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神隨性又漫不經心,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多傷人。


    遲寂一怔,臉色稍顯蒼白,唇齒間被咬的出血。


    聲音嘶啞又無措,他斂著眉,不顧得她的反抗,直接扣住她的手。


    泛紅帶傷的掌心覆上胳膊,夜傾稍稍垂睫。


    他掌心還是一如既往的粗糲,有一層薄薄的繭,擦著她白嫩的皮膚。


    這感熟悉又陌生,夜傾隻覺得被他碰到的位置很燙,如火一般熾烤,她下意識掙脫。


    但遲寂扣的緊 ,她動不了。


    任她怎麽動,遲寂都巋然不動。


    好像隔了許久 ,少年喉口艱難滾動,一字一頓的吐出幾個字。


    啞的不成聲。


    “你…要是將剛才的話…收迴去,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大小姐現在帶著氣,渾身的盛氣淩人絲毫不掩,高高在上的施舍模樣。


    她輕嗤一聲,聲音低懶又驕矜“哥哥是被騙上癮了。”


    “還是說哥哥太過缺愛,一段虛假的露水情緣都舍不得。”


    “露水情緣?”他磨著聲,心口疼的有些喘不過氣。


    不知是高傲性作祟 ,還是他真的願意當那個傻子“上床睡覺…做愛也算露水情緣。”


    “哥哥,不會可笑的以為我會在意那個吧!我接受的教育, 思想 ,那種事情我根本不在意。”


    遲寂咬著後槽牙,眼睛泛紅,扣在她手背上的力氣越來越大。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是別人,你也可以接受。”


    “當然,哥哥這樣不羈放縱的長相我從挑挑剔。”


    遲寂一怔,朝她走近一步,頃刻間兩人大距離拉到極近,他空出的手捏著她的下巴“你敢對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我有什麽不敢的。”


    硝煙彌漫的氛圍,憋的的人喘不過氣。“所有你的意思是,隻要是我這樣的長相,你就不挑剔,就願意跟人上床。”


    “對。”


    幹脆利落的迴答。


    夜傾眼神帶刺,嘲諷道“怎麽?哥哥是在挽留我?”


    遲寂眼裏的光愈發黯淡,他覺得整個人現在處於崩潰的邊緣。


    來的時候,心跳的有多快,現在就有多痛。


    如被人用鋒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的往心口最薄弱的地方捅去。


    “但挽留…也不行了,哦,我說過了,我已經玩夠了,這兩個月時間,哥哥有時實在太過無趣,對你,當初的一點點興趣現在是一點不剩。我現在…不願意再陪哥哥玩了。”


    惡毒的話一句接著一句。


    夜傾邊說邊將他放在她手上的胳膊推下去,遲寂扣的緊,她同樣推的用力。


    兩人僵持著。


    但遲寂卻像是聽到了什麽關鍵字。


    當初。


    什麽時候?


    一瞬間,腦中所有的東西如絲線一樣串在一起,遲寂越想越心驚,手上的力氣不自覺更大。


    夜傾被捏的痛唿出聲。


    但遲寂沒心疼,冷冷看著,腦中所有的壞情緒聚到一起“你沒失憶!”


    一句肯定句。


    夜傾笑了,聲音冷淡又惡毒,嘲諷意味十足“哥哥總算聰明了一次。”


    “你到底是誰?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還有你為什麽…騙我?”


    遲寂脊背微彎,下顎線條繃緊,眼眶紅到難耐,還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夜傾看著他此刻痛苦的模樣,心裏惡劣的情緒更重“既然到了這個時候,我就都實話告訴哥哥了吧!。”


    “從頭到尾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什麽都是假的。我身份是假的,失憶是假的,連…愛你……。”


    “閉嘴。”他壓著痛聲,急忙出聲打斷。


    垂眸看著她,眼睛越發黑不見底,一層淡淡的寒霜之餘還有一絲他掩掩飾不住的痛苦。


    什麽叫……愛他也是假的。


    所以……從頭到尾……她沒愛過他。


    什麽都是假的。


    遲寂自嘲一笑,覺得自己是真的賤,竟然到了這個時候,最關注的不是他是不是被騙,而是她從沒愛過他。


    “哥哥接受不了啊!我偏要說,我沒愛過你,從頭到尾沒愛過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要報複你,但…目前看到哥哥這麽痛苦的模樣,說明我的報複很有用處。”


    “我啊!最喜歡看哥哥痛苦的模樣了。”


    遲寂聽著她一句句惡毒的話,與生俱來的高傲迫使他放開手,手背位置曝起的青筋,血管一根根蒼白無力。


    “讓我痛苦你就這麽開心?”


    “當然。”


    “所以,今天你是要離開這裏…。”


    他緩慢吐字,每一個字都咬的很清晰,指腹用力的要陷到皮肉。


    “嗯”她涼薄的眼尾微微勾起,視線肆無忌憚的在院子內掃視一圈,嫌棄十足“畢竟這破地方我實在住夠了。”


    “還有…我從沒見過像哥哥這麽窮的人。”


    明明是很輕的一道音,卻仿佛要將人的自尊碾碎在塵土裏。


    但遲寂卻發現,他好像遠沒有想象中那麽生氣,反而多了幾分懼感。


    怕…她真的從他的世界消失。


    那天煎熬的等待,心痛到簡直難以唿吸。


    “對,我確實很窮。但……以後……。”


    “別以後了。”


    遲寂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張揚的聲音打斷。


    隨即,數十個黑衣保鏢直直衝上來,站在一邊。


    氣勢駭人又磅礴。


    保鏢自動讓開一條路,夜肆邁開腿從中央走過來:


    “姐,你分個手未免太磨嘰了吧!是不是這男人舍不得你。”


    “看不出來啊?遲寂,你還有當舔狗的天分啊!但就你…連跟我姐當舔狗都不配。舔狗還有三六九等呢?你就是那個最低等。”


    遲寂視線在在周圍報保鏢中掃視一圈。


    指尖顫的厲害,可能已經疼的太過麻木,反而沒有多大感覺。


    夜傾垂著眼,聽到他弟的話,昨天那種不耐的感覺又來了。


    “夠了,肆肆,昨晚我跟你說的話你應該還沒忘”。


    大少爺一哆嗦,不舒服的撇撇嘴“沒忘,姐,但你…不都要甩了他嗎?還不讓我說兩句……。”


    夜傾目光逐漸冷淡,看迴去“我說過的,我可以,你不行。”


    夜肆自然知道他姐莫名其妙的獨占,這一刻,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他姐以後會後悔。


    一定會。


    這種預感強烈又磅礴。


    大少爺搖搖頭,很快迴神。覺得自己真是瘋了,他姐啊?一向不吃迴頭草的人……是不存在後悔的 。


    “好了,姐,既然跟他說清楚了,也羞辱他了,就走吧!這破地方我是一分鍾都待不下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 ,但遲寂卻覺得第一次像隔了一道天譴。


    夜傾重新抬眸 ,本準備的一大堆羞辱的話現在好像說不出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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