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七這幾日的日子過得可謂是一塌糊塗,心情極度煩悶,仿佛置身於一片黑暗的沼澤,越掙紮陷得越深,滿心都是憋氣加窩火。前些日子,那一場與常寧和單勇的糾葛,就像一場噩夢緊緊纏繞著他。被孟祥逼著拿出一大筆錢賠付給對方,那可是實實在在從自己口袋裏掏出去的真金白銀,每念及此,他的心就像被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割著,疼得他幾乎要窒息。那些錢,是他在一個個工地上沒日沒夜地奔波、與各方勢力周旋、費盡心思地壓榨每一分利潤才積攢下來的,如今卻如流水般消逝,怎能不讓他痛心疾首?


    然而,命運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邊的事情還沒平息,那位黃女士又如同一尊兇神惡煞般降臨,給他下達了一個讓他左右為難的指令——把曙光工程隊商鋪的水表全部拿走。說是拿走,實則就是偷,這種見不得光的勾當,梁老七心裏是一萬個不情願。他深知一旦事情敗露,自己必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可他又不敢違抗黃女士的命令。畢竟,他能在哈爾濱這片土地上站穩腳跟,多多少少是攀上了黃女士這根線,盡管這根線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猶如一條無形的繩索,時刻牽製著他的一舉一動。


    說起這黃女士,那可是個厲害角色,手段狠辣,在這哈爾濱的建築行業裏也是聲名遠揚。從一開始,她就沒正眼瞧過梁老七,隻是把他當作一個可以隨意差遣的小嘍囉。每次有什麽棘手的、不討好的活兒,就扔給梁老七去做,而這些活兒幾乎清一色都是那些讓人頭疼不已的爛尾樓項目。雖說這一年到頭忙忙碌碌下來,賬麵上也能有個幾百萬的進賬,可其中的艱辛隻有梁老七自己清楚。


    除去工程上的各項辛苦錢,什麽材料采購,為了能節省一點成本,他常常要與那些刁鑽的供應商討價還價,磨破嘴皮子;設備租賃,那些破舊的機器時不時出故障,維修費用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工人工資,每個月到了發薪日,看著那一大串數字,他的心都在滴血;再加上平日裏打點那些跟著自己混飯吃的兄弟,逢年過節的紅包、人情往來,還有各種莫名其妙的花銷,到最後真正能落入自己口袋的,簡直少得可憐,有時候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的小包工頭掙得多。


    梁老七越想心裏越氣,感覺自己這一路走來充滿了委屈和不甘,就像是一個被命運無情捉弄的小醜,在這紛繁複雜的世界裏忙忙碌碌,卻一無所獲。他猛地站起身來,漲紅了臉,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如同一條條憤怒的小蛇,衝著身邊的小弟大聲吼道:“去,給我把劉帥叫過來,讓他馬上通知薛武和陳岩,都趕緊給我滾迴來!”小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吼嚇得一哆嗦,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連忙點頭稱是,然後飛也似的跑出去傳達命令了,生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會被這憤怒的火焰灼傷。


    待小弟離開後,梁老七仍然無法平息心中的怒火,他在辦公室裏像一隻被困住的野獸,來迴踱步,沉重的腳步聲在這狹小的空間裏迴響,嘴裏不停地咒罵著。突然,他像是發了瘋一般,衝到辦公桌前,雙手猛地一揮,將桌上的文件、茶杯、煙灰缸等一股腦地掃落在地,劈裏啪啦的聲響在這狹小的辦公室裏迴蕩著,仿佛是他內心憤怒的呐喊。緊接著,他又轉身一腳踢翻了旁邊的椅子,雙手握拳,對著空氣不停地揮舞著,嘴裏叫嚷著:“這日子沒法過了!憑什麽我梁老七就要受這份窩囊氣!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當我是好惹的嗎?”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沙啞且尖銳,在這空蕩蕩的辦公室裏顯得格外刺耳,似乎要衝破這辦公室的牆壁,向整個世界宣泄他的不滿和憤怒。


    而常寧在這幾天仿佛被命運的巨手推上了一條全新的軌道,經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生陡然轉向了一個他從未想象過的方向。在市中心最繁華喧囂、車水馬龍的黃金地段,赫然矗立著一套屬於他自己的寬敞明亮的寫字室。當他第一次踏入其中時,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麵倒映著頭頂璀璨的水晶吊燈,嶄新的辦公桌椅散發著淡淡的皮革香氣,巨大的落地窗宛如一幅無邊的畫卷,將城市的壯麗景色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眼前。陽光毫無阻礙地透過那透明的玻璃,洋洋灑灑地落在嶄新的辦公桌上,像是為他勾勒出了一條充滿希望的金色道路,折射出的光芒照亮了他心中對未來的憧憬。


