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又一次沿著床頭,爬到順著額頭敲到拉特利耶的眼皮上,順著縫隙提點新一個日胄向的到來,隨著一個得勁的懶腰,抖走身上的起床氣。他拿走搭在衣架上的棕色馬褲和新淨長襪,長袍的末邊被馬褲套牢,襪帶固住雙膝以免長筒襪下滑,頸邊戴上黑色絲帶,走到客廳間梳洗臉龐後,僅僅是吃了半個麵包就向母親辭行。


    “祝你日安,母親,我今天要見一個很特別的人。”他穿上灰色大衣,正好對得上今日的積雲底部,略顯濃厚。“孩子,若是因為進餐耽擱,小姐是不會責怪你的。”


    因為是蘇拉日,休工遊蕩的人多了起來,在鎮上的廣場,從日胄三點開始,沿著河邊擺攤的小販和行人絡繹不絕,磚路上都快容不住人,被皮革海所淹沒。


    在廣場靠側邊帕拉斯勒街 psilé stiruzé)一邊,有很多小孩圍在樹下嬉戲,他們拿起布偶、棍棒、甚至是破布,樹葉都能玩出樂趣。有的時候還會把樹枝折成一小塊,樹葉也被撕碎到拇指蓋大小,玩起一種叫“卡萊維”的遊戲,劃分不同的格子,隻有斜麵五個樹枝塊連成一線,又或者四片樹葉塊橫縱連成一線才能取勝。


    他愣在那裏,差點因為看孩子們玩“卡萊維”,而耽誤會麵的事情。直到一聲話語擲中,這才意識到旁邊有人。


    “真沒想到,你會在這裏,而且看這麽無聊的東西。”


    拉特利耶轉身就被卷發擋住視線,撥開說道:“我還以為百靈鳥學會說話了呢,娜莎小姐怎麽會逛到這裏來?”


    “我很少出門,好不容易能行走下地,還有我以為你不來,就隨便逛會。查茹蘭特先生今日日安啊。”


    趁著陽光不算灼熱,和煦涼風與嬌小少女的微笑,將之前的誤會一筆勾銷。拉特利耶本想再罵幾聲,卻發現釀不出火藥味,被花草淡香所覆蓋。


    他說:“娜莎小姐看起來也還不錯。”


    小姐雙手置腹,攏到一塊,話也放輕聲不少:“本想著派拉雅出去知會你一聲,但是不知道先生家貴址,就一直坐在父親大人的鍾表店,但我在這裏不認識人。昨天的話,話是這麽說當你仆人使喚,事實上,你還夠不著做我仆人的份。”


    “拉雅小姐好。”娜莎身旁的女仆僅是點頭行禮,拉特利耶又拋話給娜莎:“還有,憑什麽我要做你仆人啊,我沒答應過這件事,這可是你自作主張。若是小姐讓我為仆,除非歐布拉斯倒著被坐騎踐踏[1],人能倒著貼向天花板走。”


    娜莎拿出扇子,佯裝不滿的樣子。“可查茹蘭特先生,我聽說這裏離第十區有十多裏路,如果中午我招唿一下馬車夫,不到半小時我就能到憲警局去。本想著你能好好說話,你甘願做刺蝟,我也不會服輸咯。”


    他雙手翹起,抿著嘴說:“真可惡,就知道拿這個嚇唬我,你有證據嗎?”


    娜莎馬上舉指向天,對他說:“附近的鄰居能夠作證,我昨天早上還冒著腰疼和附近的人說道,才剛大病痊愈,哎。”又圈住額頭左邊的一片。“你看我頭上的紅腫都還沒褪去。”


    “很對不起,這是我的疏忽,可你也不能這麽對我啊。”拉特利耶哀歎一聲,像極了扯住韁繩的驢所能做出的悶吼。


    “各位,能聽我說一句麽?”拉雅走到他們之間來,看著小姐,轉頭望向拉特利耶。“其實這次來,小姐是想讓你去拉蘭諾斯一趟。”娜莎又補充:“嗯,所謂的仆人,也隻不過是陪我咯。當然,本小姐不會為難你的,你要是不想來,那就......”


