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迷茫,疑惑。


    這是卡莉白心中升起的種種情緒。


    為什麽,為什麽凜會向她拉弓?


    必須躲開,必須讓她停下,不然她會死,這裏的所有都會被凜的那一記攻擊摧毀。


    “凜!”


    她用心聲大聲唿喚凜的名字。


    但那柄長弓仍然拉滿。


    啾——


    毀滅的風暴帶著青綠色的氣浪,以卡莉白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瞬間來到了她的麵前。


    五米,三米,一米…


    刀光亮起,不是為了斬擊,而是為了抵禦。


    卡莉白能感受到,一切都在向前退去,她飛了起來。


    酥麻感自雙臂蔓延,血液被躁動的狂風從肉體中剝離,那橫在身前的彎刀,終究無法抵過那肆虐的風,但她無比清楚,她不能躲開。


    不正麵吃下這一攻擊,她隻會死無全屍。


    “這就是你的力量嗎?凜…”


    卡莉白咬緊牙關,死死地盯著那推動著她的風暴。


    她感受不到痛,可她能看到,自己握著刀的雙手,連接手掌的小臂,上麵的血肉逐漸剝落,白骨清晰可見。


    而借著契約的效應,她能感受到,凜再度拉弓瞄準了她。


    身體不斷發熱,「轉化者」的作用逐漸顯現,她眼中的金色染上紅光,背部黑色的翅膀於瞬間展開。


    血肉重新凝聚,在她升到高處的一瞬,她調轉了手中的刀,將那恐怖的力量彈向高空。


    才在下一箭到來之前有了片刻的喘息。


    “為什麽,凜會…”


    血液順著變成骨架的雙手緩緩滴落,血肉的恢複還需要一段時間,她必須遠離凜,不然下一次攻擊就是她的死亡之時。


    隻是那巨大的疼痛盡數轉化為了欲望,讓她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下意識咬了咬舌頭,想要借此使自己清醒片刻,卻完全無法做到。


    “嘖…”


    這時,她才感受到了這「轉化者」的劣性。


    她並沒有怪凜,在欲望與瘋狂的變化中,隻能變成前者,而這也導致她陷入了另一種窘境。


    魅魔的特性逐漸加強,隨著欲望的升溫,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大腿有什麽溫熱的觸感流過。


    “不行,必須遠離…”


    振動翅膀,她不知道這大白天飛行會不會被誰看見引起麻煩,她隻知道現在必須加緊脫離凜的追蹤。


    契約的聯係於此刻變得糟糕起來。


    她無處可逃。


    “難道她也中了幻覺了嗎?”


    卡莉白不禁有了這種想法,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別的解釋。


    但當她振翅飛翔之時,凜卻用心聲給她傳遞了一句話。


    “姐姐,別跑啊,我們一起死吧。”


    又是一箭,擦著卡莉白的身側飛過,強大的風力讓她差點沒能維持住飛行。


    “你冷靜一點,凜!”


    “你是我的姐姐,對吧,如果是,那就下來,我們一起,永遠地一起。”


    那聲音顯得那麽空洞,讓卡莉白不禁有了恐懼,她不會停下來的。


    她更加堅定,凜是出現了幻覺,因為她能聽出那空洞聲音的底色是一種她無法形容的害怕。


    她的妹妹,邊害怕著她,邊攻擊著她。


    她究竟是看到了什麽?


    “嘖,切斷聯係,必須切斷聯係。”


    努力感知契約,努力削弱影響。


    契約的效果能夠讓彼此感應到對方的大致方位,隻要她一直集中精力,就能稍微模糊這一效果,讓定位產生誤差。


    “姐姐,你要拋下我嗎?”


    凜的聲音還在不斷傳來,因為卡莉白精神的集中,聲音弱了些許。


    “說好了,一直在一起的,所以要一起死哦,我們下一輩子,還會再見麵的。”


    “不要被幻覺迷惑啊,凜!”


    她能感覺到凜在流淚,可邊流淚邊追殺她的行為,與恐怖片無異。


    卡莉白能感受到自己的距離在與她拉開,可凜也會飛行的魔法,隻不過是一瞬的安全,不過是…


    “抓住你了,姐姐。”


    這聲音不是從心聲傳來,而是在耳邊。


    卡莉白睜大了眼睛,是啊,她忘了,除卻契約,凜還有抓住她的手段。


    「神風來訊」。


    巨大的風壓從背後襲來,她看到了凜那粉色的身影。


    “不過比起殺掉姐姐,在那之前,應該還有辦法吧。”


    她沒有流淚,臉上反而帶上了興奮的色彩,這是卡莉白第一次從她這位妹妹身上見到了扭曲的一麵。


    這成為了她失去意識前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


    ……


    恍惚間,卡莉白看見了。


    無數殺手雲集,天穹之上,戰火滔天。


    參天大樹散發著金色光華,於火光中焚燒殆盡。


    白袍女子坐在那神樹前的石座上,戴著冠冕,神色哀傷。


    通向石座的廊道兩旁,盡是倒伏破碎的屍體。


    那女子的麵容逐漸清晰。


    甚至不用看清,卡莉白就已經知道了她是誰。


    凜。


    那清晰的麵容上,寫滿了木訥與哀傷。


    在這一刻,卡莉白猛的睜開了眼睛。


    “姐姐,你醒了啊。”


    她的耳邊,也傳來了凜的低喃。


    身體還有些僵硬,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右手被凜抱著,而凜的身體正緊緊貼著她。


    說話時的熱氣,吹到了她的耳畔。


    “凜,你……”


    “可以開始了嗎?姐姐很熱呢。”


    “嘶…”


    卡莉白這才發現,自己的四肢都被緊緊地束縛著,雖然手上的血肉已經恢複,但很明顯,先前的遭遇並非幻覺,也不是做夢。


    本來昏迷過去的她,直到現在,她的意識才完全清晰,知曉了她的處境。


    她被抓住了,無法動彈。


    而且維持這樣的狀態似乎很久了。


    而凜並不打算停下,她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她,他也能確定,凜一直是清醒著的。


    “為…什麽?”


    努力維持著理智,卡莉白艱難地問道,盡管意識開始從重傷模糊走向另一種極端,可她仍沒有讓自己的精神妥協。


    “姐姐,你需要向我證明一件事。”


    凜微微一笑,靠近了她,目光與她的視線交匯。


    卡莉白隻覺得看著那雙眼睛,接受著那眼睛的主人的審問,她的神誌開始變得渙散。


    “凜清楚姐姐的所有,所以,你究竟是不是凜的姐姐,凜想知道呢,如果不好好地迴答凜,凜會用自己的方式,讓隻想著凜的姐姐永遠地陪在凜身邊。


    畢竟一起死的話,有些草率了,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下輩子,誰知道有下輩子的話,凜還能不能遇到姐姐呢。”


    說著,凜聚起了魔能,將其注入了腹部的紋路之中。


    妖豔的紅光瞬間綻開,在這陰暗的房間中,作為唯一的光源,讓卡莉白看清了自己身處何方。


    這是一隱蔽的石室,而石室的主人。


    她想起來了,是那個金發藍瞳的女孩。


    她艱難的別過腦袋,看見了被捆束了身體的那個人。


    那人已經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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