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迴:“我也沒告訴我媽咱們要來學校。”


    人在無語的時候總會笑,江知頤也不例外,“所以我們就在這兒站著?”


    旺仔抿著嘴,表情有點滑稽,“這樣顯得咱們很呆。”


    柏翮舌尖刮了下後槽牙,不知道是無語了還是被氣到,總之是笑出聲了。


    連梓應聲抬頭,隻見這人徑直走進保安室。


    一中向來嚴格,就算保安大叔認識柏翮,也不能隨意放行。


    畢了業就是校外人員,沒有擔保人不能隨意放行,不然真出了什麽問題,沒人擔責任。


    這點柏翮也清楚,所以跟保安大叔打過招唿後,他給溫庭月打了電話。


    那頭一接到電話,直接下了看台,朝校門口跑過來。


    瞧見被攔在門外那齊刷刷一排人,溫庭月不厚道地笑了聲,極短極輕,旋即笑意被斂迴正色之下。


    一行人再踏上這片紅磚地時,恍然有種還沒畢業的感覺。


    溫庭月把人帶進來,就先跑迴班級的位置了,讓他們慢慢逛。


    操場上的運動員進行曲迴蕩在校園,看台上一水兒的藍白身影朝氣蓬勃,壓著小腦袋往這邊看。


    往年一中的運動會隻有高一高二年級可以參加,從今年開始,高三年級也可以參加運動會。


    季遠鼻孔都張大了,“怎麽感覺我們畢業了以後啥都變好了啊?”


    連梓也深有同感。


    總是有這麽一批人。


    小學畢業以後,學校換上了電子白板。


    初中畢業以後,學校教學樓翻新,新建的圖書館也開放了。


    高中畢業以後,校服換了,校規變了,啥都新鮮了。


    總之,這批怨種就是什麽都趕不上。


    穿過主席台,連梓看見操場那頭一道身影朝這邊過來。


    少年迎風而來,天藍色的夏季校服領角被風翻起,掩住一小截下頜,光下的五官分明鮮活,還時不時高揚手臂揮動著。


    柏翮都不用正眼瞧他,光是餘光攏進那人,他眉心就不自覺低了下去。


    旋即曲臂把連梓往自己懷裏摟了摟。


    連梓還沒反應過來,他的體溫就貼了上來。


    絲絲縷縷的冷調柚子香攪得她有點迷糊。


    “怎麽了?”她抬頭看他一眼。


    柏翮懶懶挑了下眉梢,“圈領地。”


    這人腦迴路一向奇葩,思維又跳脫,誰知道他突然就想到什麽了。


    曲夢曼察覺到自己兩邊兒突然空了出來。


    看看左邊被柏翮抱走的連梓,又看看右邊被褚玨拉到另一側的江知渺。


    心說這倆男的防誰呢?


    下一秒。


    “學姐——”


    男生的聲音隔著小半個操場傳過來。


    眾人循聲看去。


    瞧見葉隨的瞬間,曲夢曼恍然大悟。


    哦,防他。


    但至於嗎?


    褚玨就算了,平時接觸的少,她也不了解。


    但柏翮她熟啊,這麽狂一人,還沒認識連梓那會兒,這人眼睛恨不得長頭頂上。


    他瞧得上誰啊?


    他沒覺得全宇宙他最屌最牛逼就算謙虛了。


    以至於先前吱吱說他敏感脆弱,她跟江知渺差點笑休克。


    要說柏翮這人。


    最敏感的地方,大概就是英語成績。


    最脆弱的時候,大概是在體測跑完1000米以後。


    之前隻當是吱吱喜歡他,才看他哪兒哪兒都可憐,哪兒哪兒都心疼。


    今天一看,好像還真不是。


    他好像還真是個敏感愛內耗的。


    還防上葉隨了。


    嘖,愛情真是個玄乎的東西。


    會讓人變脆弱。


    思緒飄著,她突然被人按住肩膀,強行停在原地。


    “學……學姐。”男生氣兒還沒倒勻,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曲夢曼懵著睜大雙眼。


    敢情剛才那聲兒學姐是叫給她聽的?


    還是說,原本他想找的是連梓,結果見著柏翮又慫了?


    正思忖著,她才注意到餘光裏同行的幾人越走越遠。


    “那什麽……”江知渺看她一眼,對上葉隨的視線後又收迴目光。


    再看迴來的時候,眼底多了點兒別的意思。


    “曼曼,我們去溫老師那兒等你。”連梓笑著迴頭,還拉著柏翮越走越快。


    她還沒來得及迴話,又聽見葉隨的聲音。


    “學姐。”


    他又叫她一次。


    偏偏他還是個顯眼的,又剛好在主席台後麵,光是投向這邊的視線就幾乎快要把曲夢曼盯穿。


    她不是個很願意成為大眾焦點的人,太多的目光同時落在身上時會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尤其是那視線裏帶著的探尋,像蛛網似的,一道一道將她困在逼仄的空間裏。


    本來她就還懵著,又是個急性子,葉隨又除了叫她以外什麽話都不說。


    “過來。”


    曲夢曼有點兒惱了,拽著葉隨就往篤行樓後走。


    篤行樓是離操場最近的樓,背麵有片小樹林,被籃網隔開,是平時偷偷拿外賣的地方。


    到了陰涼處,風裏滲著些許清涼,稍稍平複了些許燥意。


    她鬆開手裏捏著的校服袖布料,轉身看迴身後的男生。


    葉隨眸光落在剛被她拉過的那片地方,嘴唇微微抿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為什麽不說話?”


    曲夢曼歪歪頭,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他,幹淨明亮,莫名就盯得他發不出半個音節。


    “葉隨?”


    視線裏,男生喉結滾了滾。


    不多時,隨著喉結輕微震動,她聽見了他的聲音,有點啞。


    “學姐。”


    又是這兩個字。


    曲夢曼突然好想笑。


    她記得這男生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升了高三學習壓力大,學瘋了?


    “你幹嘛啊?”她眉眼間落了笑,“學姐在,然後呢?”


    葉隨的牙齒幾乎快把他抿在裏麵的嘴唇咬破了。


    印象裏,曲夢曼不常笑的。


    至少對他不常笑。


    因為他們不熟。


    所以在他的視角,這個女生永遠酷酷的,很厲害。


    其實他們初中的時候在同一個學生組織,隻是不在一個部門。


    準確來說,他能進那個部門,多虧了曲夢曼。


    隻是那個時候疫情,大家都戴著口罩,他又是個發育晚的。


    初一跟六年級沒有任何區別,就是顆普普通通的小豆芽,丟進人堆裏一下就能找不見影兒的那種。


    真要說他和那所初中的人有什麽不同,那大概就是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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