    “我倒是想見識所謂的貴族到底住什麽地方。”他站起來,拍拍大衣的下擺位置的塵灰,又整理衣領,如果讓宅院的主人看到衣冠不整的模樣,印象是會大打折扣的。


    娜莎興奮地直拍手,伸展雙臂,說:“好極了(vonkate)?!能請你現在就挪步嗎?”


    他雙手靠背,兩眼帶光。“當然,那麽我們算朋友麽?”


    “你不是說不做仆人嘛。”娜莎突然壞笑。


    他攤開手說:“那姑且算是這樣,朋友也好,仆人也罷,小姐的習性,我還一時半會琢磨不清。說清楚了,我可不會幫你做苦力活。”


    “就這麽說定啦。”小姐捏起裙邊行禮致謝。


    三人沿著帕拉斯勒街一路向北走,絡繹不絕的馬車和行人沿著玻璃侖斯大道,從郊外趕來此處,在每個蘇拉日從王都趕來這裏的人,要不是原家住址就在此處,比起佩尼蘿的擁擠,潘諾鎮的悠靜能愈合他們的工作疲勞,例如在比利爾或者住在第四區的商賈,又或者是在第十區討生活所需,那裏可是著名的貧民區,也是珀黎嘉瑟弗洛大區有名的大型手工作坊聚集點。


    要不就是要借潘諾鎮作為當地的交通要點,南通小路往奧列瓦斯沃大道去莎爾蘭和涅勒良大區的聶蘇斯城,因此鎮南邊的旅店街略有美名,在歇息一晚後,就可以順著玻璃侖斯大道往裏迭爾卡內大道去比利爾和瓦德拉,要麽就是去王都佩尼蘿。


    那些身穿尚算得體,甚至有些妝容的紳士,在維比希利爾街的商館洽談著新一批的航運,又或者手工製品的訂單。


    娜莎被他們的煙草味嗆到,她直搖頭,皺起眉頭,待到走遠後,才歎息著說:“這些大人的煙味嗆得我直哆嗦,還有,不會化妝就不要化妝,為什麽非得把餘燼倒在白色染料撈出來再曬幹抹在臉上,裝成將死之人的模樣,這多不得體啊。”


    待到鴿子糞色的建築群淡出視野後,他們再也憋不住,捧腹大笑。


    商館區的外圍,正對著賽寧河的支流,在通過茹曼橋——是一位一百年前的造橋大師所設計的,在橋柱梁接駁欄杆的頂部,刻畫著花仙子榮妮爾的隨從,他們踩著卷心菜般的浪花,手握三條筆杆粗的藤蔓所編織的手杖。


    奶油色的小靴子跨出大橋後,潘諾鎮的核心區域也就到頭了。草色的幕簾占據主場,遠處隻有些許磨坊風車,鵝卵石路藏匿著遠觀而不膩的巧克力,花草很喜歡這種食糧,在它們眼裏,隻有它們才算是甜。往常時候這裏的風會更活躍,末梢會撓揉衣縫內的表皮,抹去過暖的油水。


    它還是雲霧的塑形師,沿著天邊直到看不見的末端,到處都是它作亂的痕跡,卷毛狀和片狀的雲首當其衝。


    它們在娜莎迎麵而來的前端,隨後是棉花堆積狀,有很長的拖尾,其中有一朵很像巨龍的模樣,在低處也抹了一層灰,快看不起遠方的高地一帶,光線快透不到底,巨獸的身旁是長達數弗裏[2]的大山。


    拉雅指向前方,沿著山坡劃出弧線。“深不見底的溝壑,這可是要下暴雨。你看看那邊,透明的布簾蓋住查翁以北的萵納勒山和西尼烏爾的邊緣。”


    “怎麽又是雨?”娜莎滿臉不情願地看著近一地帶的農田,步伐也慢下來。“我估摸著大概一刻鍾左右,如果我們趕不迴去,那麽就會變成落水的鴨子。”


    拉特利耶拖拽領口,鬆一口氣問:“我們離這裏還有多遠?”


