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胡黑熊織了一晚上的《倩女幽魂》夢,何青青累了個夠嗆。


    如果胡黑熊不崩寧采臣人設的話,她會輕鬆很多。


    她原本在《倩女幽魂》的後半段,要把時不時都要抱著她發情的胡黑熊,從寧采臣的殼子踢出去,她直接和張國榮演。


    讓胡黑熊做一個純粹的觀眾。


    哪知道黑熊他還不幹了。


    隻要劇情的男演員不是他,他就皺著眉頭,好似要發狂,硬要從她編織的夢裏掙脫醒來。


    何青青心裏特別清楚,依照這個男人的尿性,他一醒來肯定就是要折騰她。


    沒有辦法,為了現實中的身體少吃點苦,她隻能在夢中順著他的意思,讓他繼續頂著寧采臣的殼子,繼續跟他演繹著人鬼情未了。


    原本《倩女幽魂》的結局不是很美滿的。


    可胡黑熊不幹。


    他心裏的祈願特別強烈,就是想讓她扮演的小倩還陽,跟他在陽間成為真正夫妻。


    而且還是日日夜夜都恩恩愛愛的那種黏膩在一起的夫婦。


    然而,順著他一個晚上的何青青,眼看著天快亮了,她就突然起了叛逆心,直接跟胡黑熊杠上了。


    她偏要以小倩的口吻,眼中含淚,幽幽怨怨跟他說,“小倩我深知以自己蒲柳之姿,身份低微,配不上文韜武略的公子。如今,人鬼殊途,公子不妨讓我去投胎吧。”


    “我們若是有緣,來世再做夫妻便是。若是無緣,那也是上天的安排。小倩無怨無悔。”


    何青青剛剛說完,胡黑熊就一把抱住她。


    “娘子,我不允許!我絕不允許!”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不讓你去投胎,你就不能去。”


    何青青聽到這話,心裏就是一陣冷笑。


    在她報複心作祟之下,一個劇情人物——燕赤霞,突然就手拿各種刀劍和法器,跳了出來。


    何青青這會兒,還有意把燕赤霞編織成了,和現實中的胡黑熊有五分相似的模樣。


    胡黑熊見“燕赤霞”突然出現,他還本能的皺起了眉頭。


    接下來,在他親眼見證下,何青青就讓“燕赤霞”直接一刀將自己扮演的“聶小倩”殺了。


    接著,何青青裝作是幾聲慘叫,就立馬“魂飛魄散”。之後,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聶小倩”這個人。


    此時的胡黑熊,早就在何青青竭盡全力的引導下,深深沉浸在《倩女幽魂》的劇情扮演中。


    他親眼看見燕赤霞殺了自己的女人,還殺的她魂飛魄散,他當即目眥欲裂,怒氣衝天。


    暴怒的他拿起刀,咬牙切齒。想要把燕赤霞淩遲。


    然後,就在他抓住燕赤霞的那一瞬間,何青青心裏冷哼,當即就讓這個夢碎了。


    她嘴角含笑地收了蛛絲,自個兒從夢裏抽離出來。


    太累了。


    她得好好睡一會兒。


    ……


    胡黑熊抓到燕赤霞的那一瞬間,原本還盤算著,一定要讓這個跟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野男人,生不如死。


    哪知道,他正要動手之際,野男人就從他手裏消失了。


    眼前的一切也像是崩碎的鏡子一樣,哢嚓哢嚓兩聲後,便碎成數不清的粉末,隨風而逝。


    胡黑熊睜眼醒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粗壯的兩隻手,這才猛然醒悟,原來自己剛才一直都在做夢?


    可是,夢中的一切為什麽會那麽的真實?


    難道說,這個夢其實是在預示著什麽?


    還是說,這個夢其實就是他的前世?


    他上輩子就是那個文弱書生“寧采臣?


    而自己遇到的娘子聶小倩,就是這輩子的張氏?


    想到夢中聶小倩滿臉都是淚水,跟他的告別,胡黑熊就忍不住把睡著了何青青抱進了懷裏。


    他眼色沉沉,死死盯著何青青的麵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一次,我絕不會允許你從我身邊逃離開。”


    ……


    何青青睡到中午才醒來。


    她剛剛一醒,就看見胡黑熊又將她抱在懷裏。兩個人就像是緊緊貼在一起的荷包蛋。你中有我的蛋,我中有你的蛋,黏黏糊糊,分不清楚。


    “娘子,剛才我娘派人來了一趟。說是明兒個,叫我一起去趟縣城,再買些過冬的物資。”


    “娘子,你有什麽想要的?你跟我說,我一並幫你買來。”


    何青青聽了,她立馬來了精神。


    “真的?你可以幫我買?”


    說著,她便把胡黑熊先前給她的二十兩銀子,都放在了他的手心裏。


    “喏,這是你先去給我的錢。你這次去縣城,幫我買幾件更厚實的棉衣,再買兩床被子,順便再買一雙厚實的繡花鞋,就好了。”


    “如果買了那麽多東西後,還有點剩餘的,你就留著,不用再給我。如果這筆錢買那些東西不夠,那你就不買。隻給我買一雙厚實的繡花鞋也行。”


    胡黑熊見她跟自己這麽生分,他原本很不高興。


    不過想起自己這幾年,在物質上不說虧待她吧,其實待她也就一般,沒有真正把她當成自己屋裏人,胡黑熊就有一瞬間的心虛。


    但很快,他又挺直腰板說道:“這錢,是讓你備著的。你自個兒的零花錢。”


    “我是你男人,我有的是錢。給你買些東西,天經地義。用不著花你的錢。”


    說完,他便把二十兩銀子,塞到了何青青手心裏。


    何青青被他這一舉動弄的稍稍詫異了一下,於是,她忍不住又問了:“你真不要麽?”


