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掙紮著想要坐起身去拿手機撥打父母的號碼,卻被鄒師傅一把按迴了病床。


    “你這傷,別逞強了。”鄒師傅無奈地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


    林辰怔了一下,靠在床頭,沒有繼續動作。


    病房裏一時安靜下來,隻有窗外遠處偶爾傳來的救護車鳴笛聲在提醒著外界的混亂。


    過去兩天的災難仿佛席卷了整個東日本。大地震的破壞力摧毀了m縣沿海的大片區域,海嘯如巨獸般吞沒了城鎮,連s市的機場也未能幸免,被洶湧的潮水徹底淹沒。


    公路和鐵路全部中斷,整個東北部地區幾乎與外界隔絕,救援工作在混亂中舉步維艱。


    更糟糕的是,通訊基站在地震中遭到嚴重損毀。ntt和softbank的網絡服務幾乎癱瘓,加上大範圍的電力中斷,導致信息傳播變得極為困難。


    人們焦急地試圖與親人聯係,但信號時斷時續,撥通電話成了一種奢望。


    福島第一核電站的情況更是雪上加霜。


    爆炸的風險尚未完全解除,外泄的可能性讓人們惶惶不安。全世界的目光聚焦在這裏,等待日本政府拿出應對措施,但各方信息零碎混亂,局勢並未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林辰聽著這些話,腦子裏像嗡嗡作響,卻沒有在心裏掀起絲毫波瀾。


    核電站泄漏又怎樣?這個島國的命運又與他何幹?


    他隻想搞清楚康威是不是去了那個所謂的蛭子之淵。他隻想趕快看看公文包裏的手稿。


    他很清楚,剛才所謂的“打電話給父母”,不過是他在努力扮演一個“正常人”而已。


    對,正常人都會這麽做。


    林辰這樣告訴自己。


    “沒想到這次地震這麽厲害啊。”他順著鄒師傅的話說道,假裝自己很在意的樣子。


    “對了,鄒師傅,你的痛風怎麽樣了?”


    鄒師傅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得不自然。他低下頭,沉默了片刻,隨後歎了口氣:“林辰……其實有件事,我得跟你說實話。”


    林辰疑惑地問:“什麽事?”


    鄒師傅抬起頭,臉上的愧疚顯而易見:“我沒有痛風,那天是我撒謊了。”


    “撒謊?”林辰愣住了,聲音裏透著不解,“為什麽啊?”


    鄒師傅沉重地搖了搖頭,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因為我不想和那個鬼佬去什麽d村……我怕了,真的怕了。”


    “紮紮斯,紮紮斯,納斯塔納達,紮紮斯。”


    鄒師傅聲音低沉,緩慢卻清晰地複述著那段讓人毛骨悚然的音節。


    “林辰,這是那個英國佬錄音筆裏的聲音,後來你聽到過嗎?”


    “沒有。”


    “你小子運氣還真好,你知道嗎,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聲音了。”


    鄒師傅坐下,靠在椅背上,開始了他的陳述。


    “我跟你提過吧,我老家在東南沿海一個小村子。村子依山而建,一麵靠著山脈的岩壁。”


    “幾十年前,有一次台風過境,岩壁被吹開了一個洞,膽大的村民進去一看,發現裏麵竟然藏著一座小廟。”


    “那裏麵供著一尊‘菩薩’像。我那時候還小,也跟著大人進去湊熱鬧。可那個‘菩薩’,和咱們平時見到的完全不一樣。”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迴憶起了什麽令人不安的畫麵。


    “那坐著的‘菩薩’,怎麽說呢,渾身肌肉虯結,就像現在那些肌肉猛男一樣。他的臉卻長得像個外鬼佬,深邃的眼窩、高挺的鼻梁。”


    “洞壁上還刻著許多奇怪的圖案,內容都是一些像魚又像人的怪物,他們怎麽把女人從岸上搶到海島上然後生下小怪物,又是怎麽在這裏造的這個的廟。我當時還小看到這個可嚇壞了。”


    “後來,省裏來了考古隊,說那是東晉時期的遺跡,要好好保護。村裏人很高興,開始幫著清理洞穴,考古隊還給村裏人發工資呢。大家都覺得等搞出點名堂來,說不定村子能發展旅遊業。”


    “可沒多久,出事了。所有人都出事了。”


    “有些人……開始……開始變得不對勁。”鄒師傅皺著眉,語氣中透著隱隱的恐懼,“考古隊的人和村民,開始一天到晚胡言亂語,身體莫名地抽搐發抖。有人突然發瘋,衝進海裏淹死;有人則像被什麽東西控製住了,拚命跪拜那個‘菩薩’像,嘴裏念叨著誰也聽不懂的詞句。”


    “我親眼看到鄰居叔叔瘋了一樣衝向海灘然後被海浪卷走,那種場景……簡直就像見了鬼一樣。”


    “最後,還是省裏派了人,把那個洞封了。”


    “可有些東西,是封不住的。那些瘋了的人嘴裏念叨的詞句,我小時候也在夢裏聽見過。”


    “夢裏我站在一扇黑色的大門前,門上滿是奇怪的符號,像魚又像人的那些東西。門後傳來一種詭異的聲音……‘紮紮斯,紮紮斯,納斯塔納達,紮紮斯。’”


    “我本以為這麽多年了再也不會聽到那個聲音,沒想到,會在那英國佬的錄音筆裏聽到,腦子一下就炸了。那東西太像……太像我小時候聽到的了。我真的害怕,再跟著他出車會出事,隻好裝病。”


    林辰低下頭,陷入沉默。他能理解鄒師傅的恐懼,畢竟自己也感受過那種詭異的氛圍。


    “對不起,林辰,我知道這樣不仗義,但我是真的怕了。”鄒師傅低聲說道,像是在向林辰認罪。


    “沒關係,師傅。”林辰抬起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違心地說“我能理解。換作是我,也會害怕。”


    鄒師傅走後,病房裏隻剩下林辰一個人。


    他躺在床上,看著病床邊那個熟悉的公文包。康威的包,似乎帶著某種磁力,一直吸引著他的目光。


    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伸手將包拉到身前,打開了它。裏麵裝著厚厚的一疊手稿。


    手稿分為兩部分,前麵是打印稿,後麵則是馬丁的親筆手寫稿。


    打印稿的內容讓人費解,像是日記和隨筆的混合體,東一句西一句,夾雜著許多暗示和隱喻。


    而手寫稿則不同,字跡潦草但充滿力量,尤其是提到“蛭子之淵”的部分,描述得極為細致,像是親身經曆過一樣。


    林辰越讀越覺得腦袋發脹,耳邊似乎迴蕩起低低的嗡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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