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壕不自知,聽得王毓很想動手打劫,但她忍住了。這是她小師妹,雖然不是一個峰的,但是是一個宗的,那小師妹富裕了,就是她富裕了,沒差的。


    不過……


    “仙品劍?”王毓看向顧影腰間嘉陵水色的長劍,她恍然想起昨天晚上顧影也說過這柄叫生殺的劍自己會打架,“你……”


    顧影摸了摸鼻子:“我選完劍就出來做任務了,還沒來得及和生殺打配合,隻能讓她自己打。”


    王毓沉默片刻:“我不是說這個……算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把你打暈了送迴去。師妹,殺敵的事交給我和葉師弟,你保護好自己就行了,記住了嗎?”


    顧影爽快點頭。


    記住了,但怎麽做是另一迴事。


    ·


    他們這一等,就等了整整三天。


    顧影百無聊賴地斜靠在海神像前的供桌邊,仰頭看著長得根本不像人的海神像,長長歎了一口氣:“師姐,你這群對手的效率是不是太低了一點?”


    王毓也等得有些不耐,她搖了搖頭,沒說話。


    這三天,白天的時候為了不妨礙香客上香,他們都會離開供奉大殿,守在附近,等到晚上關門歇業再迴來。


    青玉仍是抱著手靠在門邊,他目光放空,忽道:“他們不會還是沒找到師姐吧?不然我們放消息出去?”


    王毓搖了搖頭:“沒必要。我接到消息,就是今晚了。”


    顧影腦中靈光一動:“師姐有外援?那你如今現身雲間城,是故意的?師姐在做局?”


    青玉也反應過來,緊跟著道:“難怪師姐要趕我們迴宗。不是我說,師姐,你應該和宗門說的,單靠你和那個外援,貿貿然在此做局,實在不夠明智。你莫不是想和他們同歸於盡?”


    王毓一言不發。


    師兄妹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師姐,你還真想和他們同歸於盡?!”


    王毓看著他們,半晌歎息道:“我沒有真的要死,我有我在族裏的老師贈予我的保命符,族兄也有在為我保駕護航……同歸於盡隻是最壞的結果。”


    青玉不讚同的看著她:“師姐,這件事本來可以很簡單的。你是長恆弟子,宗門不可能不管你,隻消你上報執事堂,或者跟其他師兄師姐隨便哪一個說一聲,我們都會來幫你。你何苦如此?”


    王毓搖了搖頭。這是她自己的事,是她和族群與那些邪修之間的事。邪修猖狂,且沒有道德底線,都是一群徹頭徹尾的瘋子變態,長恆收留她,教她修行,已是天大的恩德。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長恆因為她的私事被那群瘋子盯上。


    “師姐你糊塗哇!”顧影撇著嘴看她,“就算沒有你,仙門和那群邪修難道就沒仇了嗎?原本大家就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多一個你少一個你的區別大嗎?”


    王毓仍是搖頭:“可這本就是我的私事。”


    “師姐,我們是一家人,怎麽要分得這樣清楚?”青玉歎息道。


    王毓閉嘴不言。


    有事也習慣不找人幫忙的顧小姐悄悄後退一步。


    “算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青玉道,“師姐,以後可不能這樣了!你是長恆的一份子,是我們的師姐師妹,如果璋羽師伯知道了,他也不會開心的!”


    王毓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隻點點頭:“師弟,別念了,我知道了。”


    青玉又不放心地看向顧影:“小師妹你也一樣,記住了嗎?”


    顧影連忙點頭。


    ·


    月色深濃。


    雲間城最能熬夜的修仙小能手都熄燈上榻,合眼安眠,蟲豸的曲曲聲間或響起,更添幾分寂靜。


    透白的月亮漸漸被雲層遮擋,天地暗下來,有風輕擺著穿過簷廊。兩隻燕子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窩,頭朝裏屁股朝外,還沒完全把自己塞進窩裏,就已經唿吸平緩起來。


    忽然,屋簷上方傳來輕微的震動,將這兩隻燕子驚醒。燕子撲扇著翅膀又把自己往窩裏塞去,總算把自己整個身體都塞進了窩,燕子們又安穩下來,依偎著再次安眠。


    細微到幾不可聞的腳步聲遠去了,夜間精神著來迴踱步看門的狗動了動鼻子,朝著屋簷上方發出吼叫,又追著那氣息轉動身體,直到鼻尖再也聞不到陌生人的味道。


    狗晃了晃腦袋,又揚頭擺尾地開始巡遊地盤。它轉過身,剛剛邁出一步,就感覺自己頸間一痛,狗疑惑地歪了歪腦袋,下一秒,它的腦袋就失去了身體。


    在極輕的倒地聲裏,盡責的狗護衛失去了生息。


    “你怎麽又做多餘的事!”


