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麽時候了,蕭長意居然還有這樣的閑情逸致,考慮空氣香不香。


    果然就算是蕭長意,也隻是肉體凡胎,現在都被餓的出現幻覺了。


    蕭長意是真的能忍,這幾天基本上隻喝水,軍帳裏麵可以用來燒的櫃子也全部砍的燒了。


    親自在府衙的門口,吃了一口鍋裏麵熬粥,是小米和馬肉,還添加了足夠的鹽。


    隻允許十歲以下的兒童來吃,而且必須當麵把粥喝完。


    所以困難到了這個程度,城裏居然沒有餓死一個小孩子。


    梁君渡好幾次都想要舀一碗粥喝。


    給小孩子喝的這個粥,可是比他們這些成年人喝的要濃稠多了。


    但是蕭長意麵不改色,甚至還親自維持秩序。


    可以確定最好的東西都給小孩子吃了。


    蕭長意本心裏其實也是喜歡小孩子的吧,隻是他覺得還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那麽多的孩子,還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就一直沒有和雲嬌嬌之間有一個孩子。


    他的想法總是和別人不一樣。


    “小孩子沒有任何自保之力,隻要讓孩子們吃飽,城裏麵的成年人就會認為我們有援軍。”


    隻是借口吧。


    他明明看著吃飽的孩子,嘴角露出了笑意。


    孩子吃了飯,就是他吃了。


    他本心裏不想讓城裏餓死一個孩子。


    梁君渡覺得自己肯定也瘋了,居然也聞到了奇異的香味,馨香甜蜜,還清新淡雅。


    聞到了以後,肚子裏的饑餓好像都沒有那麽劇烈了。


    完蛋了。


    現在真的要死了。


    但是蕭長意已經站起來走出去。


    門簾一掀開,外麵就飛花無數,混雜著清新的空氣撲進來,美麗的花瓣立刻就攏了人一身。


    梁君渡驚呆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景象,仿佛置身於夢幻之中。


    他伸出手,花瓣就落在了掌心,這是真實的花瓣,在手心可以輕輕碾碎,散發著不屬於這個季節的芬芳。


    梁君渡忍不住把花瓣塞在嘴裏嚼了兩下,冷甜冷甜的,好像能把空空的腸胃給填滿。


    他望著前麵的蕭長意,忍不住問。


    “是王妃來了嗎?”


    蕭長意嘴角掛著笑容,但是笑容轉瞬即逝,露出黯然神傷的表情,他從來都不會悲傷失意,是所有人眼中的神。


    現在眼中卻露出了幾分絕望。


    他希望來的人是雲嬌嬌,但是雲嬌嬌沒有來。


    所以到現在雲嬌嬌和他一樣,沒有選擇所謂的感情,隻想要把權力牢牢的抓在手裏。


    就算是雲嬌嬌最終還是選擇了北上,商朝陽也在她的心裏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雲嬌嬌現在已經恨死了他。


    雲嬌嬌肯定會來的,但是十有八九要等到他快死的時候才來。


    現在時候還不到。


    明明有那麽多的時間可以來,卻要一拖再拖,隻是為了讓蕭長意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還有人手都用在眼前的事情上,沒有空去想著為難商朝陽。


    哈哈哈哈哈哈……


    雲嬌嬌是一個沒有心的人,和他一樣,居然也會為了商朝陽算計他。


    很好,真的很好。


    他的玫瑰現在也渾身是刺,再也不用擔心沒有人保護她了。


    她自己就足夠保護自己。


    蕭長意把花瓣塞到了嘴裏。


    “我倒是希望來的人是她,不過這次來的人,是我的五哥,無塵。”


    他現在連一口飯都吃不上了,肯定不可能派新的殺手去殺商朝陽,雲嬌嬌都舍不得早點來找他,真的是好狠的心啊。


    梁君渡吃了一驚。


    “王妃沒有來嗎?”


    在梁君渡的眼裏,雲嬌嬌所有的一切都是來自於蕭長意。


    君臣有別。


    忠君而死,就是雲嬌嬌應盡的義務。


    她居然還沒有來!


    她怎麽可以不來?


