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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時瑾迴答完那年輕衙役,便再次把心思放迴到了麵前的屍體上,“死者腦後部的皮膚有挫傷,目測傷口長度為一到兩寸,觸摸……”


    傅時瑾頓了頓,臉色瞬間沉肅了幾分,“有明顯的凹陷性骨折。”


    凹陷性骨折?


    年輕衙役張了張嘴,隻覺得又卡殼了。


    前天才見過傅時瑾驗黃娘子那具屍體的王元栩對這個詞倒不陌生,連忙道:“這個傷口陳仵作當時也驗出來了,所以,陳仵作才會判斷,死者是被人打暈後藏進柴房裏的。”


    傅時瑾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確實,現在沒有證據證明這個傷口是致命傷,陳仵作會那樣判斷也很正常。


    她站了起來,眼睛不離麵前的屍體,手隨意一伸道:“寶珠,給我刀。”


    已是把那套器具攤在了地上的寶珠連忙按照娘子方才教她的,從裏麵找出了一把細細長長的刀子,遞給了傅時瑾。


    王元栩一行人這時候才發現她們帶了這麽一套東西進來,定睛一看,不禁怔了怔。


    這就是傅娘子前天說的解剖用的工具罷。


    刀和剪子還能理解,怎麽還會有……一把湯勺似的東西?!


    王元栩正在沉思,突然,隻聞身旁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傳來,他連忙把注意力放迴到了前麵那具屍體上。


    這一看,他眼眸猛地瞪大,也忍不住“嘶”了一聲。


    卻見那女子手起刀落,分別從屍體的左右乳突向下,兩邊劃痕在胸骨處匯合後,利落地一刀往下!


    隨即,她小心翼翼地剖離了頷下和胸前的皮膚,將剖離下來的皮膚利落地往上一翻,死者頸前的器官就這麽全部暴露在了大夥兒麵前。


    一時間,整個停屍房的時間都仿佛靜止了一般,直到,女子依然沉穩的聲音響起,“唿吸道粘膜表麵沒有煙灰、炭塵沉積,喉頭、氣管、支氣管等處的粘膜均沒有水腫、壞死、出血等現象。


    死者顯然不是被燒死的,而是在火燒起來前,便死了。”


    傅時瑾最後一句話,終於稍微拉迴了一些王元栩的神智。


    他神情僵硬地看向傅時瑾,道:“不可能,陳仵作明明說……”


    “王少尹不相信的話,自己可以過來看看。”


    傅時瑾眼眸微微一眯,用手術刀輕輕點了點死者的唿吸道、喉頭、氣管和支氣管等處,冷聲道:“煙灰在人死後,還有可能飄進人的口腔和鼻孔等處,但這些地方,隻依靠外力,煙灰是飄不進來的,除非火燒起來時,人還在唿吸,才能把煙灰吸進這麽深的地方。


    而且,火燒起來時,火災現場的空氣也是灼熱燙人的,這時候一個人如果正常唿吸,吸進去的熱氣也勢必會對他的咽喉和肺部造成灼傷,然而,死者身上顯然沒有這樣的現象!”


    王元栩雖然被麵前的一幕刺激得腦子有些轉不動了,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去看了看。


    不待他開口說什麽,身旁就突然傳來一個沉穩醇厚的嗓音,“確實沒有。”


    王元栩頓時猛地瞪向了一旁的韓臨。


    這廝湊什麽熱鬧?這裏有他的事嗎!


    他想在未來表嫂麵前出風頭也不是這樣出的!


    這不是踩著他來表現自己的穩重可靠嘛!


    傅時瑾微愣,不由得看了韓臨一眼,見他直直地看著她麵前的那具屍體,臉色如常,完全不像旁人一般恐懼又無措,不禁揚了揚眉,朝他滿意地彎了彎眼睛。


    上過戰場的男人,果然就是跟旁的花架子不一樣。


    韓臨心微微一動,隻是下一息,女子就把眼神轉了迴去,仿佛方才那一瞬間,隻是他的錯覺。


    花架子·王元栩看著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的男人,在心裏十分幸災樂禍地嗬嗬冷笑兩聲。


    這就是韓某人不顧他最親愛的表弟的顏麵,踩著他討好小娘子的下場!


    他連忙走前一步,板著一張臉試圖挽迴自己的形象,“如果死者不是被燒死的,那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如果能找出死者真正的死因,說不定能成為這個案子的一大突破口啊!


    傅時瑾點了點頭,道:“死人不會撒謊,他這具屍體上,定然留下了他是怎麽死的證據,如今,我們隻能一一排查。”


    要查驗死者是不是中毒而亡的,要查驗的地方太多,可能還需要剪開胃部查看裏麵的消化物,一般來說,這般繁瑣的事情都是留到最後做的。


    傅時瑾想了想,便再次走到了死者頭部的位置,拿起手術刀,小心翼翼地把死者的頭皮切開。


    因為死者體表大部分已是燒焦了,他的頭皮也變得薄脆無比,輕輕一碰,就會有一些炭化的肌膚碎屑掉下來。


    傅時瑾十分艱難地才把頭皮相對完整地切開了,剖了開來。


    她的目標很精準,直接看向了方才發現了傷口的那個地方。


    那裏的頭骨上,果然有一處淺淺地凹陷了下去的地方,傷口周圍,還有延伸出來的龜裂骨折。


    這絕對是外力導致的凹陷性骨折,不會有錯!


    一旁的人早在女子切開屍體頭皮的時候,便一陣頭發發麻,集體靜默了。


    負責記錄的年輕衙役嘴巴大張,仿佛能直接塞進一個雞蛋,手中的炭筆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事實上,他能堅持到現在,他已經很佩服自己了!


    王元栩沉浸在要挽迴自己形象的人設中,依然板著一張臉,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這一切。


    嘖,老是震驚,顯得他們府衙的人多沒見過世麵似的!


    他……他才不承認,方才那女子剖開頭皮那一瞬間,他的手抖了一下!


    傅時瑾看了那凹陷處一會兒,眼睛繼續下移。


    突然,她的眼神一下子定住了,唯一露了出來的那雙杏眸慢慢彎起,竟仿佛……在笑!


    年輕衙役的身子一抖,差點連手裏的本子都握不住。


    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對著一具形狀恐怖的屍體那被剖開了頭皮的頭顱在……笑?


    親娘哎,這絕對是他這輩子看過的最詭異的畫麵!


    傅時瑾這時候,站了起來,環顧了在場所有人一眼,慢慢道:“找到了,死者腦子裏的血腫不是磚紅色,而是暗紅色的,這說明,死者腦上的傷口,便是他的致命傷!”


    王元栩一怔,也顧不上震驚不震驚的了,連忙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疑惑,“什麽……什麽血腫?什麽磚紅色暗紅色?傅娘子怎麽就確定,死者腦上的傷口就是他的致命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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