    黑暗中,一道壓低的聲音帶著怒氣響起。


    懶洋洋的聲音道:“怎麽多餘了?那隻狗都發現我了。”


    斥責出聲的人不可置信:“狗叫兩聲就叫兩聲,它就是看見你了它又不能說話!你把狗殺了,萬一被巡查的仙門弟子發現,我們那才要暴露!”


    被斥責的人拖長聲調:“有什麽關係,反正我們一動手也會被發現啊。”


    “你!”斥責人語塞一瞬,“算了。別再做多餘的事!”


    “知道了——”


    說話間,他們落在一處屋簷。


    供奉著海神神像的殿宇燈火通明,一道栗發白裙的身影盤坐在神像之前,燭火將她的影子拉長,穿過門框,一直延伸到黑暗裏。


    “就她?”三道身影先後落在這先來的二人左右。


    領頭人微一點頭:“就是她!”


    “膽子真大。”一人冷笑,“居然敢一個人麵對我們。”


    領頭人道:“就是這樣,我們才能抓住那麽多小崽子,不是嗎?”


    “還等什麽?動手吧!”


    領頭抬起手,他再次四處看了一圈,確認沒有陷阱,便一揮手,然後帶頭俯衝而下!


    五人腳下運勁,幾乎是不分先後地衝入大殿。落地瞬間他們便分散開來,將盤坐在神像前的身影圍困在中間!


    王毓睜開眼。


    整個供奉大殿的地麵忽然閃過一道金光,無形的結界籠罩住整個大殿。五人一驚,一人下意識抬手打出一道攻擊,攻擊落在洞開的大門處,卻隻有一層隱隱約約的波紋閃過。這道攻擊如同泥牛入海,轉瞬間消失無蹤。


    發現自己被反向困在了供奉大殿這小小天地內,五人並不慌亂,領頭人扭了扭脖子,歪嘴一笑,看著王毓:“你以為就憑你一個,就能困住我們嗎?”


    王毓並不接話,也未起身,而是翻手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架七弦琴,這架琴通體純白,琴身刻著幾朵梧桐,梧桐半開半合,栩栩如生。她信手撥弦,琴音泠泠,極是悅耳。


    五個邪修可不覺得悅耳,這琴聲殺意盎然,聲聲奔著他們的項上人頭而來!五人連忙調動靈氣,抵禦隨著琴聲而來的靈力攻擊!


    “你躲了這麽多年,倒是有些長進!”領頭人冷哼一聲,手中長刀在握,他腳尖點地,悍然衝向撫琴的王毓!


    一柄長劍驀然橫插而入,中心一道細細黑線的銀白劍刃上清晰映照出了那持刀邪修帶著疤痕的臉。下一秒劍刃與刀鋒相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一道靈力形成的鋒刃伴隨著琴音同時衝向疤臉邪修,疤臉連忙收刀下劈,將那道靈刃斬斷!


    另外四人見狀,也紛紛抽出武器,前衝而來。


    藏於屋頂的青玉提身下落,手中劍伴隨著靈力的青光,眨眼間便攔下兩人!


    五個邪修顯然沒想到這裏還會藏有旁人,五人動作微頓,但很快便恢複流暢。


    有幫手又如何?不過兩個元嬰期的小崽子,他們五個人,都是元嬰期,還怕對付不了這兩個人嗎?


    一身紫袍帶著麵罩的邪修握緊了手中短刃,她上下掃過攔住她的青玉,鳶紫的眸中劃過一抹貪色。她旁邊黑衣的邪修斜眼看了她一眼,握了握手中指虎。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前衝而上!


    琉棠從劍中撲出,身形迎風見漲,從一隻貓崽大小變成了一隻成年大虎體型,他盯著握著指虎的邪修,琥珀色的眸子裏滿是興奮。


    未被阻攔的兩個邪修成功撲向王毓,然而後者琴聲連綿,道道靈刃疊發,二人隻得不斷抵擋。


    領頭的疤臉邪修被生殺纏住,王毓又時不時補上一道靈刃,雙方一時僵持不下。


    坐在房梁上的顧影見此,正準備動點手腳。尋找目標時,卻忽然發現,與青玉纏鬥的紫袍邪修腳下的影子微動,走向了與紫袍修士完全悖逆的方向!


    顧影眼眸睜大,一道陣盤瞬息間被她捏在手中,在那黑影就要從青玉身後撲殺上去的瞬間,那被激活的陣盤飛旋而下,擋在了青玉身後,為青玉攔下了那道攻擊!


    然而陣盤在接下攻擊之後也轟然破碎,再不能用了。


    青玉被驚動,他一劍震開紫袍邪修,下意識旋身看向身後,已經暴露的黑影不再藏匿影中。藏在黑色鬥篷中的矮小身影微微抬頭,陰影中的猩紅雙瞳精準地對上了顧影的視線。


    顧影翻身下落,從儲物囊中翻出霰雪贈予她的那隻可攻可防的簪子,站在了青玉身後。


    “築基?”黑鬥篷察覺到顧影的修為,嘶啞的嗓音帶著些許驚愕,但很快,他的語氣裏就帶上了幾分漫不經心的輕蔑,“一個不過築基的小崽子,竟也有膽子參與進我們的狩獵裏,勇氣可嘉。”


    顧影沉著臉,死死地盯著黑鬥篷。


    “不過,也到此為止了!”那矮小的黑鬥篷語聲一厲,他握掌為爪,提氣輕身,便如光電射般撲殺向顧影!


