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寒風凜冽的冬日,天空陰沉沉的,鉛灰色的雲層沉甸甸地壓在城市的上空,仿佛隨時都會有一場大雪飄落。香坊站裏人來人往,喧囂嘈雜,人們行色匆匆,各自懷揣著對旅途的期待或是歸心似箭的急切。


    一位老人步履蹣跚地走進車站,他身形佝僂,被生活的重擔壓彎了脊梁。身上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且略顯單薄的棉衣,衣角處還打著幾個補丁,在這寒冷的冬日裏顯得格格不入。老人臉上刻滿了歲月的滄桑,那一道道皺紋仿佛是被命運之筆精心勾勒的地圖,記錄著他一路走來的艱辛與坎坷。他吃力地拖著一個厚重的行李包,那包看起來十分破舊,拉鏈都有些損壞,隻能勉強拉上,每走一步都顯得十分艱難,仿佛拖著的不是一個簡單的行李,而是他一生的疲憊。


    這個包裏裝滿了他在哈爾濱打工期間的生活物品,有他破舊的衣物、簡單的生活用品,還有一些陪伴他度過無數個日夜的小物件。這些東西雖然不值錢,但卻承載著他這一段並不如意的生活過往。在哈爾濱的日子裏,他每天早出晚歸,在工地、在街頭巷尾,從事著各種繁重的體力勞動,隻為了能多掙一點錢,改善自己的生活。然而,現實卻總是殘酷的,辛苦打拚許久,卻沒掙到什麽錢,不僅沒能實現自己的夢想,甚至連基本的生活都難以維持。滿心失望的老人決定迴老家五常,在他看來,或許迴到熟悉的地方,能讓自己的生活好過一些,那裏有他的親人,有他的迴憶,或許還能找到一絲溫暖和慰藉。


    老人來到安檢口,神色有些緊張,他小心翼翼地將行李包放上安檢機,眼睛一直盯著那緩緩轉動的傳送帶,仿佛在守護著自己最後的希望。安檢員李芳,一位年輕且認真負責的女性,她身姿挺拔地站在安檢設備前,目光緊緊盯著安檢屏幕,眼神中透露出專注和堅定。她已經在這個崗位上工作了多年,每天都要麵對各種各樣的旅客和行李,對於違禁物品的檢查有著豐富的經驗。


    突然,她發現屏幕上顯示出包裏有一把違禁刀具的輪廓。李芳的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她立刻按照規定,禮貌地對老人說:“大爺,您包裏有一把違禁刀具,我們需要按照規定沒收,然後交給公安處置。”她的聲音清脆而溫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麽生硬。說著,她便準備將刀具取出。


    沒想到,老人一聽這話,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原本就布滿皺紋的臉此刻擰成了一團,就像暴風雨來臨前陰沉的天空。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他瞪大了眼睛,大聲叫嚷著:“這刀是我幹活用的,不能沒收!”那聲音因為憤怒和焦急而變得有些沙啞。說著,便伸出那雙粗糙幹裂、布滿老繭的手去搶李芳手中已經拿出的刀具,動作十分粗魯。還開始推搡李芳,完全不顧及自己的行為是否得當。


    李芳身形單薄,被老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踉蹌,她的身體微微向後仰去,差點摔倒在地。但她依然堅守崗位,站穩腳跟後,試圖向老人解釋規定。她耐心地說:“大爺,您別著急,鐵路安檢規定是為了保障所有旅客的安全,刀具屬於違禁物品,真的不能帶上車。”然而,此時的老人已經被情緒衝昏了頭腦,根本聽不進去李芳的話。


    此時,客運員常明恰好路過,看到這一幕,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趕忙上前勸解老人。常明一邊用溫和的語氣安撫老人:“大爺,您先別激動,有話好好說。”一邊將李芳護在身後,隔開老人和李芳,用自己的身體為李芳築起一道安全的屏障。常明深知老人的情緒此刻非常不穩定,不能再刺激他,隻能盡量用溫和的方式去化解這場衝突。


