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氣息透露著一片祥和之氣,生活的安逸讓人們心中很是舒坦。花香在空氣之中微微彌漫,醉人卻又帶來一陣清明。


    “……”看不見。


    “……”看不見。


    “……”還是看不見。


    “王上。”終究還是忍無可忍了,隨行的侍從看著小心翼翼前行的毓驍,無奈的輕喚了一聲。沒想到聲音才落下,毓驍就狠狠的迴頭瞪了他一眼,讓他渾身一個哆嗦,不再敢言語了。


    無奈的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乞求上蒼還給他們一個正常的君王,而不是如今這般神色無常:


    毓驍小心翼翼的前行在走廊之上,一身白衣煞是好看,手裏提著兩壇酒,眼眸一直盯著院落之中的涼亭,很是沒有威嚴的緩步前行,猶如一個偷了他人器物而警惕的賊人。


    王上,您能再不正常一點嗎?


    涼亭之中,桌子上趴睡著一人,一身綠衣雖看不清麵容,身影卻是俊朗不凡。無疑的,這便是最近行為舉止也很是奇怪的子煜。


    不,應當說是從瑤光迴來之後行為舉止就一直很奇怪的子煜。平日裏與毓驍談論政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是最近子煜總是在談論政事的時候走神,不然就是說出的話讓毓驍質疑他出門有沒有帶腦子。


    子煜好像換了一個人。今日上朝遲到,最後竟然直接不去了,毓驍沒有追究,隻是以為自己讓他處理輔助政務可能讓他太累了,所以沒有責怪。


    而且還親自登門拜訪“撫慰”一下子煜,沒想到他不讓下人通稟一進來就看到他趴在涼亭裏睡著了。所以為了不打擾他,毓驍決定到了他的跟前再將他叫醒。


    嗯,他真的是太善良了。


    府裏的下人看著這衝擊性的一幕,平複心情之後表示看不見,爾後為自家大人默哀……


    “嗬嗬……”等到毓驍行至子煜身邊,很是詭異的笑了一聲,爾後……“大膽!愛卿可知罪?!”


    “知罪知罪!臣知罪了!”子煜反射性迴答,身軀猛地躍起,撲通一聲跪在了毓驍的麵前,隻感覺心跳快到了極速而無法平息。“王上臣知罪了!臣不該有那般心思!臣知罪知罪!”


    “嗯?”毓驍本來想笑,可是這笑意硬生生的被帶偏成了疑惑。看著子煜也莫名的奇怪起來: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怎麽感覺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東西?


    “嗯?”與此同時子煜也疑惑了一聲,環顧四周後才從睡夢中迴過神來,最後目光才鎖定在毓驍身上,心跳都慢了一拍,不過也是鬆了一口氣:“王上怎麽過來了?還這般糊弄臣?”


    方才的話,他沒有去注意?


    毓驍將他扶了起來,很是輕鬆道:“本王還想問問你這是怎麽迴事呢?怎麽趴在桌子上就睡了?若是再得了什麽風寒之類的,到時候可沒地哭去。”


    麵對毓驍如此損他,子煜隻是默默地白了他一眼,爾後無可奈何道:“昨夜處理王上留給臣的事務太晚,天氣又有些悶熱,所以臣才會呆在亭子裏。”說著指了指桌上的奏章,“至於誤了早朝,臣當真不是故意的,望王上見諒。”


    “原來如此,虧的本王前來看望你,還尋你一道喝酒。”毓驍一臉的釋然,將酒壇置於桌子上,又示意侍從將桌上的奏章拿走。“……”爾後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什麽,皺眉的看向了子煜:“愛卿的意思,是昨夜一整晚你都是待在涼亭之中的?”


    “是啊。”子煜很真實的迴答。


    時間靜默了一兩秒,而後……“胡鬧!”毓驍一聲冷喝,“愛卿竟是如此的不顧及自己的身子嗎?天氣雖是悶熱,可若是你夜裏著涼了可怎麽好?你府裏的侍從都是幹什麽吃的?都不提醒一下你的?”


    想到子煜深夜趴在此處睡覺的畫麵,毓驍心裏就不由得一陣窩火!這人這麽不會照顧自己。


    “王上……”而子煜眼眸中有些不可思議,看著毓驍久久不能言語。


    他,這是在關心自己嗎?


    若是如此,他是否就是有希望的呢?


