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黃州,是李市長調到黃州市主持市政府工作的第二個年頭。


    在他的努力運作下,黃州市出台了各項大搞建設的優惠政策,這一年,黃州也掀起了大搞建設的熱潮,全國各地的大小開發商們蜂擁而至,他們要在黃州市這個熱火朝天的城市大開發中分到一杯羹。


    同時,為了爭搶土地儲備資源,進一步搶占黃州市房地產市場,一些開發商搞陰謀、玩套路、吃人血饅頭的各種陰險劇情也紛紛拉開了序幕。


    七月份,市政府發布了一批土地掛牌拍賣信息,其中有南山區編號為(2011)hn066一塊七十六點六畝的商住用建設性土地,有文香區編號為(2011)hw067二十三點二畝、hw068三十七點三九畝、以及hw069一百五十七畝共三塊商住用建設性土地,有江東區(2011)hj070以及hj071兩塊地,共九十八點八五畝商住建設性土地,這六塊商住性質的土地要在中秋節次日掛牌拍賣。


    杜國梁變魔術似的,一個月內成立了三家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分別注冊在黃州市的文香區、祥雲市的正新區和萬城市的城東新區。


    杜國梁對那些邊角地看不上眼,他所要開發的項目必須是地理位置優越、周邊居民有一定購買力、以及房產升值空間大的地塊。市政府此次發布的拍賣信息,他瞄上了南山區編號為hn066,和文香區編號為hw069這兩塊土地。


    成立了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以後,他便以文香區這家公司為據點,對那些有意競拍的對手或威脅,或亮出身份,或許以豐厚報酬,以種種手段逼對手就範,讓他們退出競拍。做生意是為了掙錢發財,不是為了賣命,大部分公司惹不起手眼通天、心狠手辣的杜國梁,忍氣吞聲退出了競拍。


    但唯獨一家公司軟硬不吃,無論杜國梁使用什麽手段,人家堅持要參與競拍,這家公司就是“宏升公司”。


    “宏升公司”的老板牛啟旺是山南省十大名星企業家,也是山南省企業家協會副會長,他開發的項目新穎獨特,功能齊全。人們買房子不僅為了改變居住環境,更多的是為下一代著想,牛啟旺開發的項目就很有吸引力,他不光在項目周圍規劃有大型商超、休閑娛樂圈,還通過和政府協調建有學校、幼兒園等基礎教育場所。如果達不到這個條件,那就在學校附近開發項目,兩者都不能實現,他會放棄項目開發。


    有了種種便民措施的保障,他開發的項目往往一開始發售就被搶購一空,他的公司也由此成為山南省房企名牌企業。為了更為便捷地開發項目,他在全省各地市都成立了分公司,開發的商住性質的項目在山南省各地市遍地開花。


    有了財富就有了名氣,有了名氣也就帶動了人脈關係,他人脈極其廣泛,上至省委省政府,下至各地市政府主要領導,他都能說的上話。加之這幾年國家大搞建設,牛啟旺也因此備受尊崇,他在山南省混的如魚得水,各地市領導皆把他奉為財神,都想請他到他們的轄區開發優質項目,以擴展城市版圖,加快城改步伐。


    牛啟旺曾數次到黃州考察過市場,對市政府掛牌的文香區hw069這塊土地印象深刻。hw069緊臨黃州市第一高級中學,這個地段交通便利,當地居民購買力強,加上“黃州一中”這個金名片,隻要項目落地,完全不愁銷路。


    由此,他給黃州分公司總經理黃澤生下了死命令,要求他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拿下編號為hw069這塊地。


    然而,杜國梁也對這塊地虎視眈眈,他深知最大的對手就是“宏升公司”,為了能順利拿到地,他派文香公司老總徐德才數次和“宏升公司”溝通,可餘德用盡渾身解數想讓宏升公司退出,均以失敗告終。


    中秋節將近,杜國梁決定親自出馬,他要親自啃下這塊難啃的硬骨頭。


    晚上,他讓徐德才給宏升分公司老總黃澤生打電話,說要親自和黃澤生麵談這塊地。


    雖然老板下了死命令,但黃澤生深知杜囯梁的手段,他不敢不前去赴約,隻好懷著忐忑的心情,帶著兩個女公關趕往“青江閣”茶樓。


    這兩個女公關一個姓楊,叫楊美娜,一個姓餘,叫餘潔,她們兩個是公司的紅人,也是公司的“業務精英”。


    分公司在黃州布局的大大小小項目,她們憑借風姿綽絕的相貌和出色的“人肉”公關能力,令政府各職能部門某些手握重權的“獵手”垂涎欲滴,毫無意外地拜倒在她們的石榴裙下。於是,各種複雜手續往往大開綠燈,為分公司輝煌業績立下了汗馬功勞。


