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清澄的黃酒散發著醇厚的香氣,讓人的味蕾有一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唉,如此香醇的酒,浪費了,是一種罪過。好酒,好喝!”楊禹用一塊破碎的陶片盛了一口,細細地品嚐起來,嘖嘖讚歎道。


    他想不到,在山村鄉野的地方,用五穀粗糧釀造出來的土酒,別有一番風味。


    “可惜的是,少了一道下酒的菜!”楊禹望著灑落一地的肉菜,婉惜道。


    沒有下酒的菜,就像沒有放鹽的烤肉,失去了喝酒的靈魂。


    但他知道那些菜是下了藥的菜,是要命的菜。


    “楊禹哥哥,誰說沒有下酒的菜?你看看……”慕容晶從後廚裏端出了一隻冒著熱氣騰騰的黃油土雞,調皮地眨眨眼睛道。


    “有雞肉吃!”楊禹兩眼發光,驚喜地叫道。


    他馬上爬起來,接過盛雞的木盤,一把扯下一隻雞腿,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看你猴急的,後麵還有呢?”


    慕容晶像變戲法似的,又從後廚裏拿出幾道菜來,擺在掌櫃的櫃台上。


    畢竟又饑又渴,閔老大用銀針試過,確認菜裏沒有下藥後,三人便狼咽虎吞起來。


    一陣風卷殘雲後,三人將櫃台上的菜掃了一個幹幹淨淨。


    “痛哉!快哉!”


    酒足飯飽之後,楊禹體力馬上又恢複了迴來。


    “你究竟是什麽人?”楊禹望著地上橫臥著的屍首,疑惑地問道。


    “我是什麽人?江湖上的一個殺手而已。”閔老大淡淡道。


    “那怎麽會有這麽多人找你晦氣?我看,你不是一般的殺手吧。”


    “嗯,我曾經是李公公豢養的殺手。你還記得你在古廟裏救下的陸天一嗎?”閔老大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


    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痛苦。


    “記得,我……”


    “那是我兄弟三人奉李公公之命追殺他。不想,無意之中讓你破壞了。任務也失敗了。”閔老大向他擺手,打斷了他的說話。


    有些話再說出來,隻會增加人的痛苦。閔老大知道楊禹想說什麽,但他寧願聽不到,也不想徒增此中的痛苦和煩惱。


    “所以,李公公才派人殺你滅口?”


    “嗯!我們三兄弟為李公公做了不少肮髒事,知道了他不少的秘密。自古以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事發生了不少。既然我已沒有利用的價值,那麽死,是唯一的歸宿。兄弟慘死,我被追殺,這就是我們雙手沾滿人血的報應。”閔老大苦笑道。


    “難道這些人也是李公公派來的?”楊禹指著地上的屍體,問道。


    “不,李公公才沒有這樣的酒囊飯袋之人,也從不豢養此等廢物。”閔老大顰眉蹙額道。


    因為他也想不通,是什麽人花費三百兩黃金買他的頸上頭顱。


    畢竟,這些年來,他三兄弟殺的人太多了。


    “對的!李公公從來不會起用這種廢物來辦事。”門外響起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楊禹和閔老大聞言,麵麵相覷。


    因為兩人隻顧著談話,竟沒有留意到外麵來人的存在。


    “朋友,請進來相見!”閔老大知道來人是衝著他而來的,於是,朝門外高聲道。


    “嘻嘻,聞名江湖的閔氏三傑,轉眼間就成了獨臂一傑,真有意思,真有意思。”門外客抿嘴偷笑道。


    “我兄弟三人學藝不精,給人宰了,也不可惜。不過,外頭烈日灼心,閣下何不進來說話?”閔老大強壓著心頭的怒火,平靜道。


    “唉,我要是走進去,我怕我忍不住要殺人。殺人不好玩的。我可不想你的血弄髒了我的流星錘。嘻嘻……”那人桀桀地笑道。


    “地字殺手‘豺狼’韓進?”閔老大低聲驚唿道。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的神色。


    “什麽是地字殺手?”楊禹狐疑地望著閔老大道。


    “李公公豢養的殺手分為天字級和地字級兩個殺手組織,地字級殺手按五行分,下轄金、木、水、火、土五個互不隸屬的組織。天字級殺手按天象來分,下轄風、雲、雷、電四個互不隸屬的組織。地字殺手由一人統領金、木、水、火、土五個檔頭,執行對外刺殺任務;而天字殺手同樣由一人統領風、雲、雷、電四個檔頭,執行對內的拱衛任務。而韓進就是地字級殺手的金字檔頭。”


