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小黑被一陣物品碰撞聲驚醒了。


    聲音來自後麵,大姐田秀居住的房間。


    不好,董興來耍流氓了!


    小黑一軲轆從床上爬起來,跑到大姐門前,推開房門,見大姐和董興正在撕扯著。


    昨晚董興值班。


    他在飯店打烊後,接連來過幾次,隻見小黑在大廳電視,沒看見田秀。


    “你姐去哪了。”董興故意在小黑麵前打官腔。


    “迴老家了。”小黑知道董興肚子裏沒憋好屁,表麵上還算客氣說:“你有啥事,就跟我說吧。”


    哼哼。


    董興隻知道小黑有一把子力氣,不知道這小家夥的背景來曆,公開向小黑流露出不屑一顧的傲慢,他邁著四方步走了。


    小黑乜斜著眼睛,看董興走出飯店,心裏這個氣呀。他暗自打定主意,總有一天,他要讓董興嚐到,仗勢欺人的後果。


    今兒一大早,董興敲開後門,說要跟田秀商量點事。


    侯德旺已經死了快兩個月,田秀與公婆的糾紛,也因她懷孕了,得到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這其中董興功不可沒。


    董興還自掏腰包,私下裏給田秀兩萬塊錢。


    事後,田秀對這筆錢不提不念,每天忙於飯店經營,讓董興的心,一點點開始不平衡了。


    他有錯在先,所以才主動拿出兩萬塊錢,平複這場可能讓他身敗名裂的風波。


    一切風平浪靜了,董興過上了幾天安穩的日子後,那顆不安分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他投資是要講迴報的。


    田秀應該給他一個表示,他那兩萬塊錢作為一次性投資,田秀應該給他一定比例的利潤提成。


    不管給多少,或者在限期內如數退還,田秀都應該先把話說清楚。


    田秀的沉默,或者說,她故意裝傻,讓董興十分不滿。


    董興敲開飯店後門,田秀先低聲提醒他說:“我小弟在前廳睡覺。”


    董興暗中惱火了,田秀分明是拿小黑當擋箭牌,不想跟他單獨接觸。


    他笑在臉上,隨口拋出一個誘餌說:“礦裏的招待費,累計多少了。”


    田秀對這個話題非常感興趣。


    開過飯店的人都知道,不怕公款吃喝,就怕不能及時結算。


    有的飯店,就因為簽單太多,遲遲得不到兌現,導致資金鏈斷裂,最後關張大吉。


    田秀不知道董興在使套路,她一聽董興是來結賬的,立刻滿臉堆笑,要帶董興去前廳吧台結賬。


    兩人路過田秀的房間,董興一把摟住田秀,稍一用力,就把田秀拽進房間裏。


    這個房間原來是個小倉庫,田秀承包飯店後,特意把這裏改成自己的家。飯店生意忙,有時候很晚才打樣,她不可能起早貪黑,往返去大伯家住。


    小黑見大姐住在店裏,他也主動留了下來,為大姐作伴。


    田秀領教過董興的急性子。


    她正在非常時期,不可能在這種場合,隨了董興的心願,她低聲阻止說:“別這樣,讓小黑發現,就麻煩了。”


    這個理由很充分,董興是她的大姑子女婿,兩人的不恥行為,見不得光。


    董興也沒想一大早,就把田秀按在床上“呱唧”一番,他也親眼看見,小黑是怎麽對付那兩個門衛的。


    但是,他更在乎麵子。


    就憑他現在的地位,別說小黑,就是田秀的父親田老蔫,也不敢把他怎樣。


    董興頭腦一熱,要用這種方式,給田秀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順從。


    不為別的,就為礦裏每月那一萬多塊錢的招待費,田秀就必須對他俯首帖耳。


    兩人正在撕扯著,小黑推門進來了。


    按理說,這種情形下,董興應該有所收斂,找個借口盡快離開才對。他是侯德旺的姐夫,這事傳出去,他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董興不知道中了什麽邪,他非但沒感到羞恥,反倒理直氣壯對小黑說:“你這孩子,進屋咋不敲門呀。”


    小黑也不搭腔,他幾步走到董興近前,低聲說:“姐夫,你掉東西了。”


    董興做賊心虛,沒想到小黑在使詐。


    他順著小黑手指的方向,低頭看向地麵。小黑猛踢一腳,正踢在董興的嘴上,董興一個後空翻摔出去,“啪”地一聲落地,前後也就幾秒鍾的時間,他被踢懵了。


    “姐夫,你咋地了。”小黑跟沒事人似的,拎起董興,煞有介事的往他的臉上看。


    好家夥!


    董興隻感覺“唿”地一下,人就飛了出去,等小黑揪住他的衣服,把他平地拉起來,他居然不知道發生什麽了。


    他眼睛眨了眨,下意識地晃了晃腦袋。還好,各零部件都在,隻是嘴有些火辣辣的疼。


    “出啥事了。”董興問田秀。


    董興正拽著田秀的胳膊,他挨上這一腳,險些把田秀拐帶一個跟頭。


    好在小黑及時用身體攔住了田秀,把田秀嚇得臉都白了。


    她支吾幾下,沒敢說話,倒把責怪的目光投向小黑。


    小黑隻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他幫董興拍打身上的灰塵說:“姐夫,你趕緊去醫院看看吧,太嚇人了。”


    “我咋的了。”董興這會兒整個人都處在懵逼狀態。


    小黑這一腳踢得速度太快,愣把董興給踢斷片了。


    “哪有說倒就倒的。”小黑攙扶董興往門外走說:“多虧是在這兒,要是在大街上,你一下摔倒了,趕上有汽車過來,還不把你給壓扁了呀。”


