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防文略的屍體被野獸啃食,夏夜將其背迴了山洞口。被怒目相對的教眾追了許久才擺脫。


    迴了城,夏夜返迴破屋療傷,三人碰頭。


    衛城雖知道是教主殺了蘇家人,但現場一無物證,二則未瘋的人皆道是厲鬼所殺。使得這案子成了樁懸案。


    華老從夏夜處聽到教主身份及所為,隻顧不住的長籲短歎,吞雲吐霧。


    好在夏夜此行有些收獲,不至於接下來又茫然毫無頭緒。


    夏夜想好策略以後,告與二人,三人分頭去辦。


    轉眼便到了六日之後。


    天正晴,卯中,初陽送月。


    暮落城外梅竹小肆。


    小二端著三碗湯麵,送到門外客人桌上後退迴。


    老板算著賬,無精打采,臉色苦的很。


    暮落城兩麵山,一麵水,隻有一條大道通向外界。而這小店正在這條道上。平日裏往來路人都要在這小店歇歇腳,生意紅火的很。


    但自從門外那三位官爺來了以後,店裏便日日冷清。這三位官爺自城內來了以後,一待便是六天。餓了便一人一份清湯麵,困了便輪流睡覺。一有來客便死盯著,直到把人嚇走才罷休。


    這其中一位他還見過幾麵,聽說為人剛直,不懼權貴,在城中頗受百姓誇讚,叫衛城。


    老板把賬簿合上,往櫃下一扔,“什麽好捕頭,全是謠傳!好個屁!”


    衛城仰頭將湯飲盡,伸了個懶腰,直唿痛快。


    一旁的捕快百無聊賴的用筷子攪著湯水,“老大,什麽時候能喝酒啊?天天盡是這清湯寡水的。”


    衛城嚴肅道:“做事呢。哪能飲酒。”


    另一旁的捕快道:“都在這耗了六日了。隻是吃了睡睡了吃,都不知在做些什麽。老大你透個底吧。”


    衛城未去理會,而是看向大道,“該是來了啊。”


    並非衛城帶著兄弟在這空耗時日,而是實在無法說出緣由。


    六日前,夏夜分析了局勢。眼下可知教主的計劃中還缺一環,正是蘇木。因此必定會在蘇木來途的必經之路上埋伏。而五大醫家已去其二,剩下的三家也都容不得蘇木。其中稍近的方家、柳家會在蘇木之前到達暮落城,因此也會設伏。而最遠的李家會擔心其它幾家捷足先登,所以快快馬加鞭。所以也會快蘇木一些,然後在此設伏。


    在衛城帶人來到這小肆不久後,果然發現方、柳兩家有人來了。這兩家因是不想招惹官府,在得了家主迴令後便退去了。而昨日匆匆趕來的李家人看到小肆中的衛城後,便沒有派人來。


    那三家自然是不足掛齒。但在調查蘇家慘案時,這兩人差點嚇得吐出來。如果告訴這倆兄弟或許有蘇家兇手一直在此埋伏,那他們恐怕用不了一日便會自己把自己嚇出事來。


    這時有二人自大道上風塵仆仆的緩步走來。


    衛城定睛一看,正是灰頭土臉的蘇木和晦明。


    正在他喜出望外,要起身上前迎接時,一道碩大的身影自一旁楓林跳出,重重砸在二人眼前,正是武韜。


    雖然衛城的任務隻是嚇退那三家的人,但眼見蘇木、晦明遇險,還是無法置之不理。說著便拔刀衝了過去,“賊人束手!暮落城捕頭衛城在此!”


    另兩捕快雖然被那身影的壯碩給震住,但看到老大上了,便也上了。


    武韜正未去理會身後喝止,伸手去抓蘇木。


    蘇木這幾日在這三家的追殺中將身法越來越熟,一手抓住晦明衣領,向一旁閃去。


    武韜緊跟上去,追著蘇木入了楓林。


    蘇木如同燕雀一般,帶著晦明在林中閃轉穿梭。武韜像是巨熊一般,將攔路樹木盡數掀翻,其勢不可擋。


    眼看著武韜離蘇木越來越近,衛城也是焦急不已,隻能將手中官刀擲出,吸引武韜注意。但那刀落在武韜身上如同劈在頑石上一般,砰的一聲彈開。


    蘇木身法雖已逐漸熟稔,但帶著晦明終是慢了許多。


    正在武韜的手離蘇木隻差半存時,一人蹲坐在在武韜小臂上。


    武韜一見那人便怒火驟起,另一手向其抓去。那人抬起一腳踢中武韜下顎,將其踢飛。


    蘇木聽到響動迴頭一看,一人正背對著她。


    “這幾日身法很有長進啊。為師很是欣慰啊。”


    蘇木下意識喊出,“夏夜!”


