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笑不說話,沉默著,李公子也是沒有說話,沉默著。突然,風雪開始變大,不過,風雪來得快去得也快,隻是片刻功夫,兩人身上都有了雪花,太陽冒了出來,倒是增添了幾分暖和。


    唐笑笑轉過身看了看李公子,她想了想,咬了咬嘴唇,還是說道:“當初楊樞相可以出手救我,便是為了日後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當初父親是不讓家人卷入到你們這些天潢貴胄的爭鬥之中的,可是眼下家人都不在了,眼看也就隻有你的相助才可以為家人昭雪,我便是可以出手助你一臂之力。李公子,你盡管吩咐好了,唐笑笑定會聽令於你。”


    永泰年間始置內樞密使,為樞密院主官,由宦官任職,掌接受表奏及向中書門下傳達皇帝命令。樞密使是皇權和相權相爭的產物,眼下,樞密使的權力更大。楊複恭可不隻是養了一個唐笑笑,尚且還有著諸多少男少女,他們或已經成年,或還在繈褓之中,他們身份來曆各異,或為被冤殺家族救下來的或是某個家族被拐賣的,亦或僅僅隻是流離失所的無家可歸的……不過,不管怎麽樣,楊複恭都有專人去培養他們,讓他們或成為唐笑笑這樣的俠女,或成為平康坊之花魁頭牌,或是成為一方富商,或是成為軍中將領……培養這些人費了楊複恭不少心血,可是眼下這些人也是成為了楊複恭手中的一大助力了。此番李公子隻身進入古川,其實也並非隻有李公子一人,暗中尚且還有楊複恭安排的護衛。在老刀子店裏的時候,也正是李公子的護衛出手才射殺了翁玄海的馬。


    當初唐慎如跟陳深一家是什麽下場唐笑笑當然明白,隻是,唐笑笑畢竟是被楊複恭養大的,也是得到了楊複恭的培養,若不然的話,當初唐笑笑便是被斬殺了。親自見識過了那樣的爭鬥,唐笑笑更是明白自由自在的難得,也正是因為如此,唐笑笑才知道什麽叫做“朝如青絲暮成雪”,隻是,畢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唐笑笑眼下也隻能答應李公子。


    不管如何,李公子卻也是不想將太多無辜的人卷入其中了,陳深的那一席話對於李公子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作為李唐皇室的後裔,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讓天下恢複平靜,李公子想了想,說道:“唐笑笑,你放心好了,隻要是你答應為我出手,未來我將會讓你逐漸離開楊樞相,還給你一個平靜的生活。對於你來說,我想這才是最重要的。當初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情了,我也還隻是一個孩子,雖然擁有著壽王的名分,可說到底,卻也不過是因為我的血脈帶來的。我李傑既然是身在高位享受著一切,便也是應該去承擔一切。不管怎麽說,若真的是李唐皇室強加給你們的痛苦,我李傑也都希望能夠為你們洗刷掉。眼下我李傑倒也是還做不到這些,可是,非曰能之,願為之,我李傑還是希望可以為天下百姓做些什麽。若是你不答應,我也是不會強求,若是你願意出手,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唐笑笑沒想到這樣的話居然會從李公子嘴裏說出來,她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李公子,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麽,盡管吩咐吧?我唐笑笑畢竟是受到了楊樞相的大恩,既然楊樞相讓我迴報你,那我當然是一定要迴報給你的。”


    “唐笑笑,短短時間你便是闖出來了紫衣羅刹這個名頭,這是你練武之時辛勤所得,可是,這個名頭對於你來說也是一把雙刃劍,或許可以給你帶來名聲,但卻也是一定會毀掉你的,《左傳·宣公十二年》有言‘君以此始,必以此終’,也可以說是‘君以此興必以此亡’,眼下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便是盡快丟棄這個名頭才是。接下來我想要保住鑄劍門門主歐陽鍛的女兒歐陽綺的命,同時,也想要保住鑄劍門歐陽鍛的那些活下來的弟子們的性命。鑄劍門自鑄劍始祖歐冶子始,我不想讓它就此斷絕,保住了這些人的性命,未來再造一個鑄劍門卻也是不是什麽難事。我便是希望用你紫衣羅刹的名頭去保住歐陽綺等人的性命,待得捭闔劍的事情處置之後,你便是就此隱入到新建的鑄劍門,或者是直接在江湖之中逐漸隱身,如此,還給你一個自由自在。”


