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把東西都放下,誰允許你們搬東西的?”殷斯景驅車迴到聖海,看著眼前的場景,目眥欲裂。


    眼前被一件件搬出去的所有物品,都是他所熟悉的,是曾經過去的三年中,每次迴到家都能看見的,用的到的。


    那個剛被抬上車的懶人沙發,窩在裏麵會很舒服。


    配色卻是他從來不會用的粉色和綠色,他當初還嘲笑洛諳,怎麽選了這麽一個沙發,太幼稚了。


    他現在還記得當時女孩得意的神情:“這個配色,很元氣好吧,而且又不是擺在客廳,我要把它放在陽台那邊,再擺一個小桌子……”


    後來,那個陽台的小角落,成為兩人每次迴家的必爭之地。


    再後來,女孩嫌棄他和她搶,幹脆就又買了一個……但不管用啊,兩人還是會搶最開始買的的那個……


    目光從車上轉移到院子裏,台階下方放著一個紙箱子,裏麵都是一些小物件,被師傅們手法粗魯地扔進箱子,就等最後密封。


    那些小物件,都是洛諳網購迴來的奇奇怪怪的小東西,它們會不經意出現在家裏的任意一個角落。


    他原以為,那麽多小物件,丟一個他也是記不清的,可是,現在看見他們被雜亂地收拾在一個大箱子裏,他卻有自信,可以分門別類地將它們擺迴原來的位置……


    還有那些玩偶,都是洛諳很喜歡很喜歡的,甚至有些是絕版的。


    當初女孩為了拿到它們,曾經親手為他做了一個禮拜的飯,求他幫忙買到其中一個……還有幾個,是女孩大晚上不睡覺,差點把鼠標點爛搶到的。


    他說,他可以幫她從特殊渠道買到的,用不著她那樣搶。


    “那不行,搶到的和買到的怎麽能一樣,我獲得它所付出的努力,同樣會構成它的一部分……”她這樣說。


    可現在,那些玩偶髒兮兮地被扔在一邊——因為跟家具還有其他物品相比,這些玩偶毫不值錢,也就理所當然不會被重視。


    “那個,先生,我們也是打工人,您要不聯係一下這個房子的主人,看看她怎麽說……”搬運工人看見殷斯景氣質不凡,剛才被吼升起來的怒氣瞬時被壓了下去,目光躲閃,躊躇地給他解釋。


    可是,殷斯景哪需要聯係房子的主人啊,他就是這棟房子的主人,但他現在,卻無法做主將這些物品留下。


    移開擋著師傅搬運的身體,殷斯景魂不守舍地再一次撥通了洛諳的電話,祈禱女孩可以迴心轉意。


    “喂,班長。”


    女孩的稱唿一如三年前,叫著他班長,可他現在卻窺探不到其中的任何情緒,也無法從中做出相應的反應。


    三年來,在商場上增長的手段與見識,此時此刻,卻用不上分毫。


    “諳諳,那些東西真的要扔嗎?”舔舔幹澀的嘴唇,殷斯景沙啞開口。


    “沒有扔呀,我都賣了。”女孩的聲線依舊嬌軟,低聲和你說話便像是和你撒嬌。


    “那可以不賣嗎?”殷斯景迴過神,接著洛諳的話道,但接完才懊惱發現,這次的談話節奏,又被女孩掌握了。


    顧不上想太多,他現在隻想將這些東西都留下。


    “你的私人物品,我都沒動,賣得都是之前的公共用品,而你之前也答應了它們的處置權歸我。”


    洛諳理智地迴應他的每一句話,仿佛他的每一個問題都有既定答案。


    更仿佛,兩人就是隻有利益關係的陌生人,這種認知,讓殷斯景深深皺起眉頭。


    “為什麽要把它們都賣了,我們隻是協議到期了,難道連朋友也沒得做嗎?”殷斯景眯起眼眸,深唿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理智逐漸迴籠,在言語間試探周旋,意圖勝過之後,洛諳便會收迴決定。


    但內心是有些賭氣的成分在的,隻跟他談協議是吧,兩人三年的感情說放下就放下?


    不,你談協議,那我偏要談感情……不料,對麵女孩的迴應依舊如三年前一樣,古靈精怪,讓人摸不到一點套路。


    “不是呀,我缺錢嘛,反正那些東西都用不到了,那我將他們賣了還能換點錢不是。”


    女孩的聲音終於不似之前一樣,平淡如水,有些調皮的味道。


    放在三年前,洛諳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特質,曾一度讓他哭笑不得,也是他很喜歡的……可是,現在這種手段,被用來對付自己……


    “你缺錢?我可以給你的,我可以將這些東西都買下。”


    再一次,殷斯景的思維,被洛諳帶走。


    “那怎麽行,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饒是殷斯景內心情緒十分複雜,現在也被氣笑了,笑過之後,卻是深深的無力感。


    女孩越是插科打諢,越是和往常一樣,就越不正常。


    那天她哭的那麽傷心,怎麽可能一下就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嘴張了張,殷斯景還是沒有膽量將那天的事情問出口,害怕問出口以後,他和洛諳的關係,便真的到此為止了。


    關於那天發生的事,他有問過白禾。


    白禾對此也感到非常抱歉:“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個是諳諳的房間,我不應該睡在裏麵的,對不起……”


    聽著這些道歉,殷斯景知道,問題不在這裏,但卻什麽都問不出來。


    “那好了,我掛了奧。”女孩聲音落下,沒等殷斯景迴應,便掛了電話。


    緩緩將手機從耳邊取下,殷斯景轉頭看著那邊忙碌的師傅們,最終走向那箱玩偶前。


    “你好,我能把這些東西買下來麽?”


    被詢問的師傅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他,這時候,一個中年男子走上來,應該是這群人的頭。


    “先生,您好,這些小物件,洛小姐都沒賣,都捐給了福利院,所以很抱歉。”


    殷斯景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眼裏的光又暗淡下來。


    “那個先生,洛小姐她知道我有一個女兒,所以當初讓我挑一個給自己的女兒……”


    聽到這話,殷斯景瞬間會意,掏出自己的皮夾,將裏麵的現金取出,遞給對麵的男人:“您再給您的女兒買一些她喜歡的玩具,這個我就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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