    “那你又屬於那一個?”楊禹好奇地問。


    “我兩個組織都不屬於。有時候,李公公要幹一些不見得光的勾當,他需要外人來處理,就重金招募殺手來執行他的指令。而我三兄弟就是被他看中,暗中為他幹了不少壞事。”閔老大壓低嗓門道。


    “閔老大,你吱吱吾吾的,又在耍什麽陰謀詭計?”韓進在門外高聲道。


    “哈哈,閔老大,我看,這隻所謂的‘豺狼’,不過是一隻門外老鼠而已。他不敢踏進門口一步,是因為他是江湖騙子賣膏藥一一隻會耍耍嘴皮子。”楊禹大笑道。


    “臭小子,牙尖嘴利。等會我把你的牙齒全部拔光。看你還神氣不神氣。”那人懊惱道。


    “小爺,就在這躺著,你若有真本事,你就進來拔。”


    楊禹的話音未消停,門外倏忽出現了一個瘦小的人影。


    他的龐臉瘦削而黝黑,嘴角上吊著兩撇山羊須,眼神透露著冷酷與狡猾,如同一頭兇狠的野狼,時刻準備著撲向弱小的動物。


    最醒目的是,他的身上綁著一對紫金流星錘。


    “哼!閔老大,我很好奇,高老四的武功比你高上一大截,你是如何殺死他?”


    他那狡黠的目光掃了客棧一遍,最後在閔老大的斷臂上停下。


    韓進在樹林的草叢中找到了高老四的屍體,他的喉嚨被刺穿了一個窟窿眼,那醬紅的血液剛剛才凝固。


    高老四臨死前那睜圓的充滿著懷疑的眼神已告訴了他,在這個樹林裏曾經發生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高老四是地字級殺手的“土”字檔頭,武功並不比他弱。


    而在距離高老四一丈遠的草叢上,遺棄了一隻右手臂。


    從那手掌上的結繭,和那如蒼鬆般的手指可知,這隻手臂的主人也是一個用劍好手。


    他知道這隻手臂是閔老大的,因為高老四的任務就是殺死他。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閔老大用劍的手臂已斷,他是如何用劍刺穿高老四的喉嚨?


    除非有第三者的存在。


    但韓進仔細地勘查了現場,又發現不到有第三者存在的痕跡。


    這種種詭異的跡象,讓他人如墜入五裏霧中。


    “高老四確實是一個厲害的對手。隻可惜,他處在一個對他不利的位置。如果不是天意難違的話,恐怕我早已進了鬼門關。”閔老大輕輕地撫摸著劍鞘,悠悠然道。


    “哦,何以這樣說?”


    “他不應該在夜晚找我對決,更不應該選擇在漆黑的樹林裏。因為黑暗的夜幕才是我的殺手鐧,也正是我勝利的原因。”閔老大迴想起與高老四在漆黑的森林中驚心動魄的一戰,盡管僥幸取勝,仍心有餘悸。


    “高老四自恃武功高強,目空一切,的確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我想,我是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韓進背負著雙手,在客棧裏踱來踱去。


    在他的眼中,閔老大三人隻是三個俎上之肉,任人宰割的可憐蟲,不足為懼。


    “那麽說,我們今天必死無疑?”


    “必死無疑!”韓進停了下來,用手捋了捋山羊須,微笑道。


    “我看你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好像我們已是你的刀俎魚肉。”楊禹忍不住插嘴道。


    “哈哈,難道你還認為你們有贏的機會?”韓進錯愕道。


    一個弱質女流,一個斷臂的殺手,還有一個喪失了內功的年輕人,韓進怎麽看,眼前這三個都是待宰的羊羔,怎麽說也沒有任何勝算的機會。


    “嘻嘻,我相信的是人定勝天。不過,你要知道,人有時盲目自信,會丟掉性命的。”楊禹嬉皮笑臉道。


    “哈哈……說的好。有人會通過自己的努力拚搏可以改天逆命,但成功者鳳毛麟角,寥若晨星。不過,今天我是不會給你們這個機會的。”韓進仰天狂笑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慢悠悠地解下流星錘。