    青玉欲為師妹加護一二,然而紫袍邪修和黑衣邪修在這黑鬥篷出現後便步步緊逼起來。同時,撲殺向王毓的兩人和與生殺纏鬥的疤臉邪修的攻擊也越發狠厲。


    他們放棄了保護軀殼的行為,攻擊大開大合,又互相配合有序,一時間,二人一劍一劍靈皆騰不開手去保護才不過築基的顧影!


    堪堪築基的顧小姐麵對遠強於自己的對手,卻是不退反進!


    她當然勝不過已至元嬰的邪修。可若是不戰而退,不說這人術法詭譎,師兄師姐會因他受傷,便是她自己,此後想來也不會再有勇氣去麵對強敵了。


    劍修,自是要一往無前!


    儲物囊內那一打符籙被顧影攥在左手,霰雪贈予她的金簪被她握在右手。金簪在靈力的加持下化為長劍,在顧影的控製下,毫無章法地與黑鬥篷纏鬥起來!


    顧影不曾練習劍法,但也正是因為她不曾練習過劍法,毫無規律可言的攻擊,才能為顧影爭取一線生機!


    王毓眸光沉沉,她看向與自己纏鬥的兩個邪修,那雙眼中的瞳孔不知何時變成了如野獸般的豎瞳,那瞳孔細縮成一根針,死死盯著邪修!她也終於站起來,橫陳在膝上的七弦琴被她一隻手抱在懷中,另一隻手撥弦如雨,琴聲急促,靈刃也越加密集!


    青玉劍光如電,他的靈力從青色轉變成耀眼的紅色,熱浪順著琉棠的劍身,如同燃燒著的猛獸狠狠咬向那紫衣邪修!劍靈琉棠則嘶吼著,撲殺上去,轉瞬間尋到機會將那黑衣邪修撲倒在地,他張開嘴,一口咬向邪修脖頸!


    琉棠鋒銳的獠牙刺破邪修的護體靈力,刺入他頸部的動脈,鮮血在一瞬間汩汩而出,琉棠卻沒有因此鬆口,而是更緊地咬合。


    黑衣邪修奮力抬起手,想要往琉棠身上砸去。可琉棠身為劍靈,本就虛虛實實,他的攻擊因為失血過多毫無力道不說,也盡都落到了空處。


    顧影修為低微,她的動態視力根本跟不上黑鬥篷,段雲塵予她的那一打攻擊符籙投出去幾張浪費幾張。她不是一個喜歡浪費的人,便不再毫無章法地亂丟。


    黑鬥篷沒有武器,他擅近身攻擊,用來殺敵的正是他的一雙手掌。顧影便趁著他撲殺向自己時的短暫停頓將手中符籙往他身上丟!


    黑鬥篷是奔著殺她來的,可顧影身上保命的東西也不少,雖然四個防禦陣盤如今都已報廢,但霰雪予她的發帶與發簪都是防禦力極高的法寶,別說元嬰修士,便是化神修士的全力一擊,也是能擋下的。


    當然,一擊過後法寶也就廢了。


    本以為輕鬆拿捏的對手卻遲遲沒能拿下,黑鬥篷身上的氣息越發陰冷起來。他的右手被顧影連續三張爆炸符炸傷,此刻正淅淅瀝瀝地淌著血。


    顧影臉上有一道抓痕,左臂更是鮮血淋漓。她臉上的傷是那黑鬥篷抓出來的,左臂的傷則是用那爆炸符拚著兩敗俱傷的下場造成的。


    顧影擋在青玉身後,她的靈力基本耗盡,儲物囊中有可以恢複靈力的丹藥,但顧影知道,這個黑鬥篷不會給自己機會。金簪失去靈力的供給已經恢複了原型,被顧影隨手插入發間。左手處還剩一半的符籙被顧影收迴儲物囊。她看向停頓身形的黑鬥篷,朝他露出一個張揚的笑。


    邪修猩紅的瞳孔殺意彌漫,他藏在鬥篷下的臉上已沒了笑意。惡意濃稠的靈力在他身後張牙舞爪,他再次衝向顧影!


    翻騰的糾纏著血色與黑色的靈力化作鋒銳的爪牙,直直衝入顧影的胸膛!


    殺死黑衣邪修的琉棠嘶吼一聲,青玉同時將劍刃穿過紫衣邪修的心口,他抽劍而出,看也不看倒地的邪修,片刻不停地轉身與琉棠一同奔向顧影!


    “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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