    月色慘淡,如一層病怏怏的薄紗,無力地打在這棟古老建築之上。它像一尊從歲月幽潭中緩緩浮起的巨獸,靜靜蟄伏在暗夜的懷抱中。龐大的輪廓在微光中剪出鋸齒般的暗影,直刺墨色蒼穹。


    今晚的“青江閣茶樓”和往日大為不同,茶樓正門緊閉,門前沒有一絲光亮,高懸的門匾搖搖欲墜,仿若在幽暗中掙紮扭動的靈魂。周圍死寂一片,唯有夜梟淒厲啼叫,偶爾打破這濃稠如墨的寂靜,令人周身汗毛直立,仿若這古刹瞬間被喚醒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惡意,死死攥住每一絲膽敢靠近的生靈!


    三個人不禁同時打了個寒顫,楊美娜瞬間膽怯了:


    “黃總,怎麽今晚這“青江閣茶樓”這麽嚇人?”


    餘潔拽著黃澤生的胳膊直打哆嗦:


    “黃總,咱迴去吧,我心裏害怕。”


    黃澤生長歎一聲:


    “你們以為我想來呀?可不來不行,人家杜先生說過的話,誰敢不當迴事?別怕,咱們進去敷衍一下,談不成馬上就迴去。”


    楊美娜嘟著嘴:


    “咱們是來談業務的,不是來賣命的,這裏陰森森的,我真怕把命丟了?”


    黃澤生笑道:


    “看把你嚇得美娜,不就是個談判嗎?談不成他杜國梁又能把咱們怎麽樣?好了,我打電話讓他們開門!”


    幾分鍾後,正門吱吱嘎嘎的打開了,院內昏黃的燈光在狹仄廊道裏晃悠,映出兩個如煞神般的漢子。


    為首的那位身形魁梧壯碩,滿臉橫肉肆意堆疊,一道猙獰傷疤從眉梢直灌下巴,在微光下泛著紫紅的光,他雙目深陷,幽暗中迸射寒光,死死鎖住門外的三人,恰似惡狼盯緊獵物,那瞳仁裏藏著兇悍,似乎能瞬間將人碾碎。


    身旁那位稍顯消瘦,肌肉緊繃如蓄滿力量的獵豹。他亂發如一蓬蓬蒿草,幾縷碎發被汗水浸濕貼在額前,愈發顯得眼神癲狂,那迫不及待想茹毛飲血的焦躁從周身散發。


    這兩個壯漢的出現,連黃澤生都有些膽怯了。


    那名身形消瘦的漢子低沉著聲音:


    “黃總,二位美女,杜先生有請!”


    “好好,二位辛苦了。”


    黃澤生忐忑不安的堆滿笑臉,領著兩個女人,跟在兩個漢子身後向大院深處走去。


    兩個漢子在一幢兩層小樓前駐足,還是那個瘦漢子說:


    “杜先生在二樓,你們自己上去吧!”


    推開房門,房間極大,腳下是厚厚的織錦地毯,一座木梯旋轉而上,昏暗的光線從雕花鏤空的壁燈中艱難滲出,極力勾勒出屋內奢華的輪廓。


    上了二樓,門是開著的,屋內是成套的酸枝木座椅,杜國梁一個人悠閑的喝著茶。


    他麵前的桌子上點著兩支蠟燭,頭頂的水晶吊燈未亮,偶爾捕捉到一絲微光,便在刹那間折射出幾點清冷,微弱的燭光散亂的打在杜國梁臉上,更顯得他神秘而冷酷。


    此刻,杜國梁似笑非笑,隻是自顧自的喝茶,並沒有打招唿的意思。


    “杜先生您好,今晚能得到您的召見,黃某受寵若驚,打擾了!”


    黃澤生滿臉堆笑,舉手投足間顯得畢恭畢敬。


    “隨便做吧!”


    杜國梁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不冷不熱地說。


    三個人無比拘謹地坐下了半個屁股,杜國梁又喝了口茶,語氣冰冷:


    “你們宏升公司很不給麵子,合作不行,抽成不行,給筆錢也不行?你們是準備和我杜國梁死磕了?”


    黃澤生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解釋:


    “沒有沒有,杜先生,我們宏生分公司能在黃州地麵上生存,全仗杜先生給麵子!”


    杜國梁隻是喝茶,對這種場麵上的話他不屑一顧。


    黃澤生隻能又解釋道:


    “杜先生,有些事兒不是我這個總經理能做主的。我們的牛老板給我們分公司下了死命令,讓我們分公司不惜代價拿下文香區069號土地。杜先生,吃別人的飯,聽別人的話,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杜國梁陰沉著臉:


    “別說那麽多沒用的,我問你,這次競柏土地,你們老板讓誰負責競標?”