    他知道,他的動作越是慢,給人一種無形的威懾力越大。


    他十分喜歡這種感覺,他要殺的人在他的麵前害怕得瑟瑟發抖的感覺。


    如果被殺的人害怕得越厲害,他的滿足感就越高,越感到快樂。


    不過,這一次,他似乎失望了。


    因為他從楊禹的臉上,閔老大的臉上看不到他想看到的東西。甚至,連慕容晶的臉色平靜如水,都不知道害怕是何物。


    “難道他們真的不怕死?”韓進暗忖道。


    以前,在他的麵前,隻有跪地求饒的人,還沒有如此不知好歹的人。


    楊禹的臉上掛著微笑,仿佛在無情地嘲笑著他。


    突然,他的心像是被一支鋼針刺了一下,傷了,痛了。


    他開始憤怒了,心頭慢慢地騰升起了一股無名的怒火。接著,他瘦削的臉因憤怒扭曲而變得更加醜陋,更加陰險了。


    “你們知道,我的流星錘是不長眼睛的。所以,你們可要當心對付了。”韓進慢慢地舞動著流星錘,那銅錘高速旋轉掠過的風聲,猶如鬼哭狼嚎,攝人心魄,讓人聽了渾身上下難受。


    “你是奉公公的命令,是前來殺我。此事與他倆無關。有什麽本事,就衝我來吧。”閔老大知道三人合力也不是韓進的對手,他不想楊禹和慕容晶因他而喪命。


    “今天你們誰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裏。不過,你是第一個要死的。”韓進盯著閔老大,獰笑道。


    他右手一擲,高速旋轉的流星錘直奔閔老大的麵門。


    閔老大眼見不妙,急速翻身一個鯉魚打挺,流星錘緊貼著他發梢飛過。接著,韓進抖手一收軟索,流星錘又像拐了彎似的,像迴旋鏢又朝著閔老大的腦勺打去。


    此時,閔老大還未穩住身形,察覺腦後有異響驟起,便知危險又至。


    “小心後腦勺!”慕容晶以為閔老大渾然不覺,急忙驚叫提醒道。


    閔老大盡管手忙腳亂,但聽到慕容晶關切的話,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韓進的流星錘卻似乎長了眼睛,與閔老大形影相隨,追著閔老大的腦袋打去。


    可憐,閔老大斷了一隻手臂,武功已大打折扣;而韓進的流星錘疾如風,威而猛,閔老大不能以力相抗,唯有以閃轉騰挪來躲避擊殺。


    不大一會,他已氣喘如牛,累得半死不活。


    “你欺人太甚,算什麽英雄好漢。”慕容晶眼瞅著閔老大岌岌可危,心裏替他著急。她也顧不上一切,挺著短劍向韓進的手腕刺去。


    “好呀!你主動找死?那我就成全你。”韓進忖度道。


    他舍棄閔老大,揮舞著流星錘向慕容晶打去。


    韓進勃然大怒,那銅錘在他雙肘的操縱之下,雙錘如蒼龍逐日,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向慕容晶的胸口撞了過去。


    “晶兒,危險!”一旁的楊禹見到慕容晶有危險,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


    他淩空一把推開慕容晶,與此同時,烏刀削向軟索。


    “叮”的一聲響,銅錘擊在刀尖上,楊禹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落,手上的烏刀差點甩手而飛。