    蕭長意轉過頭看著漫天的飛花,說話的聲音特別平靜,甚至還帶著幾分散漫。


    “不來就不來了吧。”


    梁君渡狠狠的攥緊了拳頭,顯然是很難理解。


    但是蕭長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越想越是滿意。


    之前埋下來的那幾個釘子,但凡商朝陽不把所有的一切交給雲嬌嬌,應該擁有自保的能力。


    人生這一場賭局。


    無非是看誰更加心狠!


    看誰更加豁得出去!


    想要得到什麽就得付出什麽。


    在最關鍵的節點,他也沒有選擇雲嬌嬌,所以被雲嬌嬌放棄也是理所應該的。


    原來被人放氣是這樣的感覺。


    心挺痛的。


    但是也還能繼續撐下去。


    蕭長意伸出手,有一片花瓣落在了他的手上。


    這一生一世,他們兩個人再也迴不去了。


    雲嬌嬌一定不知道是他先心動的。


    梁君渡看著白茫茫以外的世界,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


    他們等了一個多月的援軍,一點影子都沒有。


    此時此刻他已經被絕望籠罩了,迫切的需要真正的希望。


    “五皇子殿下,一定帶著足夠的人馬過來吧。”


    但是蕭長意還是搖頭。


    “隻來了他一個人。”


    梁君渡差點直接昏死過去,他已經很難理解這些人了,他對雲嬌嬌抱以極大極大的期望。


    他真的一直以為雲嬌嬌和其他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樣。


    所以期待著一個女子可以力挽狂瀾。


    匈奴所有的精銳部隊都已經來了,他們又怎麽可能逃得了呢?


    所以不來是正確的。


    他在期望的時候甚至都忘記了,雲嬌嬌僅僅隻是一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現在人不來了,好不容易有一個五皇子殿下,居然隻來一個人。


    “可是我們這邊……”


    蕭長意望著天上飄飛的花瓣,臉上露出了笑容,手心裏捏著兩片花瓣伸迴了手。


    “如來佛祖,拈花一笑。”


    踏著漫天的花雨,蕭長意對梁君渡說。


    “我們上城樓吧。”


    花雨越來越大,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花海之中。


    仿佛這裏不是戰場,而是世外之地。


    走在街道上,一直去往城樓的方向,好多人都在參拜。


    這一幕幕,讓梁君渡的心理防線一步步的繼續下落。


    梁君渡已經看呆了。


    “那不是佛經裏麵描述的場景嗎?怎麽可能會真正的出現?我們是不是都已經出現了幻覺?”


    其實在這之前,他還以為隻是他和蕭長意兩個人眼花了,空氣裏不再是血腥味兒,而是淡淡的清香,靈魂都覺得得到了淨化。


    伴隨著一陣陣號角聲,飛花越來越多。


    站在城樓上,梁君渡和蕭長意兩個人都遠遠地看到了一個身影。


    白衣勝雪,衣袂飛揚,在天地茫茫一片裏,仿佛一顆滄海遺珠,他一步一步的走過來。


    梁君渡還在懷疑。


    “無塵大師一個人很難有那麽大的影響力啊!”


    更何況還是見不得人的影響力,冒頓單於對無塵,是一種見不得光的覬覦之心。


    一想到一個男人會被另一個男人……梁君渡就會覺得不寒而栗。


    蕭長意的心情似乎很好,所以話就比較多,轉過頭來看著梁君渡。


    “是不是在你的眼裏,本王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什麽人都能殺,什麽人都能出賣,必要的時候就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更何況隻是皇兄的命?”


    梁君渡沉默了。


    蕭長意兩手撐著撐牆,胸中好像有澎湃的熱血,在這一瞬間終於可以肆意的流露出來。


    “那你錯了,我是什麽都可以付出,什麽都可以犧牲,唯獨不可以犧牲的就是骨氣!”


    “我一定要讓我的五哥,成為匈奴人的神!”


    “我要他堂堂正正的成為匈奴人的座上賓,冒頓單於,是個什麽東西,也配合我的五哥相提並論!”


    蕭長意的話應落下,更讓人覺得震撼的場麵出現了。


    無數看到了無塵的人匈奴人,放下了手中的彎刀,彎下了膝蓋,雙手舉過頭,對著天高唿。


    “長生天!”


    從這個方向剛好可以看到冒頓單於的大營,裏麵有兩千人,策馬而出,為首的人最早衝到了無塵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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