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向川用了“生機”二字。


    對於辛爾來說,再熟悉不過。


    從臨摹到創造自己風格的整個過程,畫得最多的就是大自然中的萬物。


    她曾經對他說,人就像是一粒種子,破殼出土後才知自己的模樣。


    不斷往下紮根,不斷向上生長。


    需要陽光和養分。


    或許會暫時枯萎,甚至是死亡,但隻要根須還是健康的,終究能夠重新破土看見太陽。


    她不知道這些話他一直默默藏在他心中。


    兩人凝視彼此。


    又一陣門鈴聲響起。


    程又洲不知辛爾也在,笑容凝固在臉上,絕非厭惡,而是為自己的冒昧感到抱歉。


    “不好意思,打擾了。”辛爾說完就走。


    程又洲原以為藺向川會追去,但他沒有。


    她今晚要去錄製節目,不方便挽留。


    程又洲見他遲遲不說話,拿上煞費苦心弄到手的現殺小乳豬去廚房,清洗擦幹水分再抹上佐料醃製半小時。


    空閑的時間,他不斷催促藺向川生火,串好其他準備燒烤的食材。


    這頓兄弟燒烤,程又洲期待已久。


    豬皮烤得金黃冒油,誘人的香氣飄出後院。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別提有多快活。


    兩人並排放在木桌上的手機幾乎同時響起。


    付昭給程又洲打電話,告知他劉誌強死了。


    她這會兒在人民第一醫院,親耳聽到的。


    藺向川這邊得到了同樣的消息。


    劉誌強今日出獄,連家門都沒有來得及進就被送往醫院,搶救無效而宣布死亡。


    這件事還上了新聞,媒體說死因還在調查。


    程又洲吃進嘴裏的烤肉頓時不香了。


    “你繼續吃,我有事出去一趟。”


    藺向川又收到幾條消息,瞳孔一震,握緊手機沒等程又洲詢問就匆匆開車離開。


    程又洲自然沒有心情享受美食,草草收拾就跟著離開。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十點有暴雪。


    辛爾同程遠航還有女配男配一起錄製綜藝,她的大腦神經全程都在工作,一秒都不敢懈怠。


    她也有短板——唱歌跳舞,五音不全,身體僵硬。


    包括程遠航都詫異地看著她。


    總導演很快打破僵局,繼續錄製。


    熬到了淩晨三點半,錄製結束。


    暴雪斷斷續續持續了三個小時,路麵已有積雪。


    “這麽大的風雪,你一個人開車不安全,還是找個地方暫住一宿吧。”


    說話的人是程遠航,他也是獨自開車來這邊錄製,指著一點鍾方向,“那裏有酒店。”


    辛爾考慮再三,接受他的建議。


    程遠航考慮到辛爾興許餓了,繼續問:“要不要先吃點東西?你看上去狀態不太好。”


    “很明顯嗎?”辛爾不自覺地降低音量。


    “自我感覺而已,其他人應該不知道吧。壓力很大嗎?”


    程遠航感覺辛爾有些緊張。


    辛爾岔開話題,“我餓了,去看看附近有沒有便利店,再見。”


    百米之外,便利店門口一片雪花白。


    辛爾留下嶄新的一串腳印,不多時,又多了一串。


    加了香腸的藤椒泡麵,揭開蓋熱氣往上衝。


    辛爾吃了三口,餘光發現程遠航端著同款泡麵走來,不動聲色地往一邊挪動板凳。


    “我也餓了。”程遠航解釋。


    辛爾沒說話,埋頭認真吃麵。


    “你吃麵都沒有聲音,挺厲害。”程遠航臉上敬佩的表情很真實。


    辛爾納悶,他今天話有點密集,不太像是劇組的那個程遠航。


    “剛剛翻了你朋友圈,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大畫家,兼職演員工作也這麽厲害,不簡單。”


    程遠航由衷讚美辛爾,而他看她的眼神帶著幾分重新打量的意思。


    辛爾朋友圈設置了三天可見,加起來也就三條而已。


    若是他不說,她差點忘記自己有他的v信。


    “你猜錯了,我並不是。”辛爾雙目避開程遠航的視線。


    程遠航立馬道歉。


    泡麵還剩一半,辛爾堅持不浪費糧食,硬著頭皮吃得幹幹淨淨立馬離開。


    偏巧,在錦豪酒店三樓,辛爾又碰到程遠航。


    “挺巧的,又見麵了。”反正也躲不過去,辛爾率先打招唿。


    程遠航摘下墨鏡,“確實,我就在你隔壁。”


    這話辛爾不知怎麽接,尬笑了幾秒,開門進房間。


    一想到程遠航看自己的眼神,她總覺得他好似察覺到了什麽。


    她也不多想,忙給手機充電,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發現手機有十多通未接電話。


    “昭昭,這麽晚你找我有什麽事?”


    “貓兒,最近辛叔叔還好吧?”


    辛爾心一沉,“挺好的,怎麽了?”


    “沒啥事,我尋思著好些日子沒有聽你說辛叔叔的事,突然想問問。


    你剛錄製完節目吧,真不好意思啊,我爺爺住院了,要不然我一定去陪你……”


    辛爾剛知道付爺爺病了,心又一下子提起來。


    “嚴重嗎?要住多久?”


    付昭一聽聲音就知道辛爾急了,立馬安慰:


    “放寬心,還是老毛病,沒什麽大礙,住院就是方便醫生檢查。


    跟我說說你那邊,沒什麽突發情況吧?”


    辛爾一五一十說了,聽筒另外一頭傳來付昭的歎息。


    “沒多大事,有事也是星河的事。至於程遠航,哎,都怪我,沒事刺激藺向川給他推你v信幹什麽啊。”


    付昭在醫院待了一天,辛爾聽聲知道付昭累壞了,叮囑她放下手機休息,說罷就掛斷。


    熄燈沒多久。


    辛爾接到程又洲的電話。


    “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打擾你,向川有沒有聯係你?”


    “沒有,你聯係不上他?”辛爾右手無形之中抓緊被角。


    程又洲出了點小意外,不得已打給辛爾,聽到答複,下意識抬起頭望著漫天飛雪。


    真希望這場雪此刻就止住。


    “程又洲你還在聽嗎?向川他到底出什麽事了?”


    程又洲鑽進車內,耳朵夾著手機,不停地搓手取暖。


    “他什麽也不說就衝出去了,一直都聯係不上人。我就是怕他……出事。”


    他現在懊惱不已,恨自己沒有把藺向川逮迴來。


    辛爾哽塞,“不會的,你不要自己嚇自己,他大概是手機沒電,或者是丟了,他上次就是手機丟了一直沒有聯係我。”


    程又洲突然後悔聯係辛爾,藺向川應該不希望她擔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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