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重新將視線投過去,看向那詭氣的源頭。這期間,她看到小洛修士身邊的那個裝得柔柔弱弱的男修,看到站在她身前的君婉,看到楚漸離,也看到了站在最前麵的顧影。


    晏予和弋扶柩站在不同的地方,支撐著阻隔魔物影響的結界。許多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來的修士沒有選擇在魔物出世前遁走,而是留下來,問詢情況,也想出一份力。


    這些修士沒有那麽不堪。


    他們沒有臨陣脫逃,也沒有拋棄同伴,他們在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在為守護很多很多和他們沒有關係的陌生人而奮勇向前。


    和祂說的一點都不一樣。


    那龐大的詭氣在一瞬間倏忽散去,一道龐大的身影緩緩在眾人眼前浮現。


    眾人紛紛停止交談,有武器的祭出武器,有符籙的祭出符籙,法修手中法印迅速凝結,還有兩個丹修什麽也沒有,把自己的煉丹爐搬了出來。


    顧影往嘴裏塞了兩顆複靈丹,偏頭看向楚漸離:“輪到你了。”


    楚漸離二話不說,先是調動靈力保護好自己的識海,而後上前一步,手中晴藍長槍華光爍爍,雷霆閃電纏繞其上,令槍身細密的鱗狀紋路都仿佛活了過來。


    一條粗大的觸手“欻”一下抻了出來,伴隨著破空聲便狠狠朝楚漸離劈來!


    楚漸離冷哼一聲,手中長槍橫掃,他將長槍高舉過頭頂,在他身後,數道由靈力凝聚的槍影裹挾著赫赫雷霆顯出身影!楚漸離揮槍前指,那數道槍影便在瞬間電射而出,與那觸手狠狠碰撞在一起!


    雷光瞬間炸開一片!


    那魔物發出痛苦的嘶吼。祂伸出來的觸手被雷電包裹,傳出一陣烤肉的焦糊味。


    眾修士紛紛齜牙咧嘴地抬起手捂住耳朵,麵露痛苦。幾個金丹修士更是七竅流血,好不狼狽。


    晏予和弋扶柩不得不增大靈力的輸出,將保護他們的結界構築得更加牢固強大。


    顧影眼疾手快地一把將站在自己身前的楚漸離拉進結界裏。


    楚漸離抹了抹耳朵裏淌出來的血:“叫得真難聽。”


    “所以要命啊。”顧影也抬起頭揉揉耳朵,“我給祂叫得耳膜生疼。怎麽房子倒了不見祂叫呢。早知道不讓你上了。”


    楚漸離處理幹淨自己耳朵裏淌出來的血,輕輕踹了她一腳:“你不讓我上就沒人打祂了?打了不還是要叫?”


    顧影長歎一口氣,看向堵住耳朵齜牙咧嘴但躍躍欲試的君婉:“小婉,該你了。”


    似乎是痛覺已經過去,那魔物已不再嘶吼,再次伸出一根觸手來。


    君婉應了一聲,把識海防禦點滿,她抽出腰間漆黑的長鞭,一步踏出。


    烈火環繞在她身周,漆黑如墨,泛著金屬般冷光的鞭子纏上滾燙的火屬性靈力,鞭影獵獵,迎風見漲。她腳尖點地躍至半空,長鞭被她揚手揮起。


    隻見她身形一轉,手臂帶動長鞭掄起一個巨大的圓弧,而後狠狠甩向那魔物所在!


    滾燙的火焰在長鞭上躍動,順著那巨大的力道被甩飛出去,鞭影與烈火幾乎同時觸碰到那龐大的影子!


    君婉一擊既成,半點不留戀地退迴結界之內。


    下一瞬,靈力與詭氣碰撞,爆發出巨大的聲響!


    熾火熊熊燃燒,漆黑的鞭影在詭氣的抵擋下破碎成無,但火焰留存了下來,灼燒著漆黑的詭氣,直抵那魔物麵前!


    魔物觸手亂舞,湧動起龐大的詭氣來抵抗烈火,可雷火本就克製祂們,詭氣源源不斷,卻反是助長了火焰的威勢,使烈火熊熊,一路蔓延開去。


    嘶啞詭異的吼叫聲再次響起。


    眾修士連忙再次捂緊耳朵。


    君婉戳戳小洛修士的胳膊:“欸,到你上了!”


    小洛修士眨巴眨巴眼睛,茫然地看著君婉:“啊?”


    “你不打嗎?”君婉也眨巴眨巴眼睛,茫然地看著小洛修士,“不是咱們每個人都來打一次嗎?”


    “不是,咱們輪流來人魔物能同意嗎?”綠茶男修指指那已經完全顯出身形,長得一個球狀,分出許多觸手的魔物。


    那魔物周身的火焰終於熄滅,猩紅的肉塊與焦黑的死肉堆疊在一起,還往外滲著漆黑的血液。一雙雙猙獰的眼睛睜到極致,布滿魔物全身。


    小洛修士連忙按下他的手:“風行!”


    被稱作風行的小綠茶看看他,乖乖放下手。


    君婉倒是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魔物撲騰著觸手,嗷嗷叫著,朝他們撲了過來!


    顯然是不同意給他們一個一個練手來了。


    修士們當即為自己的識海構築防禦,法修們再次凝聚法印,劍修舉劍,符修燃符,少數兩個刀修揮起大刀,陣修們聚在一起共同構築禦陣和殺陣。


    便是那兩個丹修,也舉起他們巨大的煉丹爐砸向那魔物!