    田秀愣愣地看小黑攙扶董興出去,她又氣又樂。


    董興是她的財神爺,她得罪不起,沒有小黑這樣的,虎了吧唧抬腿就是一腳。


    這一腳下去,弄不好就斷了她的財路。


    難怪父親說小黑不是凡人,出腳速度也太快了,“唰”地一下,就讓董興來個後空翻。最好笑的是,董興居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正在田秀胡思亂想時,小黑迴來了。他說:“姐,我餓了。”


    田秀關好房門,對小黑瞪起眼睛說:“沒你這麽虎的,這一腳把他踢壞了咋辦。”


    小黑笑在臉上,看著大姐的表情,真想吐上一口唾沫,罵她一句不要臉。


    董興貴賤不是個玩意兒,你幹嘛還要替他說話呀。


    小黑要提醒大姐,董興是你的大姑子女婿,你這樣巴結他,遲早要出問題的。他話到嘴邊,還沒等說出口,田秀發話了。


    她說:“今後我的事,不用你管。”


    小黑真生氣了,沒想到大姐能下賤到這種地步。


    他不是凡人,不可能理解田秀身在屋簷下的苦衷。


    董興對她沒有歹意,不會讓她承包這家飯店,更不會拿出兩萬塊錢給她做流動資金,何況,董興還掌管著礦裏每月的招待費用。


    不管她和董興最初是怎樣發生的糾葛,兩人也算有了一種特殊的關係鏈,正是憑借這種糾葛,她才有了今天成就。


    一個單身女人在外闖世界,身邊需要有個依靠,董興能給她提供有力保障,就憑這一點,小黑就不該橫加阻攔,一切她自有應對方法。


    再說董興。


    他走出飯店,被冷風吹醒了,迴憶起剛剛發生的事,多少有些後怕。


    那天他親眼所見,小黑三招兩式,就把兩個膀大腰圓的門衛給製服了,今天又給他上了一課。


    這小子太可怕了,必須盡快把小黑弄走,不然,早晚有一天,他就會栽到小黑的手裏。


    小黑賭氣迴到飯店前廳,收拾好被褥,騎上三輪車區市場上貨了。


    他始終有一個感覺,徐英就離他不遠,他們隨時都可能見麵。


    一想到徐英,小黑整個人都不好了。


    別看他學習成績不好,每次來上貨,不管是菜品質量,還是現金交易金額,基本上都分毫不差。


    他騎三輪車迴到飯店。


    卸車時,不用大姐田秀說什麽,他就發現,今天上的菜,肯定缺斤少兩了。再跟大姐交賬,竟然有十多塊錢對不上賬。


    我這是咋的了。


    小黑猛拍自己的腦袋,這一拍不要緊,他“噗通”一下摔在地上,頓時不省人事了。


    徐英在旅店住了一宿,幾乎整宿沒合眼。


    田老蔫已經把紅樓飯店的地址給她了,她下火車就應該坐公交車去找小黑。


    偷偷離開家時,她也是這麽想的。


    總共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徐英在臨下火車時,突然改變主意了。


    她不能這麽貿然去找小黑,盡管田老蔫已經向她做出保證,田秀肯定能收留她。


    她最大的擔憂,來自徐建的新婚妻子田梅。


    新婚三天後,三哥會跟三嫂迴娘家,那樣,她的行蹤就暴露了。她跟小黑的事,也將成為公開的秘密。


    小黑自然求之不得,田秀會怎樣看她。


    如果沒有田老蔫和媽在小樹林那段插曲,徐英也不會有那麽多顧慮。恰恰就是因為那段插曲,田秀作為始作俑者,讓徐英舉步維艱。


    田秀舉報父親和黃春蘭在小樹林裏偷情,這個公開的秘密,早在小鎮傳開了。


    對於既成的事實,徐英談不上恨天秀,但是她不能不顧及臉麵,一頭紮到田秀的飯店裏,整天看田秀的眼色活著。


    不如先在旅店住幾天,等三哥三嫂迴娘家後,再去見小黑。


    徐英打定主意,也有了困意,她昏昏沉沉睡著了。


    傳來一陣敲門聲。


    徐英睡眼朦朧打開房門,一個五十開外的女子,未曾說話,先上下打量一番徐英。


    “你找誰。”徐英睡得正香被叫醒,多少帶些怨氣。


    “該退房了。”女子沒表明自己老板娘的身份,她把一個收據遞過來。


    “我還要住幾天。”徐英流露出不滿,她打著哈欠,就要關上房門。


    老板娘笑了。


    作為啟銘鎮唯一一家私營旅店的老板娘,她每天接待的旅客,多數都是來自全國各地,到啟明煤礦聯係采購業務的人,很少有徐英這樣的單身女孩子。


    她對徐英的來曆很感興趣。


    “姑娘,你是來走親戚,還是……”老板娘再次打量徐英一番,她笑在臉上,心裏犯起嘀咕。


    “怕我欠你房錢呀。”徐英對老板娘的八卦心裏很是反感,她掏出五塊錢,遞給老板娘說:“再續兩天。”


    “你別誤會。”老板娘沒接徐英遞過來的錢,她甚至要走進徐英的房間,跟徐英攀談幾句說:“我的意思是說,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吱聲,我在這裏……”


    “沒有。”徐英把錢拍在老板娘手裏,關上了房門。


    老板娘不計較徐英的無禮,她隔著房門說:“我這正缺服務員,如果姑娘……”


    房門打開了,徐英睡意全無,怔怔地看老板娘說:“你每月能給我多少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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