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樣欺騙費女士和周小姐不好。”夏樞委婉地從旁的人切入,不至於那麽直接的觸發他的反感。


    果不其然,費馭的臉色不如剛才和煦:“那就別欺騙,用心迴應她們對你的好。”


    “她們對我的好都是基於你的關係之上,沒有這層關係,我這輩子都不會跟他們產生交集。”


    費馭很淡定:“我這層關係隻是錦上添花,你原本就已經是一塊難得的絲綢。”


    夏樞輕笑了一聲,並沒有為他的誇讚而感到喜悅,反而更為千瘡百孔的自己感到可悲。


    但凡他仔細看看,就能發現她不是絲綢,而是一團潰爛已久的腐肉。


    “你不介意我心裏還裝著費總嗎?”夏樞並不迴避這個致命的問題。


    果然,費馭的答案在她的意料之內:“介意。”


    “那不就是了。”夏樞眼睫輕顫,事情重新迴到她熟悉的節奏。


    她心裏要是還愛著別的男人都不打緊,但那個男人是費孝川,便會一直成為費馭心裏解不開的疙瘩。


    但近來的費馭總是一次次讓她重新改觀,他的確介意她還愛費孝川,但現在的他似乎對這個答案有著別的解釋。


    “我承認我之前狹隘,但我相信這份狹隘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能理解,自己喜歡的人卻喜歡另一個人,任誰都不甘心。”費馭確實是經過一番深思才能克製自己不要過多施展自己的獨占欲,客觀、真誠的話語才能打動人心。


    “自己喜歡的人喜歡別人不說,還一次次地找過來跟自己上床,你不覺得這份心情不該是狹隘,而是被玩弄的憤怒嗎?”夏樞眼眶微熱,但又實在好奇。


    “你一次次找我上床,難道我就沒有爽到嗎?”


    真是叫人猝不及防的真誠。


    夏樞取下眼鏡,捂著眼睛無聲失笑。


    “平心而論,費孝川是個優秀的男人,所以哪怕我介意,但也知道你喜歡他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我也很清楚你跟他不會有結果。”


    萬一,她本就沒有想過要跟費孝川有個結果呢?


    “所以哪怕我介意,但我可以花時間等你,等你不再喜歡他。”


    這一天,你或許永遠也等不到。


    “我不要你現在就做答複,時間和精力我等得起也給得起。”


    兩側的車流飛速流逝,車裏的沉空氣卻像停止了流動。


    車開進她家樓下車庫,費馭下車替她宜君送給她的那些禮物都提上樓。


    臨關門的那一刻,費馭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夏樞眸光輕閃:“不是不要我答複?”


    “早點休息,別想太多,公司那邊我會處理。”費馭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腕皮膚。


    “好。”目前為止,她能肯定答複的隻有這一件事而已。


    洗了個澡出來,跟老莊通了個電話,告訴他朱願那邊她已經說好了,但是穩妥起見,還是應該征得到她父母的同意。


    “那……她父母那邊還是你親自去談?”


    夏樞眸光暗了下來:“嗯。另外,方小敏不用計算在內了。”


    “為什麽?”


    夏樞到醫院的時候,方莉整個人顯得比昨天精神許多,雖然方小敏還未度過危險期,但方莉顯然重新燃起了希望。


    “阿姨,我今天開了車,送您迴去洗漱休息一下,晚點再接您過來好嗎?護工在這邊,萬一小敏醒來,她會第一時間給您和我打電話的。”


    方莉聽完,長歎了好大一口氣,但總歸心情還算喜悅,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小夏。”


    “不麻煩。”夏樞把方莉送了迴去,一開門就看到了地板上觸目驚心的血跡。


    方莉陷入呆滯,夏樞忍住內心湧動,脫掉外套,“阿姨,我來把地拖一下。”


    “我來吧,你坐下休息。”許久,方莉迴過神來,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方小敏的床頭和地板上更是不忍直視,斑斑血跡印出淩亂的腳印,大大小小的藥瓶四處散落,這個房間裏還保留著當時的倉皇和緊急。


    窗戶大開著,室內的血腥氣早已被空氣吹散。


    方家的樓層不高,窗外是一片鬱鬱蔥蔥的草地。那天夜裏,方小敏一定也站在這裏考慮過。


    夏樞摸上自己手腕,嚐試過的人也知道,普通的割腕不會致死。


    所以她選擇了大量服藥和割腕。


    方小敏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小夏。”方莉站在房間門口,喚迴了她的思緒,“你別站在那裏。”


    夏樞迴過神,轉身笑了笑,將窗戶關上:“沒事。”


    送方莉迴醫院的路上,出乎意料的接到朱願的電話。


    “你現在方便過來嗎,我爸媽來了。”


    “好,我馬上過來。”盡管早已想好接下來的事,但真正走到這一步,她也沒有把握如何去說服朱願的父母。


    就像之前他們找過的那幾位受害者的家屬一樣,禮貌拒絕或許已經是他們能做的唯一的事。


    老莊知道朱願在這場關於揭露聞犀“罪狀”的風暴裏起著怎樣重要的角色,得到夏樞的指令,他收集整理好了全部資料,以便夏樞能夠最大程度的說服朱願的父母。


    盡管如此,他也知道前方如何困難重重。


    跟上次上次踏進療養院時的陰沉天氣不同,落日的餘暉映在白色的大樓上,為原本的慘白鍍上一層溫暖的光華。


    老莊抱著紙箱子,看見這番景色,長舒一口氣。


    這樣好的天氣預示著事態將會朝著一個好的方向發展。


    病房裏不如上次兩人見麵時那般死寂,床頭還放著那束經久不敗的活力向日葵,病房裏的人也不止她一個。


    穿白大褂的院長和護士,以及沙發上坐著的神情痛苦的朱願的父母,但並不見朱願的身影。


    衛生間傳來嘔吐和衝水的聲音,昭示著朱願的所在。


    老莊暗暗抽了口涼氣,看來好天氣並不預示著什麽好結果。


    院長同夏樞客套握手:“夏小姐是吧,去我辦公室談吧。”


    夏樞點點頭。


    “朱先生,朱太太,不宜再跟孩子起衝突了,我們去外麵聊。”院長上前壓低聲音,寬慰著朱願父母,又抬手示意護士進去衛生間看著朱願。


    看來朱願已經跟父母談過了,原本朱家夫婦的埋怨和怒火夏樞是打算由自己來承受的,她沒法心安理得的讓朱願一個人在那樣的情況下承受全部的壓力。


    想到這裏,心裏愈發愧疚與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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