    “這酒也別喝了,待會兒讓太醫過來看看,免得真的著涼了。”被子煜這樣的目光看著,毓驍頓時感覺不自在,心中的怒火也是小了一些。不過他也沒感覺自己有什麽不正常的。


    “是。”子煜行禮,聲音之中含有笑意。


    半晌之後,毓驍拿來的酒恐怕就是白費了,見子煜才剛剛睡醒,又讓人準備了早膳,陪同著他一起用膳。起初子煜是拒絕的,但是毓驍一個“你沒權力拒絕”的表情硬生生將他的“反抗”扼殺在了搖籃裏。


    以至於他在吃著早膳的時候渾身不自在,眼眸時不時看一眼對桌而坐的毓驍。


    “是不是本王給你的事務太過繁重?”毓驍看著他這神色,隻以為他是緊張了,聲線不由得軟了一些。


    子煜連忙搖了搖頭,畢竟嘴裏有飯不能說話,免得在毓驍麵前出醜。直到將飯菜咽下才說道:“這些事務臣能夠應付得過來,比起當初在天權,執明國主將所有的事務都丟給臣要好多了。”


    “……”毓驍的臉色頓時黑了。


    “王上比執明好多了。”子煜卻是裝作沒看到毓驍的這般神色,心中卻是一樂。


    “如此看來,本王是否也要考慮將所有的政務都交給愛卿了。”毓驍看著子煜皮笑肉不笑的迴答。


    執明執明,這人怎麽還念著執明?


    子煜心中一陣寒風劃過,哆嗦了一下:“難不成王上想要往‘混吃等死’的方向發展?”


    “快吃!”毓驍無言以對隻能冷喝一聲。


    “哦。”子煜乖乖地點了點頭……


    半晌之後,侍從給二人端上一杯茶水,子煜輕呡了一口終於是容光煥發的麵對毓驍了。毓驍看著他有精氣神的樣子才感覺順眼了一些。


    “天權與澤風即將聯姻,而遖宿也與澤風有了友盟之約,可是本王總是有些不安。”毓驍看著子煜認真起來。


    “可是瑤光與天權在鈞天雖還是兩國之分,但是和統一已經沒有實質上的區別了,鈞天統一國力之強勁可與澤風勢均力敵,再有遖宿相助,軒轅夕若是想要逐個擊破基本是不可能的。”子煜放下茶盞,說的卻是有理有據的。


    “隻怕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毓驍歎息一聲。


    “可是也存在寡不敵眾之說,澤風也不過隻有軒轅夕和啟坤二人。”子煜卻是安慰一笑。畢竟他們三國加起來,首腦至少有三個!而且慕容黎和執明如今不是那麽好對付的。“裘振嫁過去恐怕也隻是牽絆而不是他們的助力。”


    額……他絕對沒有看輕毓驍的意思,真的。


    “說到這裘振嫁到澤風,本王有些疑惑。”毓驍轉了話題,將心中的另外一個疑惑說了出來,“他好歹也是威風凜凜的上將軍,要給啟坤報恩可以理解,但是這絕對不是他心甘情願嫁給啟坤的理由。”


    子煜放下了茶盞,看著毓驍一笑:“除非是有什麽事物在威脅他,或是事,也或是……一個人。”


    “你也這麽想?”毓驍微微有些驚喜,竟然沒想到子煜也有和他想到一處的時候。


    “這事本就不難猜。”子煜道,“隻是臣並不怎麽讚同他人用以威脅的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個人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隻是毓驍,也沒有任何的話語去反駁子煜。畢竟執明這麽做雖說是為了各國安好,但是大部分原因還是為了阿黎。


    “我能想得到他的變化,卻沒有想到變得如此陰狠殘酷了。”子煜無奈道,一絲憂鬱劃過心底。


    最初快樂活潑的少年,如今變成了真正的君王。


    “他不過是為了守護自己重視的東西罷了,何必在乎這麽多的細節?若是到了本王頭上,本王恐怕也會這麽做的。”看到子煜的憂傷,毓驍感覺氣不打一處來。


    他怎麽總是在憂慮執明?難不成在心疼他?


    “王上?”子煜感覺哭笑不得,對於現在自己就算把話題帶到慕容黎身上,毓驍則是稍微關注爾後帶過的行為,子煜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哀歎,還有這類似於吃味的細微表情是怎麽迴事?


    “待到朝中事務處理得差不多了,你同本王一道前往天權,當麵問問執明究竟要搞什麽鬼。”毓驍此刻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了。


    “為何不去瑤光?”子煜一愣。


    爾後毓驍一副“你傻啊”的表情,無奈道:“阿黎肯定和執明呆在一處,本王又何必多此一舉?嫌自己太閑想要遊山玩水啊?”