    幾個妖族和魔族則幻化出各自的本體,各種異獸龐大的身形籠罩在人族修士四周。妖族和魔族對魔物的影響有一層天然的抵抗,率先撲出去糾纏那魔物紛飛亂舞的觸手!


    晏予和弋扶柩暫時要維係結界,不好分心,便由上三宗三名弟子為首。修士們眾誌成城,一同抵禦那魔物!


    化作巨狼原型的離媼撕扯著魔物的觸手,離姒則要一邊看顧他這兄長不要把魔物的血沾到自己身上或者咽進肚子裏,忙得尾巴毛都炸了起來。


    小洛修士和小綠茶風行跟在鳶尾身後,以金丹之軀,跟在一群元嬰身後,衝向那魔物!


    絢爛的靈力光芒爆炸開來,與魔物漆黑的詭氣碰撞在一起,火靈力與雷靈力往往一往直前,和魔物本體硬碰硬。


    冰靈根的這批修士裏倒是隻有顧影一個,她便跟在幾個水靈根的修士周圍,以冰凝水,寒意從這群水靈根修士所在的地方一路蔓延開去,直鋪到那魔物身下!


    顧影手中結出法印,那蔓延過去的冰層便毫無預兆地猛然向上升起鋒銳的冰淩!


    不過,這冰淩並沒能刺破魔物的肉.體防禦,隻是稍稍阻隔了那魔物前進的腳步!同時,冰霜與雷火碰撞在一起,瞬間產生了大量彌漫開來的水蒸氣!


    刀光劍影緊接著衝入白霧當中,將那森白的蒸氣攪得揮散開去,蒸氣阻攔了魔物的視線,祂的觸手又被妖族魔族纏住,一時無從抵擋,被那紛飛的刀光劍影直直劈在身上!


    祂周身護體的詭氣在此之前已被雷霆烈火灼燒得七七八八,於是那些攻擊便一點沒少,是實打實地劈中了!


    漆黑的血液瞬間從祂被刀光劍影破開的傷口中溢出來,落在地麵上的冰層上。


    鋪了淺淺一層的冰麵立即發出“滋滋”的聲響,竟是被腐蝕了!


    顧影皺起眉,手中法印翻飛,一道灌滿靈力的千斤墜便在法印成型,她信手下壓的瞬間朝著那魔物猛然兜頭而下!


    “轟——”


    重物崩裂的巨大聲響響徹這片空間,顧影有些茫然地看向那魔物的方向,那片天空上方,不知何時出現許多或禦劍或踩著飛行法器的修士,他們頂著滿臉的血,手中法印符籙如飛雪般紛落而下,全數砸在那魔物身上!


    竟是那些分散在秘境各處的修士們!


    不止顧影,每一個看見他們的修士都微微走了片刻的神。


    他們都以為這些沒來的人都不會來了,畢竟弋扶柩說得很清楚,魔物出世,還是金丹修士不得靠近的那一類。他們這些沒參與進來的,早早遠離才是常態,卻不想他們不退反進,竟來了這裏。


    或許他們當中是有去而複返的,也有明知危險也要跑來的。這些都不重要,他們的到來分散了地上這些修士的壓力,少數幾個帶著小輩來的化神期修士落到晏予和弋扶柩的身邊,也出手設下抵禦魔物影響的結界。


    晏予和弋扶柩的壓力頓時減輕不少,也騰得出手來,或者幹脆騰出一個人來了。


    兩個砸出丹爐失去武器的丹修揮著手,招唿著天上那群七竅流血的修士趕緊來結界後邊躲躲休息一下恢複恢複。


    順便一提,他們的丹爐被魔物一巴掌扇飛了。


    這魔物在晏予弋扶柩這樣的大修士眼中到底是不夠看的,若是數量多,那還有些威脅,可這單獨的一隻,那就是碾壓。


    若非是要護著這群元嬰金丹的人族修士們,他們早早便動手了。


    也不能不護著,這魔物對他們不夠看,那是因為他們的修為已至半步渡劫,這個等階的魔物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麽影響,可對金丹元嬰期的修士不一樣。


    即使妖族魔族對魔物天生有一定抗體,卻也不能完全不受影響的。人族就更難了,本身人族就是最弱的那一支,隻是數量龐大,長處是在修行上,可卻少有神魂體魄強大到可以直麵魔物的。


    就說弋扶柩,若非她不是破虛境,她今日知道這裏有魔物的瞬間就是要跑的。


    畢竟,她見過的。


    凡人修士麵對魔物時毫無抵抗之力的模樣,她見過很多次。


    西境靠近神棄之淵,也是鬧魔物最嚴重的地方,經常就會有村莊、聚落或城鎮因為魔物而死傷無數。西境的修士修除魔道法,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晏予年紀不大,或許不曾見過,但弋扶柩活了太久了,最初時,西境可以說比這片山穀還要荒涼。


    最初的大陣並不穩固,總會有高等級魔物爬出來。那時候西境沒有那麽多高階修士,也沒有鑽研出除魔道法,人們無力抵抗,隻能奔逃。逃不掉的就會被汙染,要麽變成魔物的一員,要麽血肉崩解化作一地血水。


    西境曾經幾度成為荒寂的死地,是無數修士用命填補這裏,才讓西境重新擁有生靈。


    妖族、魔族、人族,甚至鬼族都在這裏留有血脈後代。修士們攜手共進,就是為了保護這片土地,不讓它成為魔物的地盤。


    更是為了,守住那最大的,不可廣而告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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