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很好,溫度也已經逼近盛夏,太陽光很刺眼,在出發之前,宋銀拿著一個像帽子又不像帽子的東西。


    小心地給她戴到薑妗的頭上,她忙伸手去摸,有些新奇:“哎?這是什麽?”


    宋銀笑著解釋:“這是鬥笠。”薑妗摸到了冰冰涼的竹篾,邊緣都磨得光滑,不會割手。


    而且最奇怪的是這樣的東西卻不重,輕盈得很。


    “外頭太陽太毒,不戴著,怕你的臉這一趟要曬紅的。”


    “嗯,媽媽最好了。”果然還是女人想的更周到一些。


    薑妗戴好之後,抬頭給他們看,“怎麽樣?好看嗎?”


    鬥笠尖尖頂,圓圓帽簷,罩在她的頭頂,顯得她的臉越發小,下巴尖尖的,玫瑰色的唇往上翹,很開心的模樣。


    兩位哥哥很是認同的狠狠點頭,“嗯,好看!”


    “出去小心些,照顧好你們妹妹。”然後又低頭對許朗說:“一路跟好你姐姐,迴來給你們做好吃的。”


    “好勒,媽,知道了。”


    *


    一條長街從東到西,分布著百貨店,食品站和布料店,都屬於供銷社。


    還有一家國營飯店,一家書店,最前麵是郵局。


    一般城裏寄來的東西都寄放在這裏,還有就是來自遠方的電話。


    薑妗看到那個地方,一直高漲的情緒變得有些失落。


    ——他們應該不會給她寄東西吧,更別提送東西給她了。


    “怎麽了?”許弘是第一次發覺她情緒不對的,左右環顧了下,然後聚焦在前麵三輪車拉著走的冰糖葫蘆。


    “是想要吃那個嗎?哥給你去買。”


    許延則是記著宋銀給他說的話,臨走前她還特意多給他塞了些錢,“給你妹妹看看衣服,隻要她喜歡的,別吝嗇。”


    妗妗來到這裏,他們都沒給準備新衣服,宋銀心裏很愧疚。


    薑妗拋開悲傷的情緒,看著許朗挪不開的目光,她笑著點了點頭,“嗯,我想吃,給許朗也來一串,哥哥們要吃嗎?我請客。”


    許延和許弘紛紛搖頭,“不用不用,我們……跟朗子吃一串就行。”


    這是妗妗第一次給他們買東西,可不能打消妹妹的積極性,萬一以後就疏遠了可不好。


    所以臨時又轉了話風。


    “嗯。”許朗在沒接收到兩位哥哥的目光前,就很懂事的讚同了。


    “但是可不能你掏錢,哥有錢。”許延把錢給了許朗,“朗子,去買兩串來。”


    “誒。”


    *


    等薑家夫妻倆迴來做好飯,叫兩人吃飯時,才察覺氣氛不對。


    兩個孩子之間明顯像是吵了架,閔麗看向自己的兒子,眼神詢問發生了什麽。


    薑啟卻隻顧著幹飯,他等會還有事情呢,妗妗到了那裏,電話沒有,連信也沒有。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了,連現在她受了委屈他們都不能知道。


    許嬌還在生著氣,看都不想看薑啟一眼,在飯碗上夾滿了肉,就端著碗迴到了房間。


    門被很大聲的關上,以此表達著她強烈不平的情緒。


    桌上三人地臉色都不算好看,可閔麗卻還是強迫著自己不要在意。


    虧欠了十幾年,就算她再有任何不好的舉動,也不能有所不滿。


    薑啟放下筷子,他倒不是在意那一兩塊肉,隻是她這副堪比千金大小姐的做派,比嬌養出來的薑妗還要過分。


    “爸媽,你們覺得她這樣的脾氣,真的在鄉下過的苦日子嗎?”


    *


    知青點的細糧已經吃光了,現在每天用三分玉米麵七分蕎麥麵和成窩窩頭,每天早起蒸上一鍋,按人頭每人一頓分兩個。


    還有一大盤看不見油星的炒鹹菜,一盆清得照見人影兒的鹹菜湯。看到這飯菜,根本就讓他們提不起勁兒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不能再吃現成的,而是要輪到他們自己來做,每個人都怨聲載道。


    “真羨慕韋欣欣,要是我也有錢有票,我也出去住。”這話聽在李芹耳朵裏,格外難受。


    “別說韋欣欣了,就是那薑妗,我也羨慕啊,你看看那天送到食堂的夥食,跟我們的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啊。”


    “誰說不是呀?這才幾天,我都瘦了好幾斤了。迴去我媽一定心疼死我。”


    說著大多數人心裏都吐起苦水來,“這幹活怎麽找也得有個頭吧?”


    “就是,難道都不放假的嗎?”


    景嘉玉和魯婉隻顧著埋頭幹飯,不管其他。


    聽到這話,前頭有人給出迴答,“馬上就能休息了,每個月的17和18號兩天固定休息。”


    “不過到了後麵雙搶,就沒得歇了。”


    “啊?——”


    *


    “妗妗,要不要吃白糖糕?”


    薑妗手裏握著糖葫蘆,細嚼慢咽的才吞了一個,臉頰兩邊被塞的鼓起來,怪可愛。


    她搖了搖頭,自從來了之後,就是各種問她要吃什麽,簡直到了看到什麽就問她吃不吃的地步。


    她手上倒是沒掛什麽,野菜餅,烤玉米,脆麻花,核桃糕,還有水果,都掛在兩哥哥的手上。


    吃的都買好了,接下來就要去買衣服和日用品。


    不過在此之前,要先去買點豬肉。


    賣肉的門市部離這裏不是很遠,就隔著一條街,是個不大的小平房,門頭上麵掛著塊木板,寫著副食品商店幾個大字。


    在牆上半人高的位置開了個兩米寬的窗口,穿著白製服的大師傅站在裏麵哐哐地剁肉。


    大多數是賣豬肉,不過偶爾也有牛羊肉出售,不過價格相比較豬肉而言,就要貴一點。


    一般人家吃點豬肉都夠嗆,更別提奢侈的牛羊肉了,過年時節買點羊骨頭熬熬湯倒是不錯。


    而且豬肉肥膘多,買一斤肥豬肉都能炸不少油出來,熬出來的酥油渣撒點鹽也格外的香。


    走到街角的時候,窗口前的空地上已經排起了一長溜的隊伍,稍微一數約莫都有幾十來號人。


    這還不是休息日,換做休息日,人還要多,豬肉每天的供給就那麽多。


    一看隊伍那麽長,就知道大多是輪不上了,所以有的人甚至為了買點豬肉淩晨天不亮就趕過來排隊。


    “妗妗,我們去排隊買肉,你再看看有沒有什麽要買的?看中了等會我們去付錢。”


    “我還……好。”本來薑妗是想拒絕的,但是她內心深處似乎還有點點不甘願,她想讓自己死心。


    或許她應該去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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