    不僅如此,在鬆浦的沙場,還擁有一個小巧而實用的辦公室。那屋子雖然外表看起來簡陋質樸,牆壁上甚至還留著歲月斑駁的痕跡,但卻洋溢著一種濃濃的生活氣息和煙火味道。從這裏,常寧可以將沙場的每一個角落都盡收眼底,每一個工人辛勤勞作的身影都清晰可見。他能看到工人揮汗如雨地搬運著沙袋,能聽到機器運轉時發出的轟鳴聲和工人們偶爾的談笑聲,這些平凡而真實的畫麵,讓他內心深處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踏實感。


    常寧依舊保持著往日的勤勉,如往常一樣按時去上班,在本職工作中全情投入、盡心盡力,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提升自己和為公司創造價值的機會。然而,一旦到了休息的間隙,他便擁有了許多以前從未有過的機會去深入基層,監督並細致入微地了解工人的各種情況。他會穿梭在各個工作區域,臉上帶著真誠的微笑,親切地和工人們交談,耐心地詢問他們在工作和生活中的需求與困難。他的真誠和善良贏得了工人們的心,大家都對這個沒有絲毫架子的新領導充滿了好感和信任,願意向他敞開心扉,分享工作中的點滴瑣事和生活裏的酸甜苦辣。


    孟祥給予他的這一切,無疑像是為他打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不光是慷慨地提供了一個廣闊無垠、充滿無限可能的平台,讓他能夠盡情地施展自己潛藏已久的才能,將那些平日裏在腦海中構思的想法逐一付諸實踐,更給予了他一份頗為豐厚、足以讓他和家人過上體麵生活的薪水。這份薪水,讓他能夠輕鬆地支付各種生活開銷,還能有餘力去改善家人的生活條件,為父母提供更好的居住環境,為家人購置一些以前隻能望而卻步的物品。每次想到這些生活中的點滴變化,常寧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湧起一股暖流,一種對孟祥深深的感激之情如同春日裏的藤蔓,在他心底肆意蔓延生長,這也讓他越發堅信自己當初毅然決然地跟隨孟祥是一個無比正確的選擇。


    在與孟祥頻繁的日常接觸中,常寧更是仿若一塊幹涸許久的海綿,盡情地汲取著知識的甘霖,學到了許多在以往單調乏味的生活和局限狹隘的工作中從未接觸過的寶貴知識和豐富經驗。孟祥常常會帶著他參加各種規格頗高的商業會議和形形色色的社交活動,在那些精英匯聚的場合中,常寧親眼目睹了行業內的佼佼者們是如何思維敏捷地交流觀點、高瞻遠矚地做出決策的。他如同一個求知若渴的學子,努力地聆聽著、學習著、吸收著每一個細節和精髓,感覺自己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地充實和成長,逐漸褪去了曾經的青澀與懵懂,實現了令人矚目的蛻變。


    然而,時光宛如一把無情的刻刀,在悄然改變著一些事情的同時,也讓隱藏在繁華背後的真相漸漸浮出水麵。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常寧也開始敏銳地察覺到一些潛在的問題,如同平靜湖麵下湧動的暗流,看似平靜卻暗藏危機。他發現孟祥的商業版圖猶如一個龐大而複雜的迷宮,錯綜複雜的業務線條延伸至各個領域,涉及到的利益關係更是盤根錯節,宛如一張緊密交織的大網,讓人難以看清其中的全貌。更令他心生憂慮的是,他察覺到有些業務的運作方式似乎並不那麽光明正大,甚至有些環節遊走在法律的邊緣,仿佛在懸崖峭壁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這讓常寧原本明朗的心中悄然蒙上了一層陰霾,一絲憂慮如同毒蛇般在他心底盤踞。他開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反複思考自己是否真的要毫無保留地完全融入到這樣一個充滿不確定性和潛在風險的環境中。未來的道路在他眼前變得模糊不清,他苦苦思索著該如何在堅守自己內心最初的那份善良與正直的同時,繼續追隨孟祥的腳步穩步前進,既能不辜負孟祥的知遇之恩,又能保持自己的初心不被這紛繁複雜的商業世界所侵蝕。這些問題如同頑固的陰霾一般,逐漸在他心中聚集,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輕易將其驅散,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基於常寧幹工作一貫認真細致的態度,他將手頭的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這種嚴謹負責的行事風格讓孟祥十分滿意,也讓他越發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於是,孟祥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將整個唿蘭縣附近所有沙場的經理一職全權交給了常寧。


    當這個消息正式宣布時,常寧還處在一種恍惚的狀態。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人生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發生如此巨大的轉變。而公司為了方便他開展工作,給他配備的是南方高科新出的一款手機。這款手機在當時算得上是高科技產品,功能先進,外觀時尚。


