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的話,令識人無數的崔文子都有些愕然,但看他眼中真摯的目光,不似作假,內心更是升起一股暖流。


    “小友這般言語,實在令我慚愧。”


    “瘟疫來源,我尚無所得,實在不值得如此謬讚。”


    崔文子臉上微微發紅,也不知是因為篝火映射,還是心生愧疚。


    李涵沉凝道:“先生此言差矣。縱然沒有找到緣由,但有勇氣去做,便已是常人所遠不能及。”


    “先生如若不嫌棄我這半殘之人礙事,明日我倒是願隨先生再去一次,查清源頭。”


    “我自認對於瘟疫,還算有所了解。”


    崔文子眼中閃過一絲動容,心裏對於李涵的印象更加好了幾分。


    一伸手,便是將李涵的手臂抓在手中,伸出幾根手指放在他的脈搏處。


    李涵臉上一喜,但瞬間收斂,化作一絲好奇,“老先生,這是何意?”


    崔文子沒有說話,麵色凝重,良久才緩緩開口,“哎,小友可知自己已經心毒攻心,命不久矣。”


    說罷,他便隻是搖頭,看向李涵的眼中也滿是惋惜,似乎李涵在他眼中已經是個死人了。


    李涵一怔,中毒這件事,他是知道的。


    但他本以為這種毒,隻是讓他體內氣脈封閉,暫失武功而已。


    卻怎麽也沒想到,竟會如此嚴重。


    不過,出於對崔文子的了解,他並不擔心。


    畢竟眼前這人,可是神話第一神醫。


    若是連他都救不了自己,那恐怕大秦境內再無一人可以做到。


    況且,自己從他進門時,就一直在刷他的好感度,所謂醫者仁心,李涵卻有些不信,這些因素加持下,他會見死不救。


    思緒萬千,但現實隻是一瞬,李涵故作苦笑道:“沒想到老先生竟然如此慧眼如炬,哎,我遭歹人暗算,中毒已是幾日了。”


    “一直沒放在心上,今天多虧了先生出言提醒,還望先生救我。”


    說罷,便是再次起身,拱手作揖。


    崔文子撫須,閉目沉思片刻後說道:“你這種毒,很是奇特。”


    “我剛進門之時,看你麵色,便已經知道。”


    “隻是此地一無草藥,二無條件,實在無法救你,不過我可以為你暫時緩解毒性。”


    “等明日離開此地,迴到我住所之後,我倒是可以嚐試一下解毒。”


    李涵聽崔文子如此言說,本欲不假思索地應允,然而,當他瞥見崔文子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狡黠時,瞬間恍然大悟。


    崔文子這樣說,定是在考驗自己。


    為了再刷一下他的好感,李涵手撫額頭,似在思考,許久後臉上才帶著一絲釋然說道:“懇請先生先出手為我緩解病情。”


    “至於痊愈,還是先等水井村的瘟疫解決之後,再作商議吧。”


    這句話中,雖有釋然,卻也難掩不甘。


    言罷,李涵便不再看他,隻是默默地往篝火中添加了一些幹木頭。


    崔文子此時已是呆住了,很久都沒有說話,隻是凝視著李涵,眼神中流露出的和善之意愈發濃厚。


    在他腦海中,不知為何,竟想起了自己那逝去多年的師傅。


    自己的師傅好像也曾經這樣,即便當時身體已經承受不住病痛,但遇見病人時,卻依舊忍不住出手。


    舍己為人,說起來簡單,但真的要做時,卻是無比困難,少有人能做到。


    李涵言語中的不甘,崔文子自然沒有忽略,然而,正是這份不甘,讓李涵在他眼中顯得更加真實。


    更顯他麵前的李涵是個有人性的人。


    當即,他便從懷中掏出存放銀針的布包,對著李涵正色道:“你放心,倘若救不了你,我崔文子願與你一同踏上黃泉路!”


    他的眼神更是無比堅定,散發的光芒竟是比篝火還要耀眼幾分。


    李涵連忙起身答謝。


    夜色漸深。


    李涵盤腿坐在地上,崔文子則是在他背後施針。


    隨著他手中的銀針一根根消失,李涵感覺到原本阻塞不通的氣脈,竟開始緩緩流動起來。


    仿若山間被落石堵住的小溪,突然放開了一個口子。


    這種感覺很是舒適。


    但沒過多久,李涵就覺得腹中有一股熱氣噴湧而上,卻又怎麽都無法吐出。


    憋得他很是難受。


    這種感覺大概持續了十幾分鍾,隨著崔文子用力一拍,重重地落在李涵的後背。


    他再也無法抑製,一股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


    隨著鮮血的噴吐出來,李涵頓感渾身舒暢,仿佛獲得了新生一般,原本沉重的身體,也是輕盈了不少。


    他朝著地上的血液定睛看去,驚訝地發現,血中竟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子在蠕動。


    崔文子喘著粗氣,“好了,暫時已經緩解住了。不過要想痊愈,再吃上幾服藥就好。”


    李涵迴頭看去,崔文子蒼老的臉上 ,竟是布滿了汗珠,眼神中滿是疲憊。


    整個人也像老了十歲不止。


    雖一開始就有利用之心,但看到崔文子這副模樣,李涵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動。


    他將崔文子從地上扶起,恭敬的對他鞠了一躬後,感謝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請受我一拜。”


    崔文子沒在說話,隻是閉目修養。


    見此,李涵也沒再打擾,隻是悄悄的為他披上了一層衣服。


    夜間風大,破廟有些漏風。


    一夜無眠。


    清晨,崔文子醒的很早。


    一睜眼,就看到李涵盤腿坐在地上,身上更是隻有一層單衣。


    原本身上的厚重麻衣,此時正披在他自己身上。


    看向李涵的目光也更是滿意。


    李涵聽到聲響,也連忙起身,將崔文子扶起。


    再次感謝道:“昨日多謝崔先生了。”


    崔文子笑道:“不必多言,相處一夜,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


    “說出去,倒有些好笑。”


    李涵接過他遞過來的麻衣,同樣笑道:“晚輩李涵,見過崔先生。”


    “今日天氣正好,我看還是早日出發,前去水井村,找到瘟疫源頭。”


    崔子文點了點頭,同意了李涵的看法。


    李涵牽來駿馬,正要讓崔文子上去,就被他叫住,說道:“李小哥,我看你這腿,是後天所致。”


    “因何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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