    然而,老人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胡攪蠻纏起來。他漲紅了臉,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指著李芳大聲喊道:“明明是她推搡我,你們這些人就會欺負我這個老頭子!”盡管安檢口上方的監控清晰地記錄著一切,可老人卻不管不顧,依舊蠻橫不講理。他越說越激動,甚至還坐在地上撒起潑來,雙手不停地拍打著地麵,嘴裏還念念有詞。這一行為立刻引來周圍旅客紛紛側目,大家都對老人的舉動感到驚訝和不解,有的旅客還小聲地議論起來。


    無奈之下,工作人員隻好聯係了鐵路民警。沒過多久,民警邁著沉穩的步伐趕到現場。民警先是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然後耐心地向老人說明情況,他的語氣平和而堅定:“大爺,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看看,監控都拍得清清楚楚,我們都是按照規定辦事。您這樣的行為不僅影響了車站的秩序,也不利於問題的解決。”可是老頭依然嘴硬不認賬,還不斷地狡辯,一會兒說自己不知道規定,一會兒又說工作人員故意針對他。


    民警也犯了難,畢竟老人已經72歲了,按照相關規定,如果處罰也隻能從輕處罰。但老人這般耍賴的態度,讓客運工作人員、安檢員李芳還有鐵路民警都感到特別為難。他們既不能對老人采取強硬措施,因為老人年紀大了,身體狀況不明,萬一出現意外情況誰都擔待不起;又要維護好車站的秩序和安檢規定的嚴肅性,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他們隻能繼續耐著性子和老人溝通,試圖找到一個妥善的解決辦法。民警和工作人員們不斷地向老人解釋規定,希望他能理解和配合,同時也在思考著有沒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解決這把刀具的問題,讓老人能夠順利地踏上迴家的旅程。


    在香坊站熙熙攘攘的安檢口,周圍人群來來往往,嘈雜的人聲和行李箱滾輪與地麵摩擦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老人家名叫劉貴,已過古稀之年,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溝壑,一頭稀疏的白發在風中微微顫抖。他在哈爾濱這座城市的打工生活,就像一本寫滿了艱辛與無奈的舊書,每一頁都承載著為生活奔波的苦澀。


    此刻,劉貴滿心都是歸家的急切,可命運似乎在這時候給他開了個不小的玩笑。當安檢員李芳告知他,行李中的刀具屬於違禁物品,必須按照規定沒收時,他那原本就緊繃的神經瞬間斷裂,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瞬間失控。


    李芳和客運員常明,一個耐心地解釋著鐵路安檢的規定,試圖讓老人明白這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一個則用溫和的態度安撫著老人激動的情緒,希望能讓他冷靜下來。但劉貴此時就像被憤怒蒙蔽了雙眼,完全聽不進去任何解釋。


    隻見劉貴雙腿一軟,“撲通”一聲重重地往地下一躺,那聲響引得周圍的旅客紛紛側目。他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著,像是在與無形的敵人搏鬥,嘴裏大聲叫嚷著:“你們欺負人!明明是你們把我推倒的,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們這麽折騰!”他的臉上寫滿了無理取鬧的神情,那副模樣,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他是在耍賴。盡管安檢口上方的監控如同一位公正的旁觀者,明明白白地記錄著事情的經過,可劉貴卻篤定了沒人能拿他這個老人怎麽樣,撒潑耍賴的勁頭愈發強烈,仿佛要把這些日子在打工生活中積攢的所有不如意,都在這一刻宣泄出來。


    就在現場陷入僵局之時,車間主任匆匆趕到了現場。這位車間主任平日裏行事就有些獨斷專行,做決策常常憑借第一印象,很少耐心去了解事情的全貌。他剛到現場,腳步還未站穩,隻是匆匆瞧了瞧躺在地上的老人,便不由分說地把所有的責任都一股腦兒地扣在了李芳頭上。他眉頭緊緊皺起,形成一個深深的“川”字,眼神中帶著幾分責備,語氣強硬得如同下達命令一般說道:“李芳,你是怎麽做事的?連個老人都應付不好!一點方式方法都沒有,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問題,讓老人在旅行途中這麽不愉快!你這根本就沒盡到安全人員的責任!”他的聲音在嘈雜的安檢口格外刺耳,周圍的人都不禁為李芳感到不平。


