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亦如浮雲般散去,這一切都在瞬間出現在卡莉白的腦海中,她感到的隻是迷茫。


    但比起眼前的問題,那份迷茫也能暫時放到一邊。


    “謝謝你,願意和我們說這些,謝謝。”


    她不知道安慰人的正確方法,可清楚感謝不會遭人厭惡。


    不管說什麽,隻要讓對方安定下來,那就是好的。


    “謝…謝謝?”


    被這麽突然的道謝,砂糖確實停止了流淚,因為她也不知所措。


    “你一定很愛他,才會因為迴憶他而流淚吧,因為信任我們,才會和我們說起他,這份信任,值得受到感謝,嗯…不過不管怎麽樣,砂糖小姐,你要振作起來才行啊。”


    卡莉白懇切地說著,而隨著她的開口,與她正麵交流的砂糖,心情確實平複了下來。


    這是魅之勇者的力量,談判官的效果讓卡莉白的言語帶上了獨特的魔力,這一效果不僅是拉近別人與自己的距離,更多的,是讓對方鎮定,以達到「談判交流」的目的。


    此刻,卡莉白更多的便是發揮這一效果,盡管她的話,並不算什麽高級的安慰術語。


    “振作起來麽…”砂糖有些茫然的看著手中的鏈子,“可我的心已經給了他,隨著他的消失,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振作,要不是方糖…”


    心扉稍稍打開,三人能看見的,隻有身為雪女的砂糖的無措。


    “既然他是消失,那應該還有活著的可能吧?”


    沒有辦法,隻得從愛人的角度入手,卡莉白相信,那過世之人總能給這位女士一點能夠稍微打起精神的希望。


    結果砂糖否定了她的話。


    “不,他已經死了,他脫離了輪迴,不存在於過去,不存在於未來,隻有我記得他。”


    “哈…”


    凜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忽然意識到了原因。


    “脫離…輪迴?”


    卡莉白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也是睜大了眼睛。


    “每一代雪女的丈夫都會死在新婚之夜,我親眼見證了他的消散,等到第二日醒來,我得到的便是我與虛妄的神明完婚,就和我曾經的母親一樣。


    在那之後,無論我說什麽,都毫無意義。”


    砂糖擦了擦眼角的淚,“現在,我隻有把最後的願望放在下一代上,讓方糖不重蹈覆轍,我不想,她未來的愛人,會和她的父親一樣。


    可……”


    她噎住了,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這是情緒的積壓帶來的影響。


    “這樣的詛咒…是為了避免雪女數量過多麽。”


    卡莉白也是很快理解了這種詛咒大致的原因,她閉上眼睛,“那確實是一件相當痛苦的事情,我沒法安慰到您,我們都沒有辦法安慰到您,但是謝謝您願意和我們袒露心扉。”


    “姐姐…”


    凜抿緊了嘴,她這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脫離了輪迴,要麽就是永不消亡,要麽,就是永不存在。


    砂糖的丈夫顯然是後者。


    隻是,明明罄岩國還有關於那個人的曆史啊,這種消失,是不是有些太過局限草率了。


    還是說…


    這種消失,是替換式的?


    “我…”


    砂糖噙著淚,她知道不應該繼續哭了,隻是卡莉白的下一句話讓她無法冷靜。


    “不過你的愛人這麽溫柔,他一定不希望你為他而哭吧。”


    “啊…”


    「如果身為勇者的我也無法避免詛咒,可能有些太自戀了,但我希望砂糖不要為了我哭哦,盡管砂糖看上去愣愣的…」


    卡莉白並沒有看砂糖的臉,她就這麽握著她的手,低著眸,說著她對愛的理解,在她看來,砂糖這樣深愛著丈夫的人,應該和她一樣。


    至少,同樣深愛著別人的人,在想法上會有所相同。


    “我如果也會消失,我不希望凜她會為了我而哭泣,哭起來就不好看了。”


    「砂糖就像是雪一樣,哭了可就要哭化了,好難看的哦。」


    “我…我…”


    恍惚間,砂糖看見了卡莉白的身影與她的那位丈夫發生了交疊。


    她說的話的聲音,似乎也變成了她日思夜想的那道。


    她的雙手不住顫抖,換來的,是卡莉白更用力的握緊。


    “其實,砂糖小姐,如果…全世界隻有你記得他,那是不是意味著,他隻屬於你一個人了呢?”


    在一旁聽到這話的伊莎睜大了眼睛,她看向凜。


    這種安慰真的不會出事嗎?


    可是凜,在聽到這話後卻沒有太大的反應,那副平靜的表情仿佛在說:


    “對啊,就是這樣,姐姐說的沒錯。”


    而砂糖則是因為這句話,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水。


    因為…


    「仔細思考一下,要是隻有砂糖記得我的話,似乎也是件不錯的事情,那樣,我也死而無憾了,畢竟,盡管有些不負責,但這算是一種浪漫吧,當然,我希望砂糖能在我死後,找到更加愛你的人。」


    “這樣的事,可能也可以稱得上浪漫吧。”


    在卡莉白說出這句話後,砂糖掙脫了她的手,趴在桌上放聲哭泣起來。


    這讓卡莉白有些不知所措,她無助地看向凜,凜則是無言地看著她。


    “你這算什麽安慰啊!”伊莎算是忍不了了,她指著卡莉白,“你有病!”


    隨後,她指向凜。


    “你覺得她說的沒錯,你也有病!”


    最後,她指了指自己。


    “我和你們能走到一塊兒,我更是腦子有病,我靠,你們這些人畸形的戀愛觀我受不了了!”


    “那個…我…好多了。”


    結果擦了擦眼淚的砂糖卻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


    伊莎先是用自己疑惑的神情表達了自己的不解,接著,便是迷茫地“啊”了一聲。


    “我隻是,想起了丈夫說的話而已。”


    砂糖溫聲說道。


    情緒的宣泄,對她來說似乎很有用。


    “沒有人相信他的存在,我也不指望有誰能相信他的存在,我隻是就這麽活著,不是為了他,也不是為了我的族人。


    就是想要…多記住這一段甜蜜的時光,謝謝你們聽我這個失禮之人的發泄。”


    “沒事的,真正失禮的是之前的我吧。”


    卡莉白略帶歉意地笑了笑,其實她無比清楚為什麽這幾句交流讓砂糖情緒波動地這麽大。


    【姐姐,你至於要這麽做嗎?】


    【常規發交流沒法安慰到她,我也想知道,能不能從她這裏再得到些許與凜見到的那位沙老師相似的特點罷了。】


    【不過似乎沒有成功呢。】


    【是啊,凜,但是成功讓她好受一些了不是嗎?一直無法發泄的悲傷,會傷害身心呢。】


    在卡莉白握住了砂糖的手的那瞬間,卡莉白就已經告知了凜。


    她對這位雪女,用了「轉化者」的能力。


    將砂糖的“悲傷”與“懷念”放大。


    讓情緒直接輕易的抵達了崩潰的邊界,而她說出的自己的理解,則是意外的效果。


    算是誤打誤撞了。


    隻是,讓交談的幾人都沒想到的是,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喂,你們在幹什麽!”


    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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