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病房,柔和卻刺眼。


    林辰猛然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淡黃的燈光讓他有些恍惚,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像一記重錘擊在他還未清醒的意識上。


    他試著抬手,卻感到腦袋傳來一陣劇烈的眩暈,仿佛靈魂被拉扯著要脫離身體。


    他緩了一會兒,意識逐漸清晰,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額頭纏著厚厚的繃帶,胸口起伏得厲害,像剛從噩夢中掙脫出來。


    那些晦暗的記憶湧上心頭——地震的轟鳴、須賀的唿喊、康威漸行漸遠的背影,還有那扇門……那是他在夢裏看到的門。


    他夢見一條漆黑的路延伸在腳下,寒冷刺骨,仿佛直通深淵。康威拿著公文包緩緩向前走,最終停在一扇巨大的黑色門前。門上布滿古怪的符號,如同某種異世的文字,深邃而不安。


    林辰試圖追上去,但康威冷冷地迴頭,將他一把推開,嘴裏吐出一句話:“你,沒有資格去蛭子之淵。”


    夢境戛然而止,林辰大口喘息著,額頭滲出冷汗。


    他用力眨了眨眼,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間雙人病房。另一張床是空的,床前站著三個人:【假正經】、鄒師傅,還有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


    “醒了。”【假正經】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還以為你小子再不醒過來,我得多跑幾次醫院呢。”


    林辰勉強動了動嘴唇,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這是……哪裏?”


    “s市市民醫院。”【假正經】走近幾步,拉開床邊的椅子坐下,“你被救出來後昏迷了l兩天,今天是3月13日。”


    “兩天?”林辰皺起眉頭,試圖撐起身體,卻被虛弱的四肢拖累,無力地倒迴了床上。


    他的目光在房間裏遊移,最終停在那個陌生男人身上。那人看起來三十歲不到,秀美的五官透著明星般的光彩,一件米色羊毛大衣襯得他挺拔得體。


    “哦,對了。”【假正經】注意到林辰的目光,隨即指向年輕男人,“這位是忌部先生,他是個誌願者,也是發現你的人。”


    “發現……我?”林辰的記憶有些模糊。


    那男人微微一笑,語氣溫和:“你好,我是忌部明。當時我和同事在附近山林為了保護環境在清理垃圾,地震發生後跑迴d村,發現你倒在一棵樹下,頭被斷裂的樹枝砸中。簡單檢查後,我叫了救援隊。”


    林辰一陣慶幸,虛弱地說道:“謝謝……”


    忌部笑著擺擺手:“不用客氣。醫生說你腦震蕩不算嚴重,但昏迷原因可能和過度疲勞或驚嚇有關。不過現在醒了,就沒大問題了。”


    林辰點了點頭,目光中卻帶著焦急:“康威先生呢?他……他怎麽樣了?”


    病房裏的氣氛瞬間凝固。【假正經】的表情變得複雜,忌部的微笑也收斂了起來,鄒師傅低頭歎了口氣。


    “他失蹤了。”【假正經】直視林辰,緩緩說道,“我們搜遍了神社的廢墟,甚至附近的山林,都沒有找到他的影子。”


    “什麽?”林辰聲音裏透著不敢置信,“可是他就在我前麵……我明明……”


    “我們知道。”【假正經】歎了口氣,聲音低沉,“我也希望能找到他,但現實是,康威並不在廢墟中。”


    林辰感到胸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喘不過氣來。他的腦海裏一遍又一遍浮現康威消失前的背影,那扇門的符號仿佛也在他眼前晃動。


    “他真的消失了……”林辰低聲喃喃,失神地盯著病房的天花板,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搖搖欲墜。


    “林,我們也覺得奇怪。”【假正經】的語氣中透著一絲猶豫,像是在努力組織語言,“奇怪的不隻是康威的失蹤。你還記得我們曾懷疑康威是那個神秘的紅發人嗎?”


    林辰差點脫口而出“馬丁·伍德”的名字,還好他及時止住自己,隻是點了點頭。


    “後來,我們把康威護照上的照片拿給目擊者辨認,結果目擊者一眼就否認了。”【假正經】皺了皺眉,繼續說道,“他說當時那個紅發外國人,長得更帥、更年輕。而且,似乎……”他停頓了一下,像是不知該如何繼續。


    “似乎什麽?”林辰忍不住追問。


    【假正經】有些難以啟齒:“目擊者是鄰村青年團的成員,他當時開車,看到獨自一人走在路上的紅發人,就順便載了他一程,把他帶到了d村。紅發人在下車時對他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盡快離開東北地區,去關西或者北海道都可以。’”


    林辰愣住了,這個信息過於離奇。


    忌部聽到這個,眼睛瞪得比剛才更大,顯然對這個細節感到意外。


    “這太離譜了……難道那個人早就知道……”林辰的聲音因震驚而微微發顫。


    他想起康威說過的那些令人費解的話,心中更加混亂。康威像是一團迷霧,無論怎麽看,都始終無法看透。


    就在這時,四人的手機同時響起警報音。


    緊接著,地麵輕輕震動了一下,林辰的病床微微晃了幾下。


    “還好,三級餘震。”【假正經】看著手機說道,語氣中透著些許慶幸。


    “總之,目前隻能繼續尋找線索。”餘震結束後,【假正經】站起身,拍了拍林辰的肩膀,“不過還是得謝謝你當時幫忙救了須賀。”


    “須賀先生怎麽樣了?”林辰急忙問道。


    “沒什麽大礙。他在警察醫院,手術很成功,隻是需要些時間恢複。”【假正經】的表情稍微放鬆了一些,“他還說你很勇敢。”


    聽到須賀沒事,林辰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負擔,但康威的事卻讓他的腦海始終無法平靜。


    “對了,這是你的包。”忌部站起身,將一個熟悉的公文包遞到林辰麵前。


    “我以為會丟了呢,謝謝。”林辰露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沒有拆穿真相——這是康威的包,看著忌部把公文包放在床邊。


    【假正經】看了看手表,起身說道:“既然你醒了,我和忌部先生就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吧,有什麽需要隨時聯係我。”


    林辰點了點頭,目送兩人離開病房。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鄒師傅陪著他。


    他長舒了一口氣,卻感到胸口依然被疑惑和不安壓得喘不過氣來。


    鄒師傅隨手打開了病房裏的電視,屏幕上正在播放福島第一核電站注水行動的新聞。


    “哎喲,福島離這裏不遠啊。我看啊,這小鬼子藥丸。”鄒師傅心不在焉地說。


    林辰的目光被電視上的畫麵吸引住了。


    核電站冒出的蒸汽,工作人員匆忙撤離的畫麵,讓他一陣心悸。


    他來日本幾年,地震也經曆過不少次,但這一次的規模之大、破壞之嚴重,遠超他的想象。而現在,連核電站都受到了威脅。


    他感到一陣不安,掙紮著想從床上爬起來:“我……我要給父母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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