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攀跑去開了門,來人正是賀元君。


    賀元君滿麵春風,身後的仆人抱了一罐張貼喜字的酒,見開了門就走了進來。


    “愁心老弟,就算要走怕是也得參加完老哥我的成親宴再走吧,給這是請柬,還有這灌酒是老夫珍藏多年的好酒,如今就當做喜酒贈與愁心老弟吧。”


    聽完賀元君的話,李愁心有些驚訝,問道:“怎麽?老哥想通了,成親定在什麽時候?”


    賀元君笑著道:“這本就是聖旨,豈有老夫能拒絕的道理,再說老夫一生未娶,如今娶一個也無妨,就當了此殘生了,日子定在了明日,還望愁心老弟多留兩日,起碼喝完老夫的喜酒再走吧!”


    “既是明日,那愁心便多留兩日,你老哥可是我的貴人呐,這喜酒無論如何也該喝上一口,這洞房嘛,按理說該鬧上一鬧,隻是愁心擔心怕這一鬧,你老哥又不行了,畢竟年紀大了。”李愁心說完,身旁的幾位姑娘笑出聲來,賀元君這麽大年紀的人也被弄得麵紅耳赤起來。


    “休要拿老夫打趣,別看老夫年紀大了,這身體可硬朗得很。”賀元君有些尷尬地說道。


    “知道了,老哥哥你老當益壯,明日愁心來了便是。”


    聽到李愁心答應了,賀元君也是高興,一邊出門一邊叮囑道:“明日一定要來,老賀我在府上等你。”


    幾人看著賀元君容光煥發的樣子,都開心地笑著,看著賀元君匆匆忙忙離去。


    “愁心哥哥,既然明天要去喝喜酒,也帶上我們吧,畢竟這也是我們來到西京的最後兩日了。”琴音說道。


    “自然,我本來就打算帶著你們一起去的,既然今天不走了,那你們上街去買兩身新衣服吧,明日參加宴席可得為我爭光喲!”李愁心說完幾位姑娘開心不已。


    幾人收拾好東西,便朝著街上走去,還帶上了張小攀,玲兒和張小攀跟在後麵,不停地打鬧著,而李愁心卻留在了院子裏,環視著這住了許久的院子,滿眼都是留戀。


    千裏塵土功與名,


    青雲隻在旦夕間。


    揮手從此天涯去,


    是非王侯俱風煙。


    李愁心長歎一聲,起身走到門前,看著眼前繁華的京都,感歎一切都隻是瞬息之間。


    晉陽城,李客封王的消息也隨之傳遍全城。


    最難受的當屬田家。


    田三千麵目扭曲地坐在堂上,田鳳笑和田湧則在跟前焦急地走來走去。


    “爹,你說這不會是真的吧?”田湧朝著田三千問道。


    田三千很不耐煩地說道:“混賬,別再問我這個問題了,難道還不夠明顯嗎,那是官府發的榜文,難道還會有假?”


    “爹,那這李客不會報複咱們田家吧?”田湧繼續問道。


    “為父擔心的也隻是這個,當初咱們那麽對他,還逼迫李家,這才導致他被逐出家門,如今倒好,成了王爺了,要是怪罪下來,我田家如何吃得消。”


    而田鳳笑自覺雙目已瞎,心中更是苦不堪言,若不是當初自己當街給李客難看,硬要退婚,如今自己怎麽說那也是王妃了。邊來迴走著,邊愁眉緊鎖地歎著氣。


    “還有你!若不是當初非要鬧著退婚,我田家又怎會落得今日的下場,即便那李客不找我田家的麻煩,我田家在這晉陽也將成為一個笑話。”田三千將目光轉向田鳳笑。


    “爹,您就別再說我了,當初也不是我一個人的罪過,現在倒好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家當了王爺,你們倒把這罪名全都怪在女兒頭上來了。”田鳳笑有些生氣地迴道。