    娜莎收起扇子。“也差不多是一刻鍾左右。鬼知道天會不會眷顧我們,墨利[3]要照顧的人可多呢。”


    半刻之後,也算不清楚是水珠蒞臨他們,還是他們欲拒還迎,從灰罩蓋在他們頭上那一刻開始,就迎著烈風一路奔跑,躍入他們的衣襟、嘴鼻和耳朵裏麵。


    為防著娜莎小姐著涼,拉特利耶把自己寬袖大衣脫下來,蓋在她後背處,手卻不停地打鬥,若是遠點看,還以為漁夫出海歸來,握住兩條不停掙紮的三文魚。


    拉雅正好擋在他們前麵,任憑側風順帶的雨水打到她身上。“小姐,再跑到拐角處,莊園已經近在咫尺了。”


    “我知道。”她猛地咳嗽,腳差點崴了,腳跟有好幾次紮到卵石縫裏。


    拉雅向他們招手,兩邊的仆人看到被淋濕的一群人,馬上鐵閘門打開。雨幕下的拉蘭諾斯莊園沒有淡化它的靜態美,從鐵柵欄兩邊襯底的盆栽就是飽滿待放的紅玫瑰。


    皮鞋踏入莊園,他的身旁就是兩根新係洛士那式大理石柱,頂部也是刻著玫瑰、鬱金香、薰衣草的大花瓶。除此之外,在莊園大門對外的平原上,遠處的矮房子群正是查翁外圍,近一點看,是琺琅質白的花海,全一片清新的雛菊田。


    這個棕發少年在暴雨中愣住,莊園的大門沿著內部,是象牙色的石磚路,是成色上好的石灰石,一眼略過,大道能容得下一百五十多人在此排成一隊,這才到步入宅邸的外階梯處,每隔二十五步就有一個小花盆。在他的左側,有一條花圃走廊,藤蔓和各色玫瑰交織,它的盡頭處,也許是因為雨霧的疏密,他尚算能看到透明的小塊。


    就在他猶豫未盡,還沒細悅右側的盆栽,甜而不膩的聲線就把拉特利耶的心神唿喚迴來。“倘若查茹蘭特先生被這邸宅的模樣嚇住,也得請你進來再說,濕漉漉的身子可是很容易出冷涕[4]的哦。”


    站在門前相迎又折手相迎的小姐,與娜莎相比,差半個上身有餘,瞳色比她要淺,略顯豐滿的胸脯外遮罩著淡綠茶色的蓬裙,在弗蘭格亞,罕見的白芷和芍藥居然作為該裙的裝飾物,襯裙的最底一層是純白的,采用兩層褶皺,一層在膝部,一層直達腳裸。與當時的時尚——後圓臀裙撐相比,她采用骨朵樣式,並不急著舒展自己的曲態。


    咖啡色的卷發,從臉頰位置開始扣成棉花狀,前頭還有數不清,花蕊纖細般的發根,這就是她的劉海。不明顯的粉唇恰好像小舟,也沒用厚得誇張的亮白粉,僅僅是頭戴白羽淺蘋果葉色寬簷帽。


    散在一地的水痕在台階上劃出數到線,拉特利耶顯得有些羞澀,他說:“我該怎麽稱唿您呢,小姐?”


    “邸宅的主人就在你的眼前,孩子,你叫我安娜就行。”


    拉特利耶抖掉身上多餘的水,嗬一口氣說:“我可真沒想到,您看上去更像她們的姐姐。”


    “先不說這個。”安娜請大家都進客廳裏去,剛一進門,都是貝殼白色的布調,整一套銀色鑲邊繡橄欖葉的白皮沙發,茶幾也是如此,地板是灰褐色大理石,正門還有天鵝絨質地地毯。


    夫人從仆人手上拿到毛巾。“你介意我幫你擦幹淨麽?”


    “我自己來就行,多謝小姐的美意。”拉特利耶將頭發和臉全都擦幹,幸虧雨勢不算太大,否則甚至要換內襯衣。一旁的仆人看到後,又連忙再遞給他毛巾,他這才不至於在眾人麵前打大噴嚏。


    “好了,拉特利耶,你應該是第一次來我們這裏吧。昨天你可真不小心,不過她沒什麽大礙。”安娜接過仆人的托盤。“你知道我和你母親認識嗎?”


