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時間是晚上十點三十五分,江一鳴登上了地鐵。


    外麵正在下著一場瓢潑大雨,在這樣的雨夜裏大部分出租車司機也不想做生意,江一鳴在一家路邊的超市裏躲了半天雨也沒有看到一輛出租車,於是隻好花錢買了一把傘來到了地鐵站坐地鐵。


    雨水拍打在車窗上縱橫交錯,由於這是最後一班地鐵,所以在駛離主市區後地鐵上的人就已經寥寥無幾了。


    江一鳴打工的工廠在接近城市邊緣的地方,大概還要坐一個多小時才能到。


    因為在聚餐上喝了點酒的緣故,江一鳴感覺有點困了,於是他就設了個鬧鍾,想著小睡一會。


    在迷迷糊糊之間,江一鳴似乎聽到了有廣播的聲音,不過他以為是站點通知也就沒有太在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鬧鍾的聲音吵醒了江一鳴,他打著哈欠睜開了眼皮。


    車廂裏異常安靜,江一鳴環顧四下,這才發現整個車廂裏不知何時已經空無一人,隻有兩排吊環拉手靜靜地懸掛在空中。


    地鐵不知在什麽時候停下了,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地鐵是處於入站狀態的,車門緊閉著。


    江一鳴有些疑惑,他想難道是地鐵已經停運了?自己沒有計算好時間?


    這樣想著他也忘了去關手機的鬧鍾,連忙起身走到了離得最近的一扇車門處。


    隻見車門上方的通知屏上正在滾動播放著“因地鐵故障故暫停運行,給各位乘客帶來了麻煩,敬請原諒……”的通知。


    江一鳴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錯過了通知的下車時間,不禁有些慌張了起來。


    但在福利院裏養成的一定自立性讓他慢慢地冷靜了下來,思路清晰後,他才忽然想起地鐵上應該是有緊急開門的按鈕。


    果然在車門的右側江一鳴看到了標有‘緊急開門’標識的按鈕,他打開保護蓋,正準備按下之時,卻不知從哪裏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江一鳴被嚇得一個激靈縮迴了手,響聲漸漸平息了下去,一時間隻剩下鬧鍾的聲音在安靜的車廂裏迴蕩著。


    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慌感如潮水一般湧上了江一鳴的心頭,他不由自主地開始全身顫抖起來,這種感覺就像是動物聞到天敵的氣味時產生的生理乃至心理上的恐懼感。


    江一鳴顫抖地循著響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那是右側距離他有五個車廂之隔的車門處傳來的,而此時那扇門上出現了一個籃球大小的凸起。


    幾秒後一個腳步聲從外麵傳來,那個腳步聲聽起來有些拖拉且緩慢,像是一個腿腳不便的老年人的腳步聲。


    根據腳步聲江一鳴判斷那人似乎在第四節車廂門前站住了,緊接著又一聲巨響傳來,那扇門上再次出現了一個凸起。


    一部部曾經看過的恐怖電影片段一時間全部從江一鳴的腦海裏跳了出來,在那個腳步聲再次響起之時,江一鳴突然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借助疼痛壓下了恐懼,他的大腦快速運轉,最後低頭看向褲子口袋裏還在不停響著的手機,於是掏出迅速將其關掉了。


    鬧鍾關閉後,那個腳步聲果然像是失去了目標一樣,停下沒了動靜。


    江一鳴頓時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放鬆後,全身劇烈的脫力感襲來讓他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難道是神經病?江一鳴這樣想著就打算把手機調到靜音報警。


    而就在這時一個騷擾電話忽然打了進來,來電鈴聲打破了寂靜,與此同時第三扇車廂的門被猛然一撞,這一下正好撞在了門縫上,江一鳴眼睜睜地看到半個鮮血淋漓的腦袋撞了進來。


    緊接著讓江一鳴終生難忘的事情發生了,他看見那個腦袋內部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動著,緊接著那個腦袋猛然爆開了,幾根黑色的像是章魚觸手一樣的東西從那個炸開的腦殼裏探了出來在空中亂舞,詭異的同時卻又有著一種異樣的美感。