    “哦。”子煜嘴角抽抽,毓驍說的也是……


    淅淅瀝瀝的雨聲在屋外輕輕迴蕩著,清新的氣息使得一切都悅然起來。沒有任何的聒噪,也沒有任何的喧囂,隻剩下了最為新鮮的寧靜。


    隻是這屋外的清新,卻沒有一絲一毫滲透到屋中。恢宏的寢殿香氣濃鬱,稍有不慎便是沉醉其中而無法自拔,媚紅色的紗簾就這般死寂的垂著,沒有外麵鮮活靈氣的一分。


    屋內也不是沒有活物,隻是所有人的動作都是輕輕的,就連唿吸都是不易察覺的。每個人臉上都是麵無表情,不,應該是有些緊張。安安分分的做著自己手中的事。


    屋內的布置皆是喜慶的鮮紅,擺飾也是華麗,隻是這一切的美好都不及那一抹賞心悅目的絕色。


    金紅色的華服著於俊拔的身軀,絕美如妖的容顏配上邪魅慵懶的笑容更是魅惑世間,眉宇間是無法讓人反抗的威懾,一舉一動更是優雅華貴。


    倒不是他主張奢靡之風,而是如今澤風經得起他這般折騰。畢竟所有的努力不過是為了過的更加快活,難不成要一直強迫自己艱苦下去?


    笑話,這才不是他的風格和脾性。


    侍候他換上華美朝服的侍從不敢發出多餘的聲音,隻怕驚擾到床榻之上那位還在熟睡的人兒。他若是醒了的,或許他們求饒還有一絲生機,但是他們的王上絕對會在他醒來之前讓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為此而死的人恐怕也有成百上千了吧?所以說,皇貴妃墨清是他們的希望,卻也是最大的惡源。


    看著鏡中的自己,軒轅夕滿意一笑。爾後輕歎一聲緩緩行至床邊坐下,將墨清不老實翻出被子的手輕輕的放進被子裏,手臂之上,是經過一夜的激烈而留下的點點紅痕。


    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繁華複雜的,讓人不知不覺厭煩的,唯有他的小墨兒是簡單美好的,簡單的讓人抓著卻又擔心傷到他而不敢用力的。


    “嗯……”似乎是因為這一極致輕微的動作還是驚擾了墨清,他微微皺眉輕哼了一聲,下一瞬又想將手臂從被子裏拿出來。


    “乖。”朱唇輕啟,軒轅夕俯下身輕輕按住不老實的墨清,爾後在他耳邊囈語:“不舒服就別動著,再睡著會兒。”


    墨清此刻本就是無意識的,聞言也並不接受軒轅夕說了什麽,仍舊輕輕的動了一下。軒轅夕被這潛意識的小動作弄樂了,輕笑道:“孤王不想讓小墨兒昏睡一整天哦。”


    也不知道是這句話起了作用還是因為墨清動了動發現自己渾身酸疼不舒服,他竟然乖乖地安穩了。見狀軒轅夕滿意的笑了笑,而後吻了吻墨清的薄唇才肯離開寢殿。


    墨清脾性溫和隨性,本是不傻卻不願意多顯露自己的才華。像這般輕微的不老實也並不多,但是每次都能讓軒轅夕格外注意。


    有一日還沒有醒來他便是不舒服的動了動,軒轅夕直接點了他的睡穴讓他睡了一日!直到月明風清之時擔心他餓著才讓他醒來。


    也不知道這過度的關注是好還是不好……


    軒轅夕殘暴且喜怒無常,但是每日的上朝都從未缺席過,他這樣的君主在外人看來就是昏君、暴君和明君的混合體,讓人懼怕怨恨到骨子裏,卻又無可奈何!


    澤風朝堂的氣氛一向是很詭異的,軒轅夕出征之時稍稍平靜了一些,隻是他迴來之後文武百官又變得小心翼翼。每日上朝對於他們來說就和上刑差不多。


    像軒轅夕這種連三朝元老都敢隨隨便便斬殺,一切事情隻看心情的君主,每次上朝都要做好有去無迴的準備。


    軒轅夕走後不久,墨清便慢慢悠悠的醒來。睜開眼眸入目的紅色還是讓他無法適從,快要散架的身軀更是讓他不想動彈,深唿吸之後便睜著眼睛盯著簾頂發神,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皇貴妃殿下可要洗漱?”眉清目秀的侍從在床邊輕聲問道,一切東西都已經準備好,就隻差墨清的一個意願了。


    其實所有人都不是很明白,皇貴妃墨清多年來恩寵不衰,王上什麽珍寶都會第一時間送給他,但是他好像什麽都不怎麽喜歡。相比之下更喜歡一些簡單淡雅的東西。比如說擺飾,比如說衣衫。


    與王上背道而馳,這是為何呢?不應當是近墨者黑嗎?


    嗯……他們絕對沒有貶低王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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