    “我負責。”


    “我最後問你一句,你肯不肯和我合作?”


    “我……,杜先生,求求您高抬貴手。我不是不想和您合作,可我們老板待我不薄,我不能背信棄義,不然的話,我會在房企界落下個萬人唾罵?以後誰還會……


    “怕得罪你老板,就不怕得罪了我杜國梁?”


    杜國梁終於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眸中帶著森森殺氣!


    “杜先生,我知道您是位光明磊落的商界名人,您不會和我這種小人物計較的。”


    黃澤生極盡阿諛奉承,希望杜國梁能良心發現。


    杜國梁擺擺手,示意不想聽下去了:


    “你們走吧,你黃澤生有情有義,我不為難你,以後有機會咱們會合作的!”


    黃澤生驚喜交加,他連連道謝:


    “感謝杜先生深明大義,黃某欠您一個天大的人情,您有用到黃某的地方,黃某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杜國梁臉上浮出了笑意,那笑容高深莫測:


    “放心黃總,我一定有用到你的時候,送客!”


    門外進來一個年愈六旬的老者,老者做了個請的姿勢。


    果然,一直到中秋節上午,杜國梁沒派人騷擾過“宏升公司”,也沒給黃澤生打過電話,這件事表麵上看風平浪靜,黃澤生也放下了警惕。


    晚上,杜國梁的手下卻突然打電話,說杜先生邀請他到“青江閣茶樓”賞月,還特別叮囑,讓上次那兩個美女陪同?


    黃澤生本來想和家人擺家宴慶祝中秋節的,但杜國梁相請,他哪敢拒絕?迫於無奈,他隻好打電話讓楊美娜和餘潔趕迴分公司,三個人又一次去了“青江閣茶樓”。


    這次和上次幾乎如出一轍,整個茶樓不僅毫無生氣,似乎還充滿了殺氣?但有了杜國梁上次的承諾,三個人沒覺察到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


    中秋夜,墨蘭的蒼穹仿佛一塊巨大的綢緞被撕開一道口子,皎白的月光如水銀般傾瀉而下,那月光又似是一匹無垠的素錦,從天際直鋪展到人間,遠處,山巒蒙著一層薄紗般的光暈,連綿起伏的輪廓在月色輕拂下朦朧而莊嚴。


    迎接他們的仍是上次那兩名壯漢,隻不過,這次他們好像熱情多了,兩個人還不時擠出一絲笑容,以示友好。


    那名瘦些的漢子還主動和黃澤生攀談起來:


    “黃總,今天我們杜老板高興,他特地讓我們關了茶樓,邀請你一起到“望江樓”賞月。望江樓可是個好地方,大老遠的就能看到江景,那小風一吹,唿唿的,連江麵上的濕氣都能吹到二樓上!”


    黃澤生興致勃勃:


    “是嗎?那可太謝謝杜老板了,也謝謝二位大老遠來迎接我們。有時間你們二位到我們分公司喝茶,我一定讓二位乘興而去,滿意而歸!”


    那名身材魁梧的壯漢插了一句:


    “黃老板,這月色美景一年就這麽一迴,你可要好好欣賞啊?說不定今年能欣賞到這麽美妙的月亮,明年這個時候就不一定了?”


    黃澤生心裏一緊,他頓感這院子裏陰森恐怖起來?


    瘦子狠狠瞪了魁梧漢子一眼,連忙打掩護:


    “程彪兄弟不會說話,你別在意啊黃總?他的意思是,明年的今天不一定是陰是晴,看不到月亮也很正常嘛!”


    程彪又接話說:


    “對對,張哥說的對,我的意思是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我這人是個粗人,你要讓我打打殺殺,那我是行家裏手,論說話我不行了?黃總,你可千萬別在意!”


    “閉上你的臭嘴行嗎?”


    那位被稱為張哥的瘦漢子目露兇光,一雙眼眸刀子般盯著身材魁梧的漢子。


    黃澤生頓感不妙,連忙找借口要迴去:


    “兩位大哥,我差點忘了,我老爸老媽叮囑我晚上一定要迴家團圓。我老爸老媽今年都八十多歲的高齡了,我不敢違背他們的意思。請二位轉告杜先生,我這就先迴去了,等日後我專程再來賠罪。”


    張哥撕下偽裝,冷冷的瞥了一眼黃澤生:


    “別說你老爸老媽了?就是你爺爺奶奶在家等著你,你也得先見過杜先生再走。別囉嗦了黃總,走吧?”


    天空中,皎潔的月光附近,突然有一朵黑雲飄浮,一絲涼意覆蓋了整個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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