    常寧站在寫字樓的落地窗前,望著樓下南方高科手機醒目的廣告牌,又低頭看了看手中嶄新的手機,一種不真實感湧上心頭。他的手指輕輕撫過手機光滑的屏幕,心中暗自思忖:“這一切究竟是怎麽發生的?我怎麽就如此迅速地走上了人生的巔峰?”曾經,他隻是一個為了生活苦苦掙紮在底層的普通人,每天過著平凡而又艱辛的日子,為了一點微薄的收入四處奔波。而如今,他卻搖身一變,成為了擁有重要職權和不錯收入的沙場經理,手中握著代表著身份和地位的新款手機,這巨大的反差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短暫的迷茫之後,常寧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他深知,這份突如其來的成就背後,是孟祥對他的信任和期望,他不能辜負這份信任。他開始仔細研究唿蘭縣沙場的運營情況,查閱大量的資料,與沙場的老員工們深入交流,了解每一個沙場的優勢和存在的問題。他製定了詳細的工作計劃,從提高生產效率、優化人員配置到拓展銷售渠道,每一個環節都精心規劃。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常寧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他每天早早地來到沙場,親自監督工人的作業情況,確保每一個環節都嚴格按照標準執行。他還積極與供應商和客戶溝通協商,爭取更優惠的采購價格和更廣闊的銷售市場。在他的努力下,唿蘭縣的沙場逐漸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產量和利潤都有了顯著的提升。


    孟祥看到常寧的努力和取得的成績,心中暗自欣慰。他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常寧確實是一個可造之材。而常寧,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找到了自己的價值和方向。


    薛武和陳岩坐在晃晃悠悠、略顯破舊的大巴上,車身隨著道路的顛簸而起伏,發出沉悶的聲響,車窗外的景色如幻燈片般快速閃過,可他們卻無心欣賞。兩人麵色凝重,眉頭緊鎖,心裏都在盤算著梁老七給他們倆布置的那個棘手任務,嘴裏還不時地嘟嘟囔囔著。


    “我說陳岩,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自從跟了這個梁老七,就沒過過一天消停日子。天天不是這個麻煩事,就是那個爛攤子,淨幹些偷雞摸狗的把戲,這哪是正經人幹的事兒啊!”薛武滿臉的煩躁與無奈,雙手不停地揉搓著頭發,原本就有些淩亂的頭發此刻更像個鳥窩了。


    陳岩苦笑著搖了搖頭,眼神中透著一絲疲憊和不滿:“誰說不是呢?咱們本來想著跟著他能混出個名堂,沒想到淨幹這些缺德事。就說上次綁架那個毛寧,差點沒把我們嚇死,還好最後事情算是了了,沒出什麽大亂子。可這次更離譜,竟然讓我們去工地偷水表,這要是被抓住了,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啊!這種事以前可從來沒聽說過,這不是把我們往火坑裏推嗎?”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憤怒和擔憂,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薛武深深地歎了口氣,靠在椅背上,眼睛望著車頂,陷入了沉思:“咱們得想想辦法,不能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去幹。這梁老七肯定是被什麽人逼急了,才想出這麽個餿主意。可我們不能跟著他一起犯傻,萬一出了事,他肯定會把我們倆當替罪羊的。”


    陳岩微微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道:“我也這麽想。要不我們到了哈爾濱,先去摸摸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麽別的辦法。實在不行,就找個借口推掉這個任務,總比去偷水表強。畢竟這可是違法的事情,一旦被抓,我們的下半輩子可就毀了。”


    大巴車繼續在公路上疾馳著,薛武和陳岩的心情卻愈發沉重。


    劉帥給他們倆安排了住宿,這迴條件倒是讓薛武和陳岩有些意外,居然給他們弄了個標間。兩人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房間,還沒來得及好好打量,劉帥便遞過來一張紙,上麵寫著此次任務的具體位置。


    薛武接過紙,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看著紙上陌生的地址,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這地方看著就不好下手,周圍人來人往的,咱們怎麽偷?”薛武抱怨道,聲音裏滿是擔憂。陳岩湊過來,看了一眼紙上的內容,也是一臉愁容:“劉帥這是隻管安排,不管死活啊。這活兒真要幹起來,風險太大了。”


    房間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兩人都在思考著該如何應對這棘手的局麵。窗外,城市的燈光閃爍,車水馬龍的街道顯示著夜生活的熱鬧,然而他們卻無心欣賞。薛武在房間裏來迴踱步,心裏盤算著各種可能的情況和後果。陳岩則坐在床邊,雙手抱頭,試圖從這混亂的局麵中理出一點頭緒。


    過了一會兒,薛武停下腳步,說道:“不行,咱們不能這麽貿然行動。得先去那個工地附近看看,了解下情況,找找有沒有什麽監控死角或這人少的時機。”陳岩抬起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也隻能這樣了,但願能找到點辦法,不然這活兒真沒法幹。”


    他們深知,一旦踏上這條路,就再也沒有迴頭的餘地。但在梁老七的壓力和未知的後果之間,他們必須小心翼翼地尋找著那一絲生存的希望,而這一夜,注定是個無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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