    夏夜迴首向她一笑,“別怕。我來了。”


    雖說在華府八年,受盡冷眼,但這幾日卻實實的感受著生命之危。這一路下來蘇木早已是心力交瘁,終在此時累暈過去。


    武韜起身看向夏夜,目眥欲裂,“這幾日你一直躲躲藏藏,今日終於現身了!我這就為我義兄報仇!”說著如炮彈一般爆射而出,將沿路樹木盡皆攔腰撞斷,草木飛葉也被其氣勁吹的四散飛舞。


    夏夜一手抓住一人,運起雲嵐縹緲身向一旁閃去,使武韜撲了個空。


    武韜正想繼續追擊,卻聞道一股花香,眼前盡是花海。


    夏夜收起憶前塵,將蘇木和晦明交給衛城,“帶他們迴去。”隨後跑開。


    夏夜明白他們暫時還不想與官府為敵。雖然他們武功高強,法力深厚,但如果惹怒了官府,官府關閉城門不讓百姓出城參與大會,那便是一樁麻煩事。眼下的麻煩事是如何擺脫武韜的追殺。兩人雖是對手,但夏夜對其兄文略很是欣賞敬佩,實在不願傷了其弟。


    武韜閉上雙眼,憑借聲音聽到夏夜所在,再次衝去。


    夏夜運起身法,在楓樹枝上跳躍著,逐漸遠離衛城一行人,引帶著武韜向林中離去。


    衛城雖是擔心夏夜,但也明白身旁蘇木才是最為要緊,於是抱著已經昏睡的蘇木和累的氣喘籲籲的晦明一路跑向暮落城。身後兩名捕快至此還是一臉茫然,相互對視一眼後跟著衛城跑去了。


    到了城中,衛城不敢耽擱,帶著二人一路跑向府衙。


    此時城內城外沒有比府衙更安全之處了。


    飲過一碗水後,蘇木緩緩醒轉過來。同晦明喝了些粥之後,終於是精神了許多。


    華老這幾日一直在府衙等候蘇木,如今看到蘇木平安,便放心了。


    衛城未做停留,轉身跑去,想要助夏夜一臂之力。


    但還未跑出府衙多遠,路過一街角時注意到什麽,緩緩停下了腳步。


    “夏夜?”衛城不禁道。


    那夏夜此時正在路邊小攤吃著麵,旁邊還放著一壇酒。


    衛城氣唿唿的坐到夏夜身旁,“你既已脫困,怎麽不先跟我說一聲?也不進去看看蘇木姑娘和晦明小和尚。反倒是先在這獨自吃上了。”


    夏夜邊吃邊笑著說:“你知道以武韜的功力還傷不到我。而且他們進了府衙,便安全了,不用我再確認。”轉頭道:“小二,給衛捕頭也來碗麵。”


    衛城對小二道:“不用不用。”隨後對夏夜道:“剛吃過了。這幾天滴酒未沾,這壇酒就算是幫你做事的酬勞了。”隨後抬酒便飲。


    飲了一口後,衛城問:“幾天未見到你,你如今現身,是已然練成了?”


    夏夜將碗筷放下,大舒一口氣,“啊……飽了。這幾天渴飲林泉,餓食林果,終於吃到熱的了。算是練成了吧。”


    衛城問:“還有三天便是大會了。接下來要做什麽?”


    夏夜道:“教主在大會之前該是不會現身,尋也尋不到。那三家我稍後去拜訪一下,免得有人犯蠢送死。眼下關鍵還是在蘇木。”


    府衙內。


    晦明吃的正香,蘇木知道夏夜獨自引開武韜,未吃幾口便帶著劍要去相助。


    晦明道:“放心吧。夏施主心思機敏,不會有事的。”


    蘇木雖也認同,但也實在放心不下。


    正在蘇木要踏出府門的時候,正碰上衛城帶著夏夜向內走入。


    夏夜問:“你這是出去做什麽?”


    蘇木臉上剛有笑意,卻看到夏夜嘴邊湯油及其手中的酒,猜到了他半路先去打牙祭了。因此臉色瞬變,“出門賞月!”


    夏夜、衛城抬頭一看,天上正值晴空萬裏,旭日正暖。


    蘇木扭頭走迴府內。


    夏夜歪著身子向她喊:“大小姐!不賞月了嗎?”


    蘇木拾起地上石子,向夏夜扔去,“賞完了睡覺!”


    夏夜、衛城對視笑笑,走入了府衙。


    入了夜,夏夜躺在屋脊上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彎月沉思。


    一陣清神靜心的晚風吹過,夏夜舉起酒壇道:“喝點?”


    蘇木正躺在屋脊另一邊看著淡星,“好啊。”伸手接過酒壇。但喝了一口後,猛的起身不住地咳嗽,“什麽啊。一點也不好喝。故事裏的俠客都喝這種東西啊?”隨後將酒扔還給夏夜。


    夏夜接過酒壇,爽朗一笑,“未經世事之人自然不懂得酒滋味啊。”又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蘇木看著星空默然不語。


    二人就這麽在屋脊上一個賞月一個觀星。


    枝葉沙沙,晚風悠悠,不知過了多久。


    兩人同時歎了口氣。


    “你歎什麽?”


    “你又歎什麽?”


    二人又再次陷入沉默。一個默默飲酒,一個默默想著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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