    幸好,流星錘此時已是強弩之末,否則,楊禹非重傷不可。


    韓進雙錘左右開弓,同時與三人纏鬥在一起,鬥得難解難分。


    雙拳難敵四手。韓進同時與三人對敵,一時間也奈何不了他們。畢竟,閔老大出色的殺人技術依然在,楊禹的功夫也不弱。兩人要不是有傷在身,任何一人都讓他夠嗆了。


    韓進的流星錘為球形,以熟銅鑄成,由指粗軟索扣其環,長二丈餘,以鹿筋夾雜蠶絲編織而成,柔軟靈巧,堅韌無比。


    別看韓進身材瘦小,但一手流星錘在股掌之間,像變戲法一樣玩耍得溜溜轉。丈二之內,急如疾風驟雨,讓楊禹,閔老大三人近不了身。


    他的銅錘又猛又急,若挨上一錘,輕則重傷吐血,重則一擊斃命。


    楊禹三人懼怕韓進流星錘的厲害,一時之間也拿他沒辦法。


    四人混戰成一團,彼此膠結著,僵持不下。


    突然,韓進流星錘的攻勢突變,他使詐佯攻,以虛招招唿楊禹與閔老大二人;實則以淩厲的銅錘招招逼向慕容晶。


    慕容晶壓力突增,一個措手不及,被韓進逼得手忙腳亂。


    四人之間的攻守平衡一下子被打亂了。


    慕容晶那裏見過如此迅猛的招式,頓時被嚇得驚惶失措。


    “拿你的命來!”韓進大喝一聲,他雙腳淩空而起,順勢一擲,流星錘直奔慕容晶的太陽穴而去。


    楊禹和閔老大見慕容晶危險重重,不約而同,雙雙撲向韓進。


    “著!”韓進輕叱道。


    他突然空中扭身,手肘一抽一放,奔向慕容晶的流星錘拐了一個彎,徑直向閔老大的胸部打去。


    閔老大此時身處半空,躲避不及。


    他隻好橫下心來,左手劍一封,護住胸口。霎那間,一股強勁的力量撞擊過來,手中的劍脫手而飛,插在身旁的木柱上,顫抖不已。


    以此同時,他被流星錘的餘威擊中,人如斷翅的雛鳥從半空中墜落,一頭栽倒在地上。


    “嘩!”一陣劇痛襲來,一口鮮血從嘴裏噴了出來。


    韓進的江湖綽號叫“犲狼”,並不是他模樣長得像犲狼,而是因為他的陰險狠毒。


    在這三人當中,他早已看出慕容晶初入江湖,武功最弱,江湖經驗也是最淺薄。


    而三人當中,楊禹內功已失,不足為懼;閔老大雖斷右臂,但武藝最強。


    隻要擊倒最強大的閔老大,楊禹和慕容晶二人便手到擒來了。


    於是,他心生一計,以慕容晶為突破口,一招聲東擊西引閔老大上當。


    擊倒閔老大這一最強點後,韓進抖動著軟索左右掛打,逼退楊禹,又故伎重演,流星錘追逐著慕容晶打。沒幾下,便將她逼進一個無路可退的死角落裏。


    “你這個獐頭鼠目,麵目可憎的臭東西,隻會欺負女孩,算什麽男人?”楊禹情急之下,不禁破口大罵。


    “你想找死!老子成全你。”韓進最忌諱別人嘲笑他的樣子,頓時暴跳如雷,咬牙切齒道。


    他手腕用力一抖,硬生生地收迴擊向慕容晶的流星錘,用腳尖輕纏索鏈,用力一揚,流星錘如流星唿嘯著向楊禹的胸口襲去。


    楊禹見流星錘來勢兇猛,他內功盡失,不敢以力硬接,隻好以靈活的腳步躲避。很快,就被韓進逼退到牆根。


    退,已是無路可退。


    “這下,你無路可退。我可要甕中捉鱉了。”韓進得意道。


    他肘子一收,一繞,一放,流星錘滴溜溜地向楊禹的胸口射去,快如閃電。


    這一次,楊禹,急中生智,他側身閃躲,同時抓起一張破桌子,用力地向流星錘反手擊打。


    恰好,破桌子拍打在銅錘上。


    流星錘反彈撞在牆壁上,其餘威甚是猛烈,竟在牆上硬生生地砸出一個窟窿眼來。


    頓時一束強烈的陽光從窟窿眼裏斜射進來,照在地上形成了一個亮斑。


    楊禹見狀,心生一計,他緊挨著牆邊遊走。


    楊禹疾如旋踵,韓進的流量錘躡影追風。


    流星錘一下,兩下……砸在牆上,登時砸出一個大洞出來。


    “嘩啦”的塌落了一塊,那猛烈的陽光照射在韓進的眼中,眼前一片花白,什麽也看不見了。


    突其而來的強光照射得他睜不開眼睛,韓進下意識伸出手掌去遮擋陽光。


    他還未反應過來時,楊禹已抓住這個千年難逢的機會,他兩腳奔逸絕塵,拚盡了全部的力氣,烏刀如白駒過隙地刺進了韓進的心髒。


    盡管楊禹內功已失,但那烏刀的鋒利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韓進死不瞑目,那如死金魚的眼睛充滿著驚愕。


    他至死都想不通,殺死他的,竟然是一個沒有內功的年輕人。


    “好快的刀!”客棧外傳來一把冷冷的聲音。


    “嘻嘻,瞎貓碰上死耗子,幸運而已!”楊禹嬉皮笑臉道。


    “也是的。要不是你耍詭計。你是殺不死‘豺狼’韓進的。”