    這話一出口,站在一旁的民警和客運人員都氣壞了。民警原本嚴肅的臉上,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中滿是不滿,心裏暗自想著:這車間主任怎麽能不看事實就隨意指責呢?鐵路安檢規定是為了保障所有人的安全,李芳一直都是按規定辦事,怎麽能把責任都推到她身上。客運人員們也紛紛交頭接耳,對車間主任的做法表示質疑,有的小聲議論著:“這也太不公平了,都沒調查清楚就責怪李芳。”


    常明實在看不下去了,他一向為人正直,看到李芳被冤枉,正義感驅使他趕忙上前想要勸解。他一臉誠懇,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地說道:“主任,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您先聽我解釋……”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車間主任就像被點燃的火藥桶,脾氣瞬間爆發。車間主任猛地轉過頭,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惡狠狠地盯著常明,大聲嗬斥道:“你算是個什麽東西?竟然還敢管我們的事兒!你一個新來的,連正式客運員都不是,隻是個學習客運員,你有什麽資格在這兒說話?你憑什麽插嘴?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多嘴,我現在就可以讓你待崗,別在這兒礙事!”他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常明被這一頓劈頭蓋臉的責罵弄得滿臉通紅,就像被人當眾打了一巴掌。他的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辯解的話在喉嚨裏翻滾,卻被硬生生地堵在了那裏。在這個陌生的工作環境裏,他隻是個初來乍到的新人,麵對車間主任的權威,他感到深深的無力。他是微服來當客運員了,連名字都改了。


    而躺在地上的劉貴,看到這一幕,嘴角竟然隱隱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那一閃而過的狡黠,仿佛在為自己引發的這場混亂而暗自高興。他似乎覺得自己的無理取鬧達到了某種目的,這種混亂的局麵讓他找到了一種扭曲的滿足感。


    常明看著眼前混亂不堪的場麵,心中滿是無奈與焦急。他深知,若不盡快想出辦法平息這場風波,局麵隻會愈發難以收拾。於是,他強忍著內心的委屈與憤懣,再次伏下身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而誠懇,對著躺在地上耍賴的劉貴說道:“劉大爺,您看要不這樣,這把刀多少錢?我們把它收了,然後把錢給您,您看這樣行不行?咱們也別再僵持下去了,您還得趕車迴家呢。”常明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神安撫著旁邊眼眶泛紅的李芳,示意她稍安勿躁。


    劉貴聽到常明的話,原本還在大聲叫嚷的他,突然壓低了聲音,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他抬頭看了看周圍的人,見大家都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己,心中暗自得意。他故意拖長了聲音說道:“我看你們也不容易,那織物廠(可能是老人對刀具來源或用途的一種模糊表述)的這把刀,怎麽說也值點錢。就這樣吧,你收了這把刀,給我200塊錢,你看中不中?”說這話的時候,他緊緊盯著常明的眼睛,似乎生怕對方不同意。


    常明心裏雖然清楚這把刀根本不值這麽多錢,但為了盡快結束這場鬧劇,他還是咬了咬牙,點了點頭,和顏悅色地對老人說:“沒問題,劉大爺。那您看這刀我們就收了,您就不要再在這裏鬧了,您這樣躺在地上也不舒服,大家都還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呢。”說完,常明便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數出200元遞給劉貴。


    劉貴接過錢,臉上瞬間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那笑容裏帶著一絲挑釁。他得意地看向旁邊的鐵路警察、車間主任以及那受了委屈的安檢員李芳,仿佛在向他們炫耀自己的“勝利”。他一邊把錢小心翼翼地塞進自己的口袋,嘴裏還嘟囔著:“早這樣不就好了,非要鬧這麽大動靜。”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讓在場的鐵路警察們氣憤不已。他們執法多年,見過各種不講理的人,但像劉貴這樣無理取鬧還如此囂張的,著實少見。警察們緊握著拳頭,強忍著內心的怒火,畢竟對方是個老人,他們也不能輕易發作。