    李公子不愧是壽王李傑,擁有著非凡的智慧,唐笑笑原以為李公子也隻是想要利用自己,可是她沒有想到李公子居然為她考慮好了所有退路,看樣子,李公子是真心想要讓她離開。


    李公子身為李唐皇室的天皇貴胄,可是唐笑笑卻是可以跟李公子感同身受,隨著黃巢之亂開始,李公子便是被迫流浪,在唐笑笑看來,李公子不過是身份尊貴了一些而已,而李公子對於那些受到牽連之人展現出來的悲憫卻也並非是虛情假意。李公子跟當今聖上是同母所出,可是兩人卻是天差地別,當今聖上胡作非為,但是李公子卻是盡力在修補這破破爛爛的大唐江山。倘若要是為了這樣的一個人,唐笑笑倒也是心甘情願出手相助。


    “隻是,捭闔劍很明顯就是有人設局,你李公子是不可能看不穿這一切的,卻又為何?”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陽謀,可是,陽謀就是最好用的,比起陰謀來說,陽謀很容易便是可以被看破,而與此同時,又是最不容易破的。一柄劍便是可以讓天下所有人趨之若鶩,如此的陽謀,不可謂不歹毒。或許有的人正是想要借用這柄捭闔劍渾水摸魚,可是李公子想要天下恢複正常,便是不得不出手爭搶這柄捭闔劍,這個陽謀的可怕之處也就在於此。不管你是想要這個天下好,還是想要這個天下大亂,都要去爭搶這柄捭闔劍才可以。借用一柄劍便是能夠讓天下大亂,這個陽謀又不可謂不高明。


    事關天下大事,三句兩句卻也是說不清楚,李公子便是不想將這些再告訴唐笑笑了,而是說道:“楊樞相讓你進入到古川鎮,無非便是想要讓我多一個幫手,想要讓你便是帶迴這柄捭闔劍也是不可能。這柄劍最後不能迴到楊樞相手中,也是不能迴到我的手中,我希望讓謀個得道高僧或者是某個神仙道長所得,到時候,這柄劍將不再是能夠左右天下的神器。”


    唐笑笑卻是有些不解,便是問道:“隻是,若是這樣一來,那費盡千辛萬苦得到這柄劍,豈不是什麽都沒有得到,不僅僅是這樣,我們還將要付出那麽大的代價?楊樞相讓我們爭奪這柄劍的意圖也是再明顯不過了,便是為了你壽王殿下。一旦你壽王殿下真的得到了這柄捭闔劍,到時候哪怕是……”


    這也還是捭闔劍的陽謀厲害之一,一旦真的這樣做了,到時候這柄劍將會更加被神話,無數人定然也還要再度去追尋這柄捭闔劍,到時候這柄劍引起的麻煩將會永無休止。李公子當即搖了搖頭,說道:“若是真的一柄劍便是可以影響一切,那這柄劍也就太可怕了,天下不可能存在這樣的一柄神器,唯一的神器乃是那些經典著作。就算是我得到了這柄劍,我也不會用這柄劍。好了,此事便是按照我所說的去解決也就是了,至於別的,便是無需考慮那麽多了。”


    唐笑笑有些看不懂眼前的李公子了,不過,當即卻也是點了點頭,這柄捭闔劍將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哪怕是現在,隻要是關於捭闔劍的事情都會引起不小的轟動,唐笑笑原是不想要卷進去捭闔劍的事情之中的,她也隻是聽命行事,不過,眼下李公子給了她更好的選擇,唐笑笑隻能答應。


    “隻是,歐陽綺也好,或者是歐陽鍛的那些弟子也好,影響也實在是太大了,哪怕是我可以找到他們,但是想要憑借我的力量就保護住他們,那也是不可能實現。李公子,我想你也是會讓刀神郭巍他們出手,刀神郭巍的實力就遠非我可以相比的,到時候還望李公子可以讓刀神郭巍帶走捭闔劍,至於保護歐陽綺他們,我倒也是可以做得到。”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是李公子向來的想法,李公子既然要讓唐笑笑出手,那就是完全相信唐笑笑有這個力量去解決這件事情,與此同時,李公子既然將如此的重任托付給了唐笑笑,也將會給唐笑笑最大的幫助。


    “這件事情我不僅僅隻會派你前去,也將會派別人前去,到時候多方力量出手,保住幾個人還不在話下。唐笑笑,到時候你便是主要出手的,至於暗中保護你的人,將會一直伴隨在你的左右,護你安全。”


    “好,李公子,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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