    話音未落,從門外踏進一個朱唇玉麵,氣宇軒昂的錦衣年輕人。


    他一襲白衣勝雪,腰間係著一根鵝黃束帶,手握著一把七星龍鱗寶劍,儒雅中帶著幾分英氣,明眼看就知道是一個青年俊傑了。


    不過,他清秀俊朗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冷傲孤清。


    “在下楊禹,敢問閣下高姓大名?”楊禹收迴烏刀,雙手抱拳正色道。


    “哼,江湖無名小卒。憑你也配問我姓名?”那青年翻著白眼道。


    楊禹吃了一個閉門羮,自討沒趣,不禁訕然一笑。


    “楊禹哥哥,對這種無禮之人,我們不要理他。”慕容晶看不慣他的傲慢不遜的樣子,怒道。


    “無雙城的獨孤傲膝下有一對兒女,男的叫獨孤雲飛,女的叫獨孤燕舞。我想,你應該是獨孤雲飛吧。”閔老大瞥一眼獨孤雲飛,冷冷道。


    “在下正是獨孤雲飛,那又怎樣?”獨孤雲飛冰冷冷的臉上,像是蒙上一層薄薄的凍霜。


    “二十年前,無雙城也是武林顯赫一時的門派。城主獨孤傲曾與南宮世家的南宮明渝齊名,被江湖人讚譽為‘南神北絕’。獨孤傲於而立之年始方得子,隻可惜在一歲那年,其子被仇家擄走。後來被救了迴來。為了避免一對兒女再次受到傷害,獨孤傲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事。無雙城在江湖上的名聲每況愈下,乃至今日名不見經傳,可謂今非昔比了。”


    “你又是誰?”獨孤雲飛吃驚地答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十載。無雙城沉寂多年,在翻天覆地的江湖上早已湮沒無聞。


    故在當今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而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斷臂劍客似乎對他了如指掌。


    “我是江湖無名之輩,恐怕也配不上迴答少城主的問題。”閔老大也陰沉著臉,冷冷地答道。


    獨孤雲飛聽了,頓感心靈受傷了。他想不到無雙城的少城主竟然如此的被人視如土芥。


    “你是嘲笑我,還是根本就是瞧不起我?我看,你就是老虎頭上捉虱子一一找死。”


    獨孤雲飛正氣在頭上,瞪大著眼睛,脖子因憤怒而變得通紅。


    他“刷”地拔出了手中的劍,但他還是忍著心頭的怒火,又慢慢地推迴劍鞘中。


    “憤怒是劍客最大的敵人。因為憤怒會使人失去理智,失去理智就無法保持專注力。一個優秀的劍客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才能找到對手的破綻。隻有找到對手的破綻,才能擊敗你的對手。”


    因為他想起臨行前,獨孤傲再三叮囑他,遇事不要衝動,魯莽行事。


    “我不殺你。”


    獨孤雲飛說罷,瞄了慕容晶一眼,轉身離去。


    他那衣袂飄飄,宛若晴空藍兮裏一朵白雲,來也飄逸,去也飄逸。


    “嚇死我了,剛才還擔心他真的會出手。”慕容晶看著獨孤雲飛步出客棧的大門,堵在喉嚨裏的一口氣才敢長籲了出去。


    畢竟,三人皆有傷在身,誰也無力阻擋獨孤雲飛的利劍了。


    “你不怕死?”楊禹似笑非笑地望著閔老大道。


    “死,有誰不害怕?”


    “但剛才,獨孤雲飛劍若出鞘,恐怕你早已身首異處。”


    “我知道,他若殺我,我必死無疑。”


    “但,你似乎在一心求死?”楊禹道。


    閔老大沒有迴答他的問題,因為他也想不到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那麽愚蠢的話。


    “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他是獨孤雲飛?”楊禹見閔老大默不作聲,也不生氣。又繼續問道。


    “他束腰帶上係著一個玄鳥玉佩,那是無雙城的標誌。”閔老大淡淡地道。


    “就憑一塊玉佩,你就肯定他是獨孤雲飛?”楊禹睜大眼睛望著閔老大,滿臉的不可思議。


    “嗯,僅憑一塊玉佩是不可能判定的。但我曾看過李公公手中的一份名冊,裏麵對武林各門各派人物的撰記。其中,就有對無雙城獨孤傲詳細的記錄。所以,我才對他有所了解。”


    “哦,你是說李公公手裏掌握著武林各門各派的一些秘密。”


    “可以是這樣說吧。李公公為了對付武林的英雄豪傑,暗中派出了大量的鷹犬作了許多秘密的偵探。”


    “這實在太可怕了。”慕容晶感歎道。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泱泱大國,竟然讓一個奴才掌握著國家的利器,隨心所欲,為所欲為。世道淪喪至此,山河又複何存呢?


    “更可怕的是,在這些英雄豪傑的身邊,可能就長期潛伏著李公公的爪牙,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這些爪牙監視著,李公公對他們洞若觀火。”


    人世間最可怕的事就是,你對他一無所知,而他對你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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