麽願意在“下”。這種念頭讓執明感覺深深的危機,以至於讓執明產生了一種“隻要讓阿黎有小寶寶,他就會妥協”的意念。


    慕容黎又不傻,怎麽可能任由他這麽折騰?雖然已經很折騰了……


    “王上,”慕容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今天我要處理瑤光的事務。”


    “那本王去書房陪著阿黎。”執明不依不饒道,並且露出了一個類似於猥瑣的微笑。


    在書房也不錯……


    “……”慕容黎嘴角又是一抽,深唿吸忍住了反手一巴掌的衝動。執明不僅變得越來越賴皮了,自成婚以後還變得越來越可恥了!一天天的都在想什麽?


    “王上我們去哪裏?”慕容黎問。


    “去用午膳。”執明美滋滋說道,一想到晚上心裏就樂得不行。


    “我甚是想念宮外的繁華,不如王上今日就陪我出宮走走?”慕容黎提議道。


    “出宮?”執明一愣,“阿黎想要出宮了?”


    “嗯。”慕容黎點了點頭,“毓驍王上與子煜已經在王城之中玩了許久,我們出去走走說不定還能碰到他們。”他就不信了,把執明累得半死迴宮之後他還能折騰。


    其實慕容黎不願意承認自己連這點“小事”都要算計。


    “為什麽要遇到他們?”執明反問了一句。自從他們化解了毓驍和子煜之間的……心結,他們也沒有再更進一步的關係,隻是相處的更加融洽。


    毓驍卻沒有發覺自己越來越依賴子煜了,隻是想著把子煜當做知己兄弟。他們也知道執明和慕容黎成親之後他們不便插手,索性就不理會他們,自己在天權王城之中玩樂。


    他們已經是十天半個月不見了。至於遖宿的事務,毓驍都不擔心,他們也……沒有必要??去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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