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甚爾到達約定地點的時候,禪院直毘人早就到了,他就像一般的酒鬼流浪漢一樣,抱著酒瓶子仰躺在小巷的角落裏。


    “老頭雖然地點是我選的沒錯,但你這樣也未免太不像樣子了吧。而且沾我一身酒氣,我迴去可是會被人嫌棄的。”甚爾伸腳踢了踢他,發現對方還有反應,這才開口道。


    “嘛,畢竟做偽裝就要裝得像一點。”禪院直毘人坐起身來,然後喝了一口酒,說道。


    “我看你隻是單純的想要喝酒而已,少拿我做借口。”甚爾嫌棄的撇嘴,酒精麻痹不了天與咒縛的肉體,所以酒對他而言,隻是不同口味的飲料罷了。


    甚爾不再管他,自己側身靠在牆上,這裏雖然在小巷的角落,卻又可以看見粼粼的河麵,也算是流浪漢喜歡呆的地方,比如剛出逃卻又無處可去的他。


    “喂,你叫我來,不會是單純的來看你發呆了吧。”禪院直毘人說,“怎麽還觸景生情上了?”


    “你是故意的吧,第一次見麵我就懷疑了。”甚爾不反駁反而問道,“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你是說直哉嗎?那隻是小孩子想要出去玩罷了。畢竟五條家的六眼,最近也開始頻繁外出了,不是嗎?”禪院直毘人說。


    “怎麽你寧願帶五條家的六眼,也不願意帶自己的親堂弟嗎?”禪院直毘人看了甚爾一眼,但又由於角度問題,看不清他的臉色,不過他繼續說道,“小直哉聽了,還不得傷心死了。畢竟你還在本家的時候,他就那麽崇拜你。”


    “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他那個小鬼,明明與你們這些老橘子一脈相承,卻口口聲聲說著什麽崇拜我這個禪院家的廢物。”甚爾笑了,笑得極其諷刺,“你說可笑不可笑。”


    要說自己是禪院家的異類的話,麵前這個不修邊幅的酒鬼算一個,他的兒子,那個討厭的小鬼,也算一個。這倆人,算是他已知的承認他有實力的禪院。


    但是……


    可那又怎麽樣,他在禪院家的際遇並沒有和以往有什麽不同,隻是流言蜚語換了一個走向罷了。


    “你要知道一個家族的根本,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裏麵,還有各方麵的掣肘。”禪院直毘人說。


    “那個孩子,是目前禪院家最有可能繼承家主之位的人,他的術式和我一樣……”說到這裏,禪院直毘人停頓了一下,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不樂意聽這個,可是,沒有好的術式和高的等級,那就根本不可能有繼承禪院家的可能。這千百年來的思維,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不過,如果突然出現一個‘十種影法’,哪怕他不是禪院家的人,那麽‘大家’也會把他迎上家主那個位置吧。”禪院直毘人突然改了口,意味深長的說。


    “可笑,‘十種影法’已經多少年沒有出現在禪院家了。不會是術式也會嫌棄人了吧,有意思,這可太有意思了!”甚爾說到這裏又笑了起來,而且笑聲越來越大,還好這邊偏僻,這才沒有引人注意。


    “目前已知的天與咒縛,十有八九出自禪院家,而且大多與我一樣,是純肉體的那種。這算不算是上天的一種捉弄呢?老頭。”甚爾又想到了遊雲,還有他那素未謀麵的老師——那個據說也出自禪院家的,名叫紅的女人。


    “上天的捉弄嗎?大概吧。”對於這些事實,禪院直毘人無法反駁。


    “直哉不能再完全由家族教導了,‘十種影法’這種祖傳術式的事,先暫時不討論。總之,你這裏是最好的選擇。在差,你也不至於殺了自己的親堂弟。”禪院直毘人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他也不是剛在位,自然知道,其中的旋渦有多深。要保全自身,容易。可是改革,那又從何談起?別光說禪院,這可是整個咒術界的事。


    在“大致走向”不變的情況下,一個家族不可能真正發生改變。


    “你又知道了?”甚爾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禪院直毘人喝了一口酒,直白的說:“你結婚了,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可是我又不能有大動作,隻能阻止其他人打擾你,這個你知道的吧。”


    “啊,所以我才會在這裏和你廢這麽多話。”甚爾抬頭看天,但又很快低頭看他,“但這也不是你讓我帶小鬼的理由。”


    “我付錢,一個月十萬,可以嗎?”禪院直毘人說。


    “才這麽點兒,隻有任務的零頭吧。”甚爾更加嫌棄了,這個酒鬼,摳門。


    “這個嘛,畢竟是包年任務,就算那個月直哉不去打擾你們,也可以算錢。而且都是我私人出的,和家族沒有一點關係。”禪院直哉摸了摸酒瓶,雖然咒術師賺得多,但花錢也厲害。而且咒具、好酒,甚至是維持人脈,哪個不花錢?


    “行吧。”聽到他這樣說,甚爾勉強同意。


    “要是你以後生了帶有術式的孩子,我可以代表禪院家出八個億。”在臨走的時候,禪院直毘人說道。


    “哈?賣孩子?”甚爾掏了掏耳朵,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要是是‘十種影法’的話,十個億,甚至更多,都是可以商量的。你是知道的,有咒力和沒咒力,在禪院家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別。”禪院直毘人誇下海口道。


    不過話說迴來,要是真的是“十種影法”那個祖傳術式,那些長老隻會比他還要誇張。


    “你怎麽肯定我這種廢物,可以生出那樣的孩子。”甚爾沒有迴頭,就這麽背對著他說話。


    “嘛嘛,廣撒網唄,萬一碰到真的了呢。”禪院直毘人還是手握酒瓶,好似真的不在意似的擺擺手。


    “嗬!”甚爾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反而是真的走了。


    “咕嘟咕嘟——”


    禪院直毘人起身,喝完了酒瓶中最後的酒,他抬目遠眺,眼前除了一條河就是稀稀落落的民居,再遠處,是連綿的山巒和不盡的天空。


    “唉……”


    一聲歎息飄散在這個小巷中,然後這裏,徹底沒了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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