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鸞被關在府裏,哪裏也不能去,就連知夏和雛菊也不得離開候府半步。


    在雛菊第十三次試圖借口出去被拒絕後,她終於消停了下來。


    反觀楚鸞,從她被關禁閉之後,就一直不吵不鬧,也不說話,一個人坐在桌案前發呆,偶爾抬眼看一下院裏的那棵桂花樹。桂花已經謝了,但是隱隱約約空氣中又仿佛彌漫著絲絲縷縷桂花的清香。


    自從楚鸞被關起來之後,張生一案就再也沒人插手,沈尚書和齊銘也很快就給張生定了罪——與樓蘭勾結,企圖對永國不利。張生死罪,三日後午門斬首,念其家眷皆是婦孺,便賜留她們一具全屍,三日後與張生一道絞殺於午門外。


    楚鸞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怒上心頭,將屋子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遍,好久都不曾消停。侍女進來收拾好東西之後,又被楚鸞給砸了個稀爛。什麽名貴的瓷器還是難得的絲綢,通通不在乎。


    “姑娘,用飯吧,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雛菊端來下人送來的飯菜,苦口婆心勸楚鸞吃一點。


    楚鸞低頭看著屋裏的一片狼藉,一句話也不肯說。


    “姑娘,吃飽了才有力氣想辦法出去啊。”雛菊猶不死心。


    楚鸞騰地站起身來,透過窗戶,一把打翻飯菜,所幸今夜的飯菜隻是一些清淡的小菜,沒什麽湯水,這才沒燙傷她和雛菊。“不吃!你去告訴他們,快點放我出去,不然我就鬧得整個府上都不安寧!”楚鸞這番氣話倒也沒有那麽容易實現,畢竟這候府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高門大院,最近的兩個院子之間也隔著數十米,她即便鬧,也不可能驚動整個候府。


    楚旭聽了杜伯的傳話之後,隻是淡淡喝了口茶,“還有力氣鬧,想來是不餓,由她吧。”


    楚涼和楚泠坐在一旁,也不知該勸誰。


    杜伯看著楚旭和楚鸞這麽多年不見,兩人相處的這幾個月大大小小吵了好幾迴了,試問天下間有幾對父女是做到他們這份上的。杜伯是府裏的老人,又上了年紀,也就不是那麽在乎得罪人了,直接說道,“侯爺,聽說張生一家以前在江南對郡主多有照顧,加之郡主又與白姑娘情同姐妹,侯爺為何不肯幫他們一把,保張生一家不死呢?”


    楚旭是杜伯看著長大的,他還不至於和杜伯計較,隻是草草解釋道,“這裏麵的門道很深,不是我不肯相救,實在是無能為力。”


    楚泠不解,“父親,張生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商人罷了,就憑父親在陛下心裏的分量,難道也保不住一個商人嗎?”


    楚旭頭疼道,“如果他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也就罷了,但他可是皇商,加上他又是和樓蘭扯上了關係,沒有人可以救他。”


    “這是為什麽?”


    “樓蘭雖然國土不大,但是它的物資卻很豐富,而且相傳樓蘭珍寶不計其數,如今的永國正巧又麵臨國庫空虛的問題,你覺得陛下會輕易放過他們嗎?”


    “那這和張生有什麽關係?”


    楚涼一直跟在沈尚書身邊當差,這些事情,他也知道一星半點,“我聽尚書大人無意間說過,張生手裏有富可敵城的家財,現如今永國與夜黎國關係緊張,難民越來越多,又恰巧今年大旱,收成不好,那張生就成了所有人眼裏的肥肉。”


    言至於此,楚泠也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不平道,“那這不是冤枉好人,草菅人命嗎?”


    “商人的地位本就低賤,哪怕他是皇商,也改變不了這自古以來的定義,而且放眼整個京城,恐怕除了阿鸞也沒人敢替他們申冤了。泠泠,你阿姐過於重情義,犯了糊塗,但你不能和她一樣,你記住,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無辜之人。”犧牲掉一個無辜之人可以救成千上萬的無辜之人,這樣的買賣恐怕沒有人會選錯。


    詔獄裏,張生被打的遍體鱗傷,整個人血淋淋的,身上的傷口甚至翻開了皮肉,簡直觸目驚心。


    獄卒扔掉手裏帶血的鞭子,向一邊坐著打盹的齊銘匯報:“大人,這人是塊硬骨頭,死活不肯交出鑰匙。”


    齊銘深吸了一口氣,冷哼一聲,慢悠悠站起身,一巴掌始料未及地扇到獄卒的臉上,“廢物!”


    獄卒挨了一巴掌,半張臉都腫了起來,但他卻不敢表現出半分不滿,低下頭,準備繼續受訓。


    齊銘舌頭頂腮,突然想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一般,他湊近了獄卒,低聲問道,“聽說……張生有一個貌美的妻室是嗎?”


    獄卒雙目睜圓,張生的妻子他見過,才剛剛生產完,身子骨還弱著,這怎麽能……作孽啊。


    深夜,獄卒迴到家中,看著在小床上安睡的妻兒,他突然有些慶幸,自己這麽多年來過的小心翼翼,一步也不敢走錯,否則下場恐怕就和張生一家一般吧。


    楚鸞被關起來,連房門都出不去,也沒空去看珞音。今日一早雛菊就哭著來報,說小珞音昨夜不知怎的了,突然哭了起來,怎麽哄都哄不好,後來好不容易哭累了睡著了,早上起來再看,居然發起了高熱。


    楚鸞當即就又發了脾氣,“你們是怎麽照顧她的?為何昨夜沒有人來通報!”


    雛菊委屈道,“姑娘近來不肯吃東西,身子也弱,好不容易睡著了,就沒敢打擾。奶娘方才看過了,應該是今早病的,姑娘不要擔心。”


    “早上病的就不重要了嗎?我不要擔心,如今她爹娘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你還叫我不要擔心!生哥還沒有見那孩子一麵,她要是出事了,我怎麽跟他們交代!”楚鸞急得在屋裏團團轉,氣上心頭,一腳把方才坐著的凳子踢翻,還踹了好幾腳,這才冷靜了些,“請過大夫沒有?”


    “已經請過了,但是小小姐喝不進去藥,沒什麽效果。”


    “那你還愣著幹什麽?去找老頭子請太醫!”


    雛菊得了指示就急忙跑去找楚旭。


    楚鸞待在屋裏幹著急也不是辦法,她從床底掏出自己的佩劍,想要出去。卻被外麵的侍衛攔住,楚鸞也不在乎了,直接拔劍抵上其中一人的脖頸,“放我走。”


    另一人也拔出劍來,“我等雖不敢傷郡主半分,但也絕不會讓郡主出房門半步。”


    楚鸞見二人態度堅決,也不廢話,直接一劍向他們斬去,在二人抵擋之時,楚鸞悄悄抽出腕帶裏藏著的兩根銀針,迅速上前,封住兩人的筋脈,讓他們動彈不得,“我無意害你們,這銀針無毒,一柱香後,你們便可恢複,到時將針拔出來就好。”說完,瀟灑的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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