    田湧看著各自朝一邊的父親和姐姐,說道:“好了好了,當下可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孩兒認為如今應該考慮如何與李家討好關係,要是可能的話恢複婚約更好。”


    “湧兒說得對,事不宜遲,咱們去李家走一趟吧!你們二人待會兒去了可別再囂張跋扈了。”田三千說完後吩咐下人準備了一堆禮物就帶著田湧和田鳳笑往李家去。


    李府,李天也是坐在廳上,三個姨太圍著李天喋喋不休。


    “都給我閉嘴!你們幾個敗家玩意兒,都給我滾迴房裏去。”李天實在受夠了幾位夫人的吵鬧聲,怒然喝道。


    幾人看這李天的模樣,也隻好匆匆退了下去。


    “老爺!田家來人了。”管家前來稟告。


    “這田三千到底是隻貓,聞見腥味這麽快就來了!”李天說道。


    “老爺,那見還是不見呢?”


    “見,怎麽會不見,老爺我著剛才受的氣正愁沒地撒呢,讓他們進來吧。”


    田三千等人在管家的帶領下來到廳上,李天看著三人拿著禮物而來,已經知曉是個什麽意思,也沒讓人給他們奉茶。


    田三千示意二人放下禮物,自己則朝著李天走了過來。


    “李家主,恭喜啊,令公子如今搖身一變成了皇上跟前的紅人,做了王爺,這以後你李家在這晉陽城怕是還得風生水起一百年呐。”


    聽著田三千如今溜須拍馬的話,李天不免覺得可笑,和當初來李家討要說法的態度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田家主說笑了,不知道田家主此來所為何事?”李天開門見山。


    田三千則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當初是我田家有眼無珠,與李家鬧了點矛盾,不過田某此來確實有要事和李家主商量,不知家主如何作想?”


    “有事便說罷,不必繞來繞去!”


    “實不相瞞,我田家當初得罪了王爺,這不是害怕王爺迴來後問罪我田家嗎,所以此來一是想拜托李家主屆時一定得為我田家說句話啊,田某定然感激不盡;二是若是李家不棄,願意恢複當初的婚約,兩家喜結連理,那自然是喜上加喜,以後李田兩家聯手,恐怕整個南川都沒有商場對手了。”田三千說道。


    李田沒有立即迴答,二是沉默片刻。接著說道:“田家主,若是第一件事倒也無需多慮,雖說李客被逐出了家門,但這孩子天性淳厚,應是不會與田家計較,就算以後他迴來了,要問罪田家,我阻止不了他,家父也就是李客的爺爺也會阻止他的;但這第二件事恐怕李天我也無能為力,畢竟如今他貴為王爺,親事已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田三千急忙說道:“李家主,難道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


    李天頓了頓,說道:“田家主,就實話和你說了吧,當初和你田家定親也不過是為了兩家合作而已,而你田家既知已經訂婚,為何還任由大小姐與那些男人廝混,像這品行不端的女子如今即便要我來看也不會要的,更何況那李客已經不再是當初李客了,當初既然他看不上,如今也更不可能看得上。”


    “嘿!你這老頭,怎麽說我姐姐呢?我姐再不濟那也是晉陽城數一數二的美人吧,異性朋友多點也屬正常,再說拋開這些不說,就以田家大小姐的身份,爭著搶著想娶我姐的人可多了去。”田湧不滿說道。


    田三千則怒視田湧,喝道:“混賬東西,給老子閉嘴!”