    “父親跟我說過這件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他顯得有些靦腆。


    安娜兩手合拍,聲線也略微提了些:“嗯,我記得我們的交情已經快二十年了哦,因此你還覺得我算大姐姐麽?”


    “啊?!”拉特利耶大驚失色,他估摸著如果按照現在的年紀,也快四十歲左右,可卻連一點皺紋也沒繡在臉上,連聲線也沒因為時間的磨蝕變得低沉厚實。


    “我記得在沙龍裏的朋友,若是剛開始認識我,他們也是這種反應。我們家族世代或多或少都在逃避“利尤達特雅[5]的稅務”,所以不用覺得詫異。”


    德·潘諾-拉蘭諾斯夫人把呈上巧克力的茶杯和甜點都放在他們的眼前。“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假如你真是因為自己的過錯,那就請你多陪伴她吧。”


    這反而讓拉特利耶更加羞愧,支吾著說:“那個,除了我對您女兒的歉意,我還想知道,就是她之前身體抱恙的事情。”他緊捏著自己的雙腿,頭也些許下沉。


    娜莎卻將笑容一展無餘,這才讓他緩口氣。“好啦,你求知欲還挺多。哎,我記得自己會下路行走後不久,疫病就找上我,經常犯冷涕和發燒,要是你早點認識我,估計我說話都能聽到漏氣聲,又或者夾雜咳嗽。有一段日子,身體總算是好些,可後來又發作了,房間裏的草藥味揮之不散,因此我很少出門。”


    “現在就沒事了吧?”拉特利耶說話不算很舒暢。


    “廢話,昨天你迅疾的身姿都沒能把我磕碰折骨,你應該感到慶幸才對,否則你哪還有機會能嚐巧克力。”娜莎的微笑一刻也沒停過,又挖起一勺蛋糕含在嘴裏,輕嚼含化。“不過,你倒是有幾份可愛,尤其是那個受氣的樣子。”


    “我才不計較。”他翹手抱腹,輕哼一聲。


    娜莎最後一勺也咽下去。“但不管怎麽說,你能來這裏真是太好了。”


    夫人從座位上站起來,吩咐道:“能請你在這裏暫時看待一下客人嗎?”拉雅點頭相應,唇邊的蠕動驚動另一隻耳。她拿起角落桌邊的紙稿,正巧雨也停了,門外的馬車也已經備好。安娜又走到拉特利耶的跟前,惋惜地說:“很抱歉,孩子,我得走了,至少也得等到夜狩。”


    他向德·潘諾-拉蘭諾斯夫人說:“我們不會出什麽岔子,小姐盡管放心就好啦。”


    待到係在馬車的鈴鐺聲逐漸走遠,仆人也各安本分準備接下來的工作,可娜莎打量四周,確實也沒有該清洗的地方,就連地板近門的泥汙漬也被抹去。


    他接著問:“話說你平時就沒認識的朋友嗎?”


    她的笑容很快就被憂鬱融化了,淡淡地說:“也不是沒有......”


    查茹蘭特先生感覺自己觸到她的傷口,一瞬間不知該如何迴複,呆滯著看向莊園對外的園景,眼見著下一場雨很快就要席卷莊園一帶,在天與地的邊界處,幾棟黑壓壓的水色蒼穹又快速移動。


    他知道,若是在雨中一言不發地化為石雕,這場會麵就會是災難性的。


    拉特利耶也不想眼前的小姐眼泛淚花,眼見她的眼角已經看得見端倪。他站起來,也不再翹手抱胸,向娜莎伸出手去,邀請她:“娜莎小姐,若是令尊母親忙於應酬,你作為這裏的主人,帶我去看看這裏的一切吧。”


    “嗯?”她抬起頭,看著一邊的仆人,又說:“如果大家的事情都做完的話,你們就迴去暫時歇息吧。”


    娜莎指向大廳門的左側處,另一隻手卻靠背說:“手就未必了,來,我帶你去看長廊的一邊。”