    “你如果把錢放在我這裏,下一次,你娘你嫂子們一起找過來,肯定又會把這錢搶走的。”


    “到時間,不光我又要被打,你這錢,說不定也會被胡家村其他人占用了。”


    見胡黑熊的臉色越來越不對,何青青便趕忙伸出手,輕輕地搭上了他的手背,溫溫柔柔地說道:“現在不是我找你告狀,也不是我要挑撥你跟你家裏人什麽,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其實,這麽些年,我早就認清楚了,我這樣的蒲柳之姿,還有我這低賤的身份,是無論如何都配不上你的。”


    “這五年的時間裏,也多虧了你,給了我一個安靜穩定的棲身之所。是你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在我心裏,我早就把你看成我相公了。隻可惜,世事無常,我如今再待在你身邊,隻會給你和你家人蒙羞……”


    “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倆就這樣分開,你看如何?”


    時隔幾天,眼前的女人又向他說出這番話,胡黑熊的一顆心沉甸甸的,隻覺得氣惱。


    什麽蒲柳之姿,什麽低賤身份?


    什麽配不上他?


    她都跟了他五年了,他其實早就習慣身邊有她了……


    胡黑熊本來就是個疑心重的人。


    所以當他意識到,何青青似乎下定決心,是真的想跟他分開時,他這心裏不禁開始懷疑起來。


    尤其是當何青青的話語中透露出一刀兩斷的決心時,他心裏暴怒,又狂躁不安。


    迴憶起平日的點點滴滴後,胡黑熊很快就發現,每當自己在炕上黏著她的時間隻要稍稍長一點,她都會表現出不耐煩的情緒。甚至會對自己又打又罵。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語氣也越來越不客氣,眼神中充滿了煩悶和倦意,仿佛已經受夠了他。


    這一切都讓胡黑熊覺得,何青青對他的感情已經發生了變化。


    在這種情況下,胡黑熊的疑心愈發加重,他開始思考另一種可能。


    也許自己不在她身邊的時間裏,村裏有其他野男人主動勾引了她。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便如同一顆種子在他心中生根發芽,不斷地折磨著他。


    想起自己夢裏當寧采臣時,也有不少的讀書人勾搭自己的女人“聶小倩”。


    自己的女人“聶小倩”隻是無知無覺在池子裏洗澡,都有一大群野男人躲在外麵偷看,胡黑熊的拳頭就握緊了。


    自己的女人一向單純,又謹守婦道。


    她絕對不可能是她主動勾搭別人的!


    而胡家村的那些男人,尤其是那群沒老婆的光棍們,一天到晚都饑渴的不行。在村頭看見他家養的母牛了,他們一個個的都會豎起來。


    就這一點,胡黑熊年年都是看的夠夠的。


    已經意識到村裏有膽大包天的東西,敢背著他勾搭自己的女人了,胡黑熊的唿吸急促,眼裏都不小心溢出了殺氣。


    但很快,胡黑熊就收斂了下來。


    胡黑熊不是個傻的。


    他雖然隻有何青青這麽一個女人,但是依照他多年捕獵打仗的經驗來看,做什麽事都要有耐心。


    從“寧采臣”身上,他也學會了,對待自己的女人一定要溫柔,要對著她多說些好聽的話。


    羸弱書生,雖然沒有強壯持久的體魄,但是,他有一張會甜言蜜語的好嘴。


    要不然,寧采臣怎麽把“聶小倩”的一顆真心,給收服的?


    如此一想,胡黑熊就對著何青青輕輕一笑。


    接著,他摸了摸她的兩隻小手,一臉誠懇地說道:“娘子,我們之間的緣分,是上輩子就注定了的。”


    “注定了我們這輩子做夫妻。”


    何青青聽到這話,當即就要把自己的手從他手裏抽離。


    然而,胡黑熊硬是緊緊抓著她的手,不讓她動。


    何青青知道胡黑熊力氣很大很大,也就沒跟他強,於是,她抬起頭,一臉詫異道:“我們倆是夫妻麽?”


    “我現在既不是你的妻,也不是你的妾,我隻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張寡婦而已。”


    說完這話,何青青突然歎了一口氣,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你知道哪裏有寺廟麽?”


    “如果有座道觀的話,也不錯……”


    何青青的思維太跳躍,胡黑熊一時沒跟上,便本能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何青青無奈的聳了聳肩:“我能幹什麽?”


    “我其實一直都在想,哪裏有地方適合我出家?”


    “如果讓我去當尼姑,也行。但如果讓我去道觀裏修行,我會更高興。”


    胡黑熊一直都在觀察著她,見她說這些話時,神情認真還虔誠,他的心猛地一跳,暗自覺得她這種狀態,很不大對。


    她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心裏疑惑不解。


    難道她真的已經對他死了心,還沒了情?


    胡黑熊看著何青青的眼神愈發深沉,仿佛想要透過她的軀殼,看到她內心深處的最真實的想法。


    然而,何青青的表情卻始終保持著淡漠和平靜,沒有絲毫變化。


    這讓胡黑熊感到一陣失落。


    之後,便是生出的些許無奈。


    他跟她之間,為什麽會這樣?


    明明她以前每次看到自己時,眼裏總是充滿了情意和期待。


    而如今,她對他好像隻剩下了冷漠和淡然。


    胡黑熊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澀,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但又想著,烈女怕纏郎。


    隻要讓張氏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總有一天,她應該又會對他生出真心和情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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