    李天看著這一幕,心中的氣也消了不少,想當初這田家來李家逼迫李客的時候,那是如何不可一世,今日自己如此說田家小姐,這田家竟不敢反駁還要忍著,真是可笑至極。


    “田家主,你就別白費心思了,如今我李天說了也不算,畢竟李客已被逐出家門,就連我李天想入他那王府也是極為困難,整個李家就隻有家父和李客的母親、書童臨吉能夠沾了李客的光入住王府,說再多也是白費。”


    聽了李天的話,田三千說道:“李家主這麽說就不對了,再怎麽說你也是他的父親,王爺最多隻是一時賭氣,怎麽可能不認你呢,我看李家主才是多慮了。”


    李天擺擺手,說道:“罷了,帶著你的禮物離開吧,此刻我的處境和你田家相差無幾,此事便就此打住吧。”


    “李伯伯,難道我和李客真的不可能了嗎?”田鳳笑不甘心地問道。


    “李伯伯?我沒聽錯吧?這應該是你第一次這麽喊我吧?還真是覺得不習慣,你還是迴去吧,既然你叫我一聲李伯伯,那我便送你四個字吧,就是‘潔身自好’。”


    李天說完,田家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雖說這是好意勸說,但實則實在侮辱田家,但此時三人均是敢怒不敢言,再怎麽說雖然李客已經逐出家門,但李天是李客的父親,這是一個無論如何都難以磨滅的事實。


    但田家幾人也知道再糾纏下去,也不可是自討沒趣。


    “既然如此,李家主,田某便告辭了,不過還是請李家主能夠好好考慮考慮在下方才的話。”田三千說道。


    李天笑了笑,說道:“聽天由命!”


    田三千灰頭土臉地帶著兩個不成器的子女離開了李家,一路上不停地說教著身後的兩人,兩人也是一肚子憋屈,又不知該去何處傾吐。


    街上眾人看見三人在李家吃了癟,紛紛朝著幾人指指點點起來。


    “這田家還真是冤枉,當初當街退婚,逼走李公子,如今卻轉換身份了,真是天道饒過誰。”


    “常言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看來老天誠不欺我啊。”


    “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不過看著確實挺解氣的。”


    三人在街上受夠了指點,提著禮物夾著頭越走越快,多待一刻都覺得一人一口吐沫就能將幾人淹沒。


    次日,工部便來了一群能工巧匠,在晉陽開始選址建造王府,整個晉陽又開始沸沸揚揚起來。


    按照這速度,不用多久,這氣勢恢宏的王府便能落成。


    而李愁心在京都也按照約定前往賀元君的府上。


    三個姑娘穿著清雅整潔,不失風采,跟在李愁心身後,引得在場之人嘖嘖稱讚。


    張小攀則自己找了個位置開始吃喝起來。


    “皇上駕到!”門外傳來鄭太監熟悉的聲音。


    隻見李準帶著鄭太監就朝裏走了進來,鄭太監手中還抱著一盒來自皇帝的賀禮。


    眾人見皇上親至,紛紛跪拜迎接。


    “眾愛卿不必多禮,今日是賀博士大婚,都是來喝喜酒的,大家隨性一些便好。”李準說道。


    李準看見李愁心身後的美女,上前說道:“朕說李愛卿怎會如此決絕的便要辭官而去,原來身邊都是這樣的美人兒相伴,真是羨煞,羨煞。”


    李愁心被皇帝這麽一說倒顯得自己沉迷女色一樣,於是說道:“多謝皇上,愁心隻是不想被這些繁雜的事物所累,所以才如此選擇,對了,皇上今日怎麽有空出宮來了?”


    李準笑道:“難道隻許你們熱鬧,朕就得在宮裏憋著嗎?再說朕可是賀老的證婚人,不來可不行。”


    這時賀元君滿身紅服慌慌忙忙跑了出來,就要跪下,被李準喊住了。


    “賀老,今日大婚,不必多禮,新娘子呢?怎麽還不出來拜堂?”


    賀元君難掩喜悅,說道:“就來,就來!”


    在眾人的喧鬧聲中,丫鬟攙扶著桑羽郡主從一個房間走了出來,眾人望去,皆羨慕不已,即便蓋著紅蓋頭,也能從身形看出這桑羽郡主也是絕代佳人呐。


    “賀老,時辰到了,快去拜堂吧,可別耽誤了喝喜酒!”一旁鄭太監說道。


    皇帝李準正坐於堂中,賀元君有些膽怯地伸出手牽著桑羽走了過去。


    見一切就緒,鄭乙便開始喝道:“良辰已到,夫妻拜堂!”