    那些觸手抓住了兩邊的車門,接著開始慢慢地扒起門來。


    車門發出刺耳的響聲被一點一點地扒開了,江一鳴幾乎快要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他心裏清楚自己不能發呆自己必須馬上跑,但雙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連動也動不了一下。


    這是人在極度恐懼下的反應,雙腿發軟無法動彈,很多恐怖電影裏的人遇到怪物時的第一行動不是逃跑而是愣在原地就是因為這種原因。


    將近半分鍾左右,車門終於被徹底扒開,隻見一個人踉踉蹌蹌地走進了車廂。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味鑽進江一鳴的鼻腔,熏得他頭昏腦漲。


    那個人抬起頭來,他是背對著江一鳴的。


    但緊接著令人牙酸的骨骼崩裂聲響徹了整個車廂,隻見那人慢慢地轉過了頭來,那是極其恐怖的動作,他的脖子就像是擰毛巾一樣擰轉了過來,一種黑色的液體從他撕裂的頸部皮肉裏緩緩地流淌下來。


    終於那人的腦袋徹底轉了過來,他的眼睛黑洞洞的似乎是被掏空了,鼻子嘴巴和耳朵中都探出了黑色的觸手,那些觸手上生長著密密麻麻的吸盤,吸盤中流出了黑色的液體。


    那些液體掉落在地上發出了肉眼可見的黑色氣體,居然將合金鐵製的車底盤烙出了一個個洞來。


    那是隻可能會在電影或者扭曲的噩夢中出現的場景。


    2.江一鳴被眼前的怪物嚇得兩腿發軟,終於一屁股摔坐到了地上。


    那怪物直直地看著江一鳴,黑洞洞的眼眶中逐漸亮起了兩團猩紅的光,簡直就像是深淵之中怪物的凝視。


    江一鳴拚命想要動起來,但他的心髒就像是被一隻手死死捏住了一樣,連氣都喘不上來,更別說動了。


    他的精神快要崩潰了,隻能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這是夢這是夢。


    然而即使眼睛看不見,那股惡臭味還是在源源不斷地鑽進他的鼻腔,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猶如嗜血蝙蝠的嘯叫往他的耳朵深處鑽去,在他的腦海中描繪著各種邪惡禁忌的畫麵。


    江一鳴感覺到那些觸手像蛇一樣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身體,然而此時他卻不那麽害怕了,反而覺得像泡在溫泉裏一樣舒服讓人想要永遠沉浸其中。


    他心裏很清楚這是錯覺,就像水蛭在吸血的時候會分泌麻醉神經的毒素一樣,這應該是怪物為了讓他放棄反抗製造出來的幻覺。


    江一鳴很清晰地感覺到一根黏糊糊的觸手爬上了他的臉,像蛇一樣從他的左眼縫處鑽了進來。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在徹底昏迷過去的時候他似乎又聽到有一個腳步聲從地鐵外傳來。


    搞不好自己還要被分屍。失去意識前,江一鳴最後想到的居然是句吐槽。


    “砰!”


    巨大的槍鳴聲響起,地鐵車窗被瞬間擊穿,怪物的腦袋被精準地擊中像是西瓜一樣炸開了。


    爬上江一鳴身體的觸手一瞬間失去了力量,死蛇一樣滑落下來,與此同時一個人衝進車廂一把抓住江一鳴的後領,拖著他奔跑起來。


    大約在跑出了二十多米後,那人才鬆開了江一鳴站直身體,迴過身看去。


    隻見那倒在地上的怪物正在劇烈地抽搐著,它的背部浮現出數個凸起,緊接著無數根觸手猛然撐爆了皮肉如蛇一樣在空中狂舞。


    失去頭顱的怪物被那些觸手托了起來,那詭異的畫麵簡直就像油畫中的無頭惡魔一般邪惡恐怖,讓人不寒而栗。


    “執行員陳子銘已鎖定目標,申請執行作戰。”陳子銘按著右耳上的藍牙耳機說。


    “允許執行。”耳機那頭傳來指示。


    蒼藍色的光芒從陳子銘的身上亮起,巨大的雷鳴聲在車廂裏炸響了,他握住手中黑傘的傘柄輕輕一拔,一把刀身赤紅的無鐔長刀便被拔了出來。


    隨後他一個暴步向著怪物衝鋒起來,那些觸手感覺到了危險導彈一樣暴動起來轟向陳子銘,但後者猶如一頭勢不可擋的蠻牛一般毫不減速,他高速揮刀將那些觸手一一斬斷,黑色的液體雨水一樣飛濺,斷肢砸在車窗上緩緩下滑。


