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入冬的花江,又是連綿的細雨。


    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從法院迴來,顏葉剛進律所,小杜就和她打招唿。


    放下雨傘,顏葉瞧見在沙發上靜等的徐燦。


    “燦哥!你怎麽來了?”


    親自給他泡了杯熱茶,顏葉坐到他的身邊。


    徐燦知道消息的時候,徐佩已經死了,除了接受,他別無他法。


    他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悲傷,可顏葉還是猜出,他是為了徐佩而來。


    “我們去辦公室裏談吧!”


    王律不在,顏葉帶著徐燦走進主任辦公室。


    關上門,徐燦放鬆許多,握著茶杯,他遲疑的問:“你知道我妹,她之前做過什麽嗎?”


    “你怎麽會這麽問?”顏葉不解。


    熱水的溫度隔著紙杯傳到徐燦的手心,他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妹她的賬上,有七百萬。”


    良久,顏葉才緩緩問出一個啊字。


    “可是她沒上過班啊!”


    上班也掙不了這麽多錢。


    “她中彩票了?”


    徐燦搖頭,如果這筆錢是合法的,她不會一聲不吭。


    可如果它不合法,徐燦也想不出徐佩會做什麽違法的事。


    七百萬不是一個小數目,顏葉和徐燦有同樣的擔心。


    “銀行那邊怎麽說?”


    “是一個外地的個人賬戶,分兩次轉給她的,一次五百萬,一次兩百萬,但是那個人我們都不認識。”


    下意識的想起張正,但他沒有那個實力,也沒有給她轉賬的動機。


    可徐佩畢業之後就天天在家,又怎麽會有外地人給她轉錢?


    職業的敏感讓顏葉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難道徐佩的死,是為了完成某些人的惡趣味?


    “是什麽時候轉的?”


    “都是20年。”


    正是疫情爆發後的時間,那幾個月不知道死了不知道多少公司和企業。


    那種情況下還能拿出七百萬的人,家底肯定很厚。


    徐佩是怎麽認識這麽有錢的外地人的?


    “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但那個時候電信詐騙就已經很多了,如果她的賬上突然匯入巨款,銀行肯定是要調查的,這麽多年都沒事,這筆錢應該沒問題。”


    徐燦垂下腦袋,緩慢的搖頭。


    “我是擔心,她是因為這件事,才離開的。”


    她離開的原因,不會再有人給他們答案。


    好像每一個突然離開的人,都會有秘密。


    斷橋邊,顏葉直麵唿嘯的寒風。


    “你有七百萬我都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世界上的另一個你。”


    顏葉這幾年的窘迫顯而易見,而徐佩從未對她伸出援手。


    顏葉當然不會想是她不願意,而是,這筆錢,她根本就不想花。


    或者,不能被人發現。


    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進一步的調查,他們確定那兩筆錢都是贈予。


    與此同時,他們還發現徐佩的名下還有一套房子,登記的時間同樣是2020年。


    花江就在腳下,站在陽台,就能俯瞰江景,也能看見山的那頭。


    這裏的陳設簡單極了,隻有一套沙發和一張床,沒有任何生活的痕跡。


    時間過去太久,監控也無從查起。


    坐在沙發上,迎麵而來的穿堂風拂過她的身體。


    顏葉想起那天,徐佩突然問她如果安玨出軌。


    難道,她做了別人的情人?


    這裏的擺設,也像一個情人窩。


    讓徐佩心甘情願做他的情人,又能隨手拿出七百萬和一套江景房。


    天色漸晚,顏葉抬頭望著緩緩走來的張北渝。


    徐燦招唿他坐下,直截了當的將事情告訴他。


    “你知不知道什麽?”徐燦急切的問張北渝。


    他怎麽會知道?徐燦不說,張北渝還以為徐佩跟自己一樣窮。


    把眼神投向顏葉,張北渝問:“你都不知道?”


    她猜到但是不願意說,避開他的視線,顏葉搖頭。


    從包裏拿出徐佩給自己寫的遺書,顏葉將它遞給徐燦。


    “她十六歲的時候,就問我想不想死了。”


    “就算沒有這七百萬,她也會死的。”


    “既然誰都沒說,就是她不想說,就按她的遺產處理,不要再糾結了。”


    朋友的默契告訴張北渝,她知道真相。


    可徐燦落在信紙上的淚,讓他沒有開口。


    散場後,張北渝還是忍不住問顏葉是不是知道什麽。


    她也很想問他,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嗎?


    沒有必要了,事已至此,什麽都不能改變。


    如果真的跟她猜得一樣,對徐佩的家人,隻會是二次傷害。


    “隻是猜測,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可以找證據!”


    任何疑案的偵破,都是從懷疑和猜測開始的。


    可顏葉不是警察,她是律師,要最大限度的維護當事人的權利。


    “她的死沒有牽扯任何人,她不想說,就不要再問。”


    “你難道就不關心她為什麽想不開嗎?”


    “誰規定的死就是想不開?世界上那麽多人,不是誰都想活的。”


    他想不明白,但他覺得她冷漠。


    不隻是對生死,也是對他。


    “你有什麽話,永遠都不會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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