    “一拜天地!”後賀元君朝著李準跪下磕頭。


    “二拜高堂!”後仍是朝著李準磕頭。


    “夫妻對拜!”時,賀元君卻顯得有些尷尬了,於是問道桑羽:“郡主,你真的願意嫁給我這糟老頭子嗎?”


    隻見桑羽點了點頭,鄭太監又才繼續喊道:“夫妻對拜!”


    賀元君這時也才逐漸放下包袱,和桑羽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鄭太監說完之後,在場眾人均笑了起來。


    李準也一改一本正經的模樣,說道:“賀老,你這老夫少妻的,待會兒可要悠著點,以後的日子還長呢,可別折了。”


    賀元君聞言,尷尬笑道:“陛下放心!老臣定然不負聖恩。”


    這時旁邊的人也開始不安分,有人問道:“賀老,你到底行不行?”


    賀元君則說道:“去去去!盡是瞎操心的玩意兒!和你們的酒吧。”


    這一來一去,眾人又是一頓哈哈大笑。


    賀元君和桑羽迴房後,眾人這才開始正經地喝起酒來。


    不過沒一會兒,賀元君又和桑羽走出了房來,隻不過此時已然掀去了蓋頭。


    兩人朝著李準和李愁心這桌走了過來,而桑羽卻將目光始終定在李愁心身上。


    “賀老,怎麽不洞房反倒出來了?莫不是有心無力?”李準調侃道。


    賀元君則連忙說道:“陛下,就別拿老臣打趣了,隻是內人表示,此番都得益於陛下和愁心老弟,這才讓東夷化險為夷,所以想出來特地感謝一下。”


    “原來如此!”


    桑羽端起一杯酒,朝著李準說道:“陛下,此次多謝陛下的恩典,這才保全了家父的性命和免除了東夷百姓的疾苦,桑羽敬陛下一杯,以示誠摯的敬謝。”


    聽聞此一番話,李準也滿是欣慰,抬起酒杯飲了一杯,說道:“桑羽郡主,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還望你好好照顧咱們賀大人。”


    桑羽點點頭,又倒了一杯酒朝著李愁心而來。


    “愁心公子,聽聞你要離開西京,所以桑羽定要和你喝上一杯,若不是你,也沒有桑羽的今天,這一切還感謝愁心公子,桑羽定會記住你的。”說罷將一杯酒飲盡,兩眼直盯著李愁心。


    李愁心也自然知曉桑羽何意,這是在怪自己呢,與其說是記住自己,不如說是恨自己。於是端起酒杯說道:“桑羽郡主言重了,既然如今已經成了賀老哥的夫人,就別說什麽感謝的話了,這一杯,算是愁心賠罪了。”


    桑羽見李愁心喝下一杯,而從始至終都沒有正視自己,心中更是鬱悶,再端起一杯說道:“這一杯也是敬愁心公子,算是我們夫妻與愁心公子告別吧!”


    賀元君聞此,也端起酒杯湊了上來。


    李愁心見此,端起一杯站了起來,說道:“既是如此,這一杯愁心還得喝,賀老哥、嫂夫人,此次一別,保重身體!”


    說完三人將酒飲下。


    見桑羽還不依不饒,李愁心說道:“賀老哥、嫂夫人,今日大婚,還是少喝為妙,省的誤了洞房花燭夜,你賀老哥老來有喜,定要珍惜此時此刻呐。”


    眾人聽李愁心一說,也紛紛附和道。


    “對對對!賀老,都知道你愛酒,但今日洞房才是大事!”


    “賀老,可別喝酒誤事,到時惹了嫂子不開心可就麻煩了。”


    聽著眾人的勸說,賀元君這才拉著桑羽在一群人的擁鬧之下入了洞房。


    而李愁心看著人群,臉上露出笑來,端起酒杯自飲一杯,而這一杯,才算是真正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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