    突然地鐵車底被猛地掀開了,十幾根觸手拔地而起刺向陳子銘,後者急退,這時地鐵頂上又探下一根觸手刺向他的頭頂!


    “砰!”


    巨大的槍鳴聲再度響起,那根刺向陳子銘頭頂的觸手被一槍打斷了。


    陳子銘剛站穩了身體那十幾根觸手就如潮水一般將他淹沒了,這並不是結束,那些觸手在淹沒陳子銘後就猛地膨脹開來,幾百根尖刺瞬間將車廂紮得支離破碎。


    “喂!陳子銘,聽到請迴答,聽到請迴答!”月台上,端著狙擊槍的楚雲軒按著藍牙耳機大聲唿叫。


    然而耳機裏卻隻傳來“滋滋”的電流雜音。


    楚雲軒對著陳子銘被埋的地方連續開槍,但威力巨大的穿甲彈卻隻在那些觸手上打出了點點火星,那些看似柔軟的觸手竟然像是高強度的合金鉄一樣堅硬。


    “該死!”楚雲軒皺緊了眉頭,然後掏出了風衣裏的手機打算唿叫支援。


    然而就在這時,雄厚的雷鳴聲再次炸響了,熾烈的熱浪攜帶著數以萬計的電弧擴散開來,高溫烤融了觸手,長刀閃著赤紅如火的光芒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沉厚的刀鳴宛如雄獅咆哮。


    陳子銘身上的衣服被高溫燒得破破爛爛,他渾身浴血,全身的肌肉都在隨著唿吸緩緩起伏。


    “區方真的放心用他?”楚雲軒喃喃自語。


    3.雨水從開裂的地鐵頂部滲進來,電流通過雨水傳導開來,亮得刺眼。


    陳子銘劇烈地喘息著,體表大半的皮膚都被瞬間爆發開來的高溫燒焦了,他的視野一片紅色,心髒像是擂鼓一樣撞擊著胸膛。


    他咬緊牙關猛吸一口氣,再次向著怪物的方向衝鋒了起來。


    觸手還在源源不斷地從怪物的背後鑽出來向著陳子銘發動攻擊,但當那些觸手在接觸到他周身的電弧領域時就被立即烤融了。


    陳子銘暢通無阻地衝到了那怪物跟前,一刀捅進它的胸膛,將它死死地釘到了地上。


    長刀上的紅光更盛,陳子銘用力一扭刀柄,將怪物的心髒絞碎。


    怪物劇烈地顫抖著,隨後那些觸手膨脹了兩下,然後炸作大量黑色液體濺得滿車廂都是。


    陳子銘拄著長刀終於跪坐在了地上,身體放鬆的同時一口血就湧了上來,他一邊咳嗽一邊吐血。


    那怪物的身體正在溶解,約半分鍾後便隻剩下一具頭骨破碎的骨架了,骨架呈現出詭異的黑色。


    陳子銘緩了一會,接著伸出顫抖的手從那人的衣服袖口處撕下一個雙劍交疊的標誌,順便看了一眼標誌背麵,隻見背麵繡著吳勇兩個字,這是這個人的名字。


    陳子銘將標誌塞進還比較完好的褲子口袋裏,這時楚雲軒走進車廂看了看那具黑色的骨架,又看了看半個身體都是燒傷和燙傷幾乎不成人形的陳子銘。


    “如果你一直這樣,你的身體遲早會撐不住的。”楚雲軒沉默了片刻說。


    但楚雲軒的話並沒有得到答複,因為陳子銘已經一頭栽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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