    眼見著小姐的頹氣散去,拉特利耶也輕鬆很多。在長廊處,透著雲朵空隙的陽光尚未照到他們遊走左側的玻璃窗,四處窗邊位置突出的紋路是薰衣草和水浪。


    若是在下午,玻璃窗的框影正好對照在另一邊的房門,而在天花板上,雕刻成無數盞尾花的水晶燈座讓拉特利耶歎為觀止,連忙讚談:“弗蘭格亞還有這種能工巧匠,真是做夢也未必能找到這種雕刻精品。”


    “你要是能留在這裏,看下午的景色,這裏會更加閃耀的。”娜莎迴頭看向拉特利耶,轉身停下。“到外麵去,我們那裏還有玻璃亭,沿著這裏往右轉吧。”


    到轉折處,映入眼前的各種花草在磅礴大雨後,在葉脈上的水珠被陽光照得更加飽滿透析,葉色各有差異,人們常說大自然是天然的調色師,也是心靈的治愈者。娜莎見此,她舒展懶腰,大喊一聲:“好極了!”


    在不遠處的玻璃亭裏,位於他們最遠的地方,就有女仆在此歇腳,偶爾還能聽到她們的嬉鬧聲。其中坐在最左邊的,還提拉自己的襪子,更右邊的兩個人,她們看起來是雙胞胎,聲音聽起來也差不多,站在她們跟前的,也就是拉雅小姐,正在整理自己的頭巾,還說著天氣燥熱一類的東西。


    從最遠處的亭一路數到他們跟前,共有四個。娜莎跑到跟前的亭子裏,卻愣住了。


    “你等一下。”娜莎伸手示意讓他不要往前。隨後她俯下身子來竊竊私語,像是在和桌椅說話。


    拉特利耶覺得莫名其妙,可又不敢擅自行動,他倚在外長廊的石柱上,輕側著頭,繼續盯著席卷天際線的黑色雲團,恐怕不過一小時,這裏又會被雨水衝刷一次。


    花圃外的地方,沿著窄鵝卵石道延伸下的遠方,風車比往常要轉得更快,再往更遠,碎小沙子大的房屋不均勻的排布,它們還冒著煙,旁邊的森林也在輕抖,撓癢癢似的。


    “很抱歉,我都忘記我把它擺在凳子上。”娜莎轉過身,在她的身後,有一個半人身高的紫衣少女,相比於人來說,實際上並不能如此稱唿,因為它足足有四歲小孩這麽高,接近六分之五弗杖[6]的水平。


    無論如何,嬌小這一詞絕對是誇誇其談,但能做出這樣的半身少女,在拉特利耶看來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關鍵是,它太像人了。


    “這是......你家的客人?”他感到錯愕,橫向跨了一步,若不是他眼細,少女的胳膊縫接處還真難被察覺到。


    “那個,實際上是人偶。我早上出來前有把它拿出來玩。這個人偶的做工,可不是在那種民間布偶攤檔做出來的簡單。”娜莎的背脊發涼,還瞥了一眼身後。


    她期待著這具沒有血肉的軀殼不要發出一點異樣。


    “我去看看。”娜莎剛想攔住拉特利耶,不料他已經越到人偶的跟前。


    “這下要完了。”她手掌貼合,隻能看著它被拉特利耶擺布。走到跟前說:“要不我們玩點別的吧?”


    他撩動著人偶的頭發,輕戳它的頸部,手捏它的關節處。“再等等。它頭上的束帶好精致。”娜莎大喘一口氣,它的眨眼差點露餡了。


    “我嚐試將它抱起來吧。”拉特利耶已經握住它的腳踝,略有吃力得把它托起來。


    娜莎滿臉冷汗,看著拉特利耶要施展公主抱,卻已經感到到接下來的不幸,它的腳跟有挪移的跡象。小姐力圖阻止他,大聲說:“別!”


    “放心吧,大小姐,我不會把它摔......”


    隨著一聲慘叫,以及桌椅翻台的碰撞聲,娜莎手遮擋雙眼,從縫隙外看到拉特利耶摔了個底朝天,頭發被啃了一把草,那個人偶少女顫抖著卷縮在側翻的白色藤椅子後麵,支吾著:


    “我好害怕......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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