    而李芳,從一開始被老人冤枉,到現在又看著老人這般無理取鬧得逞,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她一直都嚴格按照規定履行自己的職責,卻沒想到會遭遇這樣的事情,還被車間主任不問青紅皂白地指責。此刻,她的眼睛已經哭得通紅,心中滿是委屈和不甘。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認真工作卻要受到這樣的對待。


    車間主任看到事情似乎暫時平息了,不但沒有反思自己處理事情的不當,反而又把矛頭指向了李芳。他一臉嚴肅,語氣冰冷地說道:“李芳,就你這樣對待旅客的態度,以後還怎麽工作?這次扣你100塊錢以儆效尤。你好好想想,要是再這樣下去,趁早就別幹了。”李芳聽到這話,心中一陣刺痛,她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可看到車間主任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又把話咽了迴去。她隻能默默地低下頭,淚水無聲地滴落在地上。周圍的同事們都對車間主任的做法感到不滿,但大家都敢怒不敢言,隻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李芳。


    車間主任離開後,李芳隻覺身心俱疲,滿心的委屈如洶湧的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她默默地走下崗,腳步沉重地迴到執勤的屋裏,一進屋,便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奪眶而出,瞬間痛哭起來。她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仿佛要將這一天所遭受的所有不公與委屈都通過這淚水宣泄出來。


    這時,常明也跟著走進了屋。他看著在一旁哭得傷心欲絕的李芳,心中滿是心疼與不忍。常明輕聲喚道:“李芳……”然而,沉浸在痛苦中的李芳根本沒有心思迴應他。李芳一邊哭泣,一邊帶著哭腔對常明說:“王哥,你出去,讓我靜一靜。”此刻的她,隻想一個人待著,獨自舔舐內心的傷口。


    但常明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他溫柔地安慰道:“不要哭了,中午正好我請你吃頓好吃的,別哭了。”說著,他慢慢地湊到李芳的跟前,試圖給予她更多的安慰。李芳心煩意亂,伸手去推常明,一連推了好幾下,可常明卻像一座穩穩的山,怎麽也推不動。常明又耐心地勸了她幾句,話語中滿是關切與體貼。在常明的再三勸說下,李芳的情緒漸漸平複了一些,最終,她在常明的陪伴下,走出了執勤屋。


    李芳平時為了節省開支,經常在車站旁邊吃些簡單的小吃。像四海香這種比較上檔次的飯店,她還從來沒有來過。當常明帶著她來到四海香時,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好奇。常明輕車熟路地點了一個3樓的包間,兩人一同走了上去。


    對於這個地方,常明的內心卻有著一段複雜而又痛苦的迴憶。在這之前,他曾和那時囂張跋扈的黃女士在這裏差點發生不愉快的事情。而這件事,也是最初袁麗對他產生誤會的起始點。從那以後,他和袁麗之間的關係便逐漸出現裂痕,一步一步走向了婚姻的分崩離析。如今故地重遊,常明的心情格外複雜。曾經的傷痛與如今的無奈交織在一起,讓他的心中五味雜陳。但此刻,他看著身旁傷心的李芳,努力將那些不愉快的迴憶拋諸腦後,一心隻想讓李芳能開心起來。


    李芳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本就長得十分漂亮。平日裏穿上鐵路製服,更顯得精神幹練,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青春的活力。她平時總是化著精致的妝容,顯得格外動人。可今天,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後,她哭得梨花帶雨,即便後來補了些妝,可還是能明顯看出她眼睛紅紅的,如同熟透的桃子一般,讓人看了心疼不已。


    走進包間後,常明貼心地為李芳拉開椅子,等她坐下後,才輕輕坐在她的對麵。他看著李芳,輕聲說道:“別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今天就好好吃頓飯,放鬆一下。”李芳微微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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