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部彰的儀式嗎?很簡單——他想進入蛭子之淵,取代馬丁,成為新一代的‘寵兒’。”傑米這次沒耍花樣,直截了當地說道。


    “取代馬丁·伍德?”長穀川公平不解地問,“什麽意思?”


    “你知道曼荼羅嗎,長穀川先生?”


    “廢話,當然知道。”


    “馬丁現在就處在曼荼羅最中心的位置,”傑米停頓了一下,目光微微上揚,仿佛在享受揭露真相的快感。


    長穀川冷哼一聲:“我一直以為蛭子才是曼荼羅的中心。”


    傑米挑起眉,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蛭子是論外的存在。你可以這樣想,蛭子並不是曼荼羅的中心,而是曼荼羅的整體。它包容了一切。”


    “好吧,好吧,馬丁·伍德那個瘋子就算了,忌部彰把自己當什麽人了?”長穀川不屑地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


    他對眼前這個名為傑米的男人耐心幾乎耗盡,但不得不承認,傑米所描述的那些信息與他最近所經曆的一切——那些他曾經視為“荒誕不經”的事件——正在一點一點地對上。


    最近長穀川已經漸漸開始接受“超自然”存在於日常生活之中,但現在,這一切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對“超自然”所能接受的範圍。


    如果說之前的半個月像是低魔的《權力的遊戲》,那麽現在他仿佛被拋進了一個充滿混沌與瘋狂的《戰錘西格瑪時代》。一切都顯得不合邏輯,卻又真實得讓人無法否認。


    “一個熱衷於自我陶醉的凡人。”傑米攤開雙手,帶著一副看戲的表情,嘴角的笑意讓人不寒而栗,“哦,別誤會,我不是在嘲笑忌部彰。”


    他稍作停頓,似乎想給自己的話增添一點戲劇性的效果:“他隻是做了所有人類都會做的事——渴望超越凡俗,渴望觸碰到更高的力量,渴望被神明注視。至於為什麽要取代馬丁……嗯,誰不想成為寵兒呢?擁有蛭子的‘恩寵’,意味著什麽,你們應該多少能猜到吧?”


    “無非是瘋得更徹底些。”長穀川故作譏諷地說。


    “也不能這麽說。”傑米輕輕搖頭,抬起手指指向自己的額頭,“馬丁.伍德是有些古怪,但你得承認,他確實觸及到了某些真相。而你們人類中,有多少人敢說自己能承受真相?”


    誌麻抬起頭,“所以,你的意思是,蛭子的‘寵愛’就像一份毒藥,能讓人徹底崩潰?”


    “毒藥?”傑米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他的笑聲迴蕩在辦公室中,顯得格外刺耳,“不,誌麻小姐,你錯了。那不是毒藥,那是至高的饋贈。”


    他忽然站起身,雙手撐在桌沿,俯視著兩人。他的目光熾烈而冰冷,像是能看穿靈魂的深處:“但問題是,誰能承受得起這份饋贈呢?”


    誌麻沒有被傑米的眼神嚇住,冷靜地開口:“那忌部所謂的儀式能夠獲得這種至高的恩寵?”


    傑米轉身,慢悠悠地坐迴椅子,手指交叉放在胸前,“儀式可以說很重要,但你知道它真正的作用是什麽嗎?”


    “祈求神明的迴應?”誌麻試探性地問。


    “不,不。”傑米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意又迴來了,“儀式的作用,從來不是為了讓神明迴應,而是為了滿足你們人類自己。”


    長穀川微微皺眉:“什麽意思?”


    “好吧。”傑米輕輕歎了口氣,像是對兩人的疑惑感到無奈,又像是在忍耐著某種難以言說的厭倦。他開始解釋:“儀式本身,不過是一種‘自我確認’。通過這種複雜的行為,你們試圖說服自己——你們有資格獲得恩寵。”


    長穀川問:“儀式……對能否進入蛭子之淵並不起決定性作用?”


    “沒錯,”傑米聳了聳肩,語氣隨意得讓人惱火,“甚至可以說,它可有可無。而且,就連我也不知道每次儀式的具體內容,因為每次進入蛭子之淵的儀式都不完全一樣。”


    誌麻冷笑一聲,反駁道:“這不可能!那些儀式據說是傳承了幾百年的,怎麽會每次都不同?”


    “沒錯,”傑米點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揶揄,“幾百年來,你知道的那些儀式——”他刻意在“那些”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的確幾乎沒有變化。”


    誌麻的臉頓時微微發紅,她下意識地想反駁,但又停了下來,似乎被戳中了什麽心事。


    傑米看著她的反應,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他繼續說道:“不過,誌麻小姐,那些儀式的曆史,也不過就是幾百年而已。在這之前,可完全是另一迴事。


    “幾千年來,它們已經改變了無數次。比如,有一種早期的儀式,會給參與者戴上用石頭雕刻的麵具,然後用鮮血淋在他們頭上,讓麵具裏的尖刺紮入大腦改變生命形式。還有一些更古老的傳統也會大開人肉宴席,祈求蛭子的眷顧。”


    他說到這裏,輕輕搖了搖頭,就像在講述一段枯燥的曆史。


    “誌麻小姐,說到儀式,你恐怕最清楚不過了,難道不是嗎?”


    誌麻的臉立刻變得通紅,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顯然傑米的話讓她感到羞辱甚至憤怒。


    這些長穀川看在眼裏,依舊沒有吭聲。


    傑米見誌麻沒有反駁繼續說:“讓我給你們舉個例子吧。”


    他伸出一隻手,漫不經心地在桌麵上畫了一個圓:“每天半夜,蟑螂們都會到垃圾堆覓食。垃圾袋裏有它們需要的一切,而烏鴉,則會為了自身進食需要撕破垃圾袋。”


    “如果蟑螂有類似人類的邏輯,它們會怎麽想?”他抬頭看向兩人,嘴角掛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長穀川冷靜地迴答:“它們會認為垃圾是神明的賜予,而烏鴉是使者。”


    “沒錯。”傑米讚許地點點頭,“於是它們可能會搞出一套儀式,祈求神明賜予更多的垃圾。”


    他頓了一下,語氣變得低沉:“但如果有一天,烏鴉不來戳破垃圾袋,或者垃圾袋變成了不可撕裂的材質……它們會怎麽辦?”


    “它們的儀式就毫無意義了。”長穀川冷冷地迴答。


    “exactly!”傑米突然提高了音量,雙手用力拍了一下桌麵,“正是如此。人類的儀式,又有什麽區別呢?你們不過是換了一種更複雜、更高雅的方式,試圖讓自己覺得一切是有意義的。”


    長穀川說:“你的例子站不住腳。人類的邏輯比蟑螂複雜得多,這種類比根本不成立。”


    傑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長穀川先生,你說得沒錯。人類的邏輯確實複雜,但你有沒有想過,複雜並不意味著正確?”


    他站起身,雙手插在口袋裏,走到窗前,望著夜空:“你們以為自己的智慧能夠解釋一切,但實際上呢?在更大的體係裏,人類和蟑螂又有什麽區別?你們的複雜邏輯,隻不過是用來安慰自己的工具罷了。”


    “至少蟑螂能在核輻射下存活,沒有頭還能活2天呢。而人類呢?連麵對真相的勇氣都沒有。”


    傑米轉過身,臉上掛著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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