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事論事,別看他現在對葉潯羽這樣,那當時也沒什麽感覺。


    葉凜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沒有多少感情在身上。


    他和路羽都不是喜歡孩子的人。


    而且路羽的身子很差,這一點媽也有和他說過,比起一個一月都沒到胚胎都看不見的孩子,葉凜理智上情感上都更偏向路羽安全無虞最重要。


    沒出生的孩子並不能算作是真正的人,它永遠不能有母親來的重要。


    他們倆的反應葉凜也有點想笑。


    他們當時聊完幾句之後確認這是個事實,別的先不談就開始對賬本一樣的對著前麵發生的事情,一麵對到拿不準的一麵就查詢是否有危險的可能。


    路羽那一天迴來到最後,他們都幾乎在搜刮腦海中的記憶了,試圖找出除了緊急避孕藥之外還有什麽是對這一胎懷孕產生問題的地方。


    理性分析,除了情感因素還有這一胎是否健康還是重要的,現在月份太小沒辦法更詳細的查。


    葉凜憂心的還有路羽的身體。


    半個月路羽的身體就有反應了,這也太早了些,哪怕他查詢過這是正常的。


    葉凜覺得就更不正常了。


    葉凜聽到路羽說她小腹疼痛,還低燒頭疼咳嗽,精神還特別容易疲憊,特別是走在路上或者在工作單位裏聞到一些氣味容易嘔吐……


    葉凜那是越聽越皺眉,這不是非常好,這可以說是非常不好。


    而且當時路羽的神色和態度也是猶豫的,不知道因為什麽但她明顯就是不想要的,葉凜也以為她最後的決定會是不要。


    懷孕對她的身體影響很大,對她的事業影響同樣很大,他都去做了關於引產的諮詢。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最後路羽還是選擇要了,可能是那種雌性激素還是孕激素飆升作祟?還是真的有那種懷了孩子導致的母愛爆棚?


    葉凜不知道,但他覺得這個選擇可能……真實原因有待商榷。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葉潯羽就這麽被留了下來。


    葉凜尊重路羽的一切決定……大概。


    在路羽第三次因為孕反進醫院去掛水,然而才孕七周兩個月都不到的時候,葉凜是有忍不住讓路羽別要這個孩子的。


    他們並不需要這個孩子,但這個孩子帶來的那種痛苦葉凜哪怕看著都心疼死了。


    而無能為力幫不上忙的感覺更讓葉凜焦灼不安。


    葉凜到現在都不怎麽敢去翻那個時候記錄孕期的本子,他們都不相信記憶,所以每一次的改變都會用紙筆記錄下來,對他來說比記憶更恐怖的恐怖片。


    他的記憶對於那段時間都有劇烈的排斥反應,因而尤為清晰,對於那時候的路羽和自己,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葉凜學會了很多他之前從來不會的東西。


    因為幾乎在確定懷孕之後的每一天,路羽的孕反症狀都會更加嚴重一些,先前隻是輕微的疊加,有點眩暈,惡心,偶爾來幾下反胃嘔吐,還是那種幹嘔。


    到了四周接近五周的時候幾乎是倍數的加重,根本沒有說路羽會聞到什麽吃到什麽有反應,而是失去了所有東西的食欲,每一步關於食物攝入的動作都會讓她感到惡心反胃嘔吐。


    但路羽根本沒有攝入東西,嘔到後麵幾乎隻能是胃酸或者幹嘔,整個腸胃食道到嗓子口腔全是被燒灼的痛感。


    葉凜聽媽說路羽是從來不哭的,但在那短短幾天裏,他就看見了無數次路羽的淚水,生理上不受控製的和心理上難受的。


    他很難去形容那是一種什麽感覺,要說的話就是心髒悶悶的又被突然揪起來的刺痛,很重很疼的。


    路羽怎麽吃都吃不下去,而且不僅吃不下去還格外痛苦,他嚐試了很多種方法對她來說都毫無作用。


    止吐藥,維生素這種醫生建議的藥,還有生薑,無糖可樂這種經驗分享的對路羽幾乎不起作用,更不用說那些飲食推薦的什麽少食多餐清淡少油什麽的。


    路羽根本就不吃,吃下去也吐了個幹淨。


    葉凜查過可能是由於第一個月胎兒的生長速度遠快於其他任何一個時期,就要吸收大量母體的能量來滿足自身生長,而這方麵激素的分泌會影響母體的腸胃功能,且胚胎會消耗的氣血,這樣導致腸胃無法消化食物,出於人體自保的機製,大腦會下指令讓人把食物嘔吐出來。


    去看醫生也說有可能是她自己身體的原因,本身身體弱氣血不足而檢測出雌、孕激素數值也偏高影響胃腸蠕動節律,外加她自身的腸胃也有慢性病。


    她本來就很瘦,之前不愛吃飯,以至於到孕期吃不了飯的時候葉凜隻能抱她去醫院看急診住院,再不停掛水打營養針,隻有路羽掛完水之後才能勉強恢複一點精神。


    第一次淩晨,第二次下午,第三次淩晨。


    每次都是葉凜在家抱她去廁所,路羽在他懷裏吐的死去活來,滿頭虛汗沾濕了碎發黏在額頭,整張臉蒼白如紙,偏偏還吐不出來東西,到最後連聲音都嘶啞微弱,像是小動物剛出生或者瀕死的無聲聲音。


    葉凜隻能不停撫著她的背,將路羽裹在被子裏再抱入懷中,去暖一暖她失衡的冰涼體溫。


    路羽的臉摸著是燙的,但手腳冰涼的可怕。


    每次都是這樣,導致他們前三個月在家裏的時間其實都不如在醫院的多,一迴去沒兩天就開始翻江倒海。


    一去醫院葡萄糖維生素c維生素b6,還有氯化鈉氯化鉀,乳酸鈉林格等等各種輸液,幾千毫升一天連輸幾天下去才能讓路羽有進食的可能,不過不吐是不可能的。


    反正如何說,這症狀就是改善不了,而且過了頭一個月並沒有減輕,路羽的體重倒是減輕了不少。


    他不明白為什麽路羽執意要這個孩子,葉凜沒有懷孕的可能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但他真的不想讓路羽再這樣下去了。


    葉凜看著路羽輸液輸到發青發腫的手,還有短短幾周瘦了一圈的臉和身板,他都是保有著最後一點理智的,因為還有很多躺在病床上的路羽處理不了的東西還需要他處理。


    但當迴家路羽又一次在他懷裏驚醒,他抵著她的額頭哄著,等她無意識的幹嘔完了之後遞水過去漱口,這時候擦眼淚擦嘴時路羽似乎才徹底清醒過來。


    她和他說新的一天都跟噩夢一樣……


    葉凜那一瞬間是有些恨這個孩子的。


    如果連母親都如此痛苦,那孩子沒必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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