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銀打開門進來,就看到在蚊帳裏坐得可可愛愛的閨女。


    她的心軟化了,她是來給送藥膏的。


    不過還沒走近,就聞到一股有些衝但是不算難聞的味道,然後就看到了在桌子上放著的上海牌花露水。


    宋銀知道這個,是因為有次去供銷社的時候看到了,上麵標價寫著五塊錢。


    他們鄉下一般是用不起這樣的好東西,他們驅蚊有專門的“便宜貨”,甚至有些直接采些草就行。


    宋銀的心又沉下去了,這樣的物價,他們承擔不起。


    妗妗是再也過不了從前那樣的生活了,她心裏肯定有落差,會不會後悔來到這個家呢?


    “媽,怎麽啦?”


    薑妗看著久久沉默,神色有些不對的宋銀,叫了她一聲。


    *


    薑啟一抬頭看到的就是對他露著笑的許嬌,他被嚇到下意識的往後仰了一下。


    “哥。”許嬌第一次正確且和善可親的稱唿了薑啟。


    後者微微皺眉,很奇怪她這樣突如其來的改變,但是既然她已經主動示好,薑啟作為男人,肯定也不會跟她再計較。


    於是也露出一個不算很敷衍的笑來。


    許嬌看他這樣子,更加堅定他手裏拿著的都是要送給她的賠罪禮物。


    於是她就也給了往下走的“梯子”來,“這些我都收下了,雖然有些不符合我的喜好,但是你”許嬌邊說邊要伸手去攬。


    薑啟快她一步把東西都推到自己的身前,“什麽收下?”他又低頭看了看滿地的東西,也算是搞清楚了許嬌的意思。


    “這不是給你的。”


    “啊?”許嬌好像沒明白薑啟的意思,下意識順著問,“那是給誰的?”


    薑啟沒說話,但是許嬌的神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了,她指著那堆東西,惱怒她自己的自作多情,讓她覺得難堪自卑,這樣的負麵情緒愈演愈烈,變成了大怒。


    “你是要給下鄉的那個冒牌貨!?”


    薑啟也不再慣著,他討厭許嬌一口一個冒牌貨叫自己的妹妹。


    “對,我就是要給她的!”


    “再說我的錢,我愛給誰花就給誰花,關你什麽事?”


    許嬌的手緊緊握成拳,胸膛急速起伏,連臉也氣的通紅。


    “憑我才是你的親妹妹!”


    “你不想著好好恢複我們的關係,照顧我這個好不容易迴家的親妹妹,反而事事都偏袒冒牌貨!”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在外麵受的苦!”


    薑啟也冷言,“我知道你很委屈,但是你已經迴來了,以後我們一家都會好好補償你的。”


    “但是你不能把你受的苦都怪到妗妗頭上,她和你一樣,同樣都不知道情況,就被換掉了。”


    “我們又不是不認你,可難道就該把妗妗趕出去嗎?”


    許嬌被氣笑了,“沒錯,她就不應該在這兒!”許嬌之前所有理智的想法在此刻都被憤怒衝昏了。


    ——她一點兒也不想要在這個家裏看到那個冒牌貨。


    “你要是還偏幫她,我就當沒你這個哥!”


    “我稀罕!”薑啟可不會像對妗妗一樣,一味慣著,她這樣的臭脾氣,別說在這裏,就算在其他地方,也不會討人喜歡。


    其實薑啟隱約覺得,許嬌應該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否則根本不能這樣隨心所欲的大吼大叫。


    *


    “啊,沒事,我給你送藥膏來。”


    宋銀把所有的心事都收了迴去,這樣的話她不能當著閨女的麵說。


    “來,給我看看傷口。”


    “嗯。”薑妗把裙子往上撩起了一點,看到了那蛇的牙印還在那。


    宋銀瞬間有些心疼,她閨女這才迴來了幾天,就搞得渾身都是傷。


    好像連老天都在告訴他們,妗妗不該迴來的,她或許應該還待在那個城裏的家裏。


    可是……嬌嬌迴去了,那麽他們是不是認了嬌嬌,就不會再認妗妗了?


    宋銀塗藥膏塗的很小心,塗上去,輕輕揉開,再吹一吹,這樣子讓薑妗想起了之前閔麗哄她睡覺的樣子。


    薑妗有些無意識的把頭靠在宋銀的肩膀上,親昵地蹭了蹭臉,“媽媽~”


    “啊,怎麽了?是不是疼啊?”


    “沒有,我就是覺得很幸福,有媽媽很幸福。”薑妗說的很小聲,但是很堅定。


    宋銀手下的動作一頓,眼裏一會兒就有了淚花。


    “你這孩子,說什麽傻話呢,媽媽會一直陪著你的。”宋銀別過頭,不讓人察覺的抹掉眼淚。


    “媽媽,我想聽搖籃曲。”


    “好,我給你唱。”宋銀在此刻把之前所有的想法都推翻忘掉,妗妗是她的閨女,她一定盡力把她養好。


    *


    晨光微亮,商立燮唿吸突然變得急促,緊接著,身體一顫,眼睛也猛地睜開!


    意識迴籠,反應過來方才種種,他羞愧得捂住了自己的臉。


    手上青筋暴起,臉也漲得通紅,過了好半晌,才做了個深唿吸,翻身下床。


    幾個動作,就換好了身上已經不知道是被汗水打濕,還是因為什麽弄髒的衣服。


    打了盆水蹲在牆角搓洗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又迴想到了夢裏的場景,他磨了磨牙,臉頰再次燒燙起來。


    “哥哥。”


    商桃桃突然從他身後冒出來,男人渾身一震,猛地扭頭,仿佛一隻被踩到尾巴的狗。


    他反應這麽大,把商桃桃也嚇了一跳。


    商立燮先迴神,趕緊手往旁邊的幹布上抹了兩下,然後走到妹妹身前,“對不起,哥哥嚇到你了吧??”


    商桃桃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不怪哥哥。”


    *


    第二天一早,因為知道今天要去供銷社,心裏有些激動所以定時醒了,昨晚聽著聽著就睡過去了,睡得特別好。


    從發頂開始鬆鬆散散地往下編成一股麻花辮,一直編到發尾,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一繞就固定住,輕易散不開。


    上身穿著米色娃娃領襯衫,下麵搭配卡其色高腰裙,顯得腰肢更加纖細,腳上踩著米色涼鞋,跟村裏一般姑娘的打扮完全不同。


    薑妗高高興興的洗漱好,跑到家裏人的麵前,很是臭美的轉了一圈,“好看嗎?”


    許延第一個開口,“真好看,絕對是村裏最好看的一個。”而這最好看的是他的妹妹。


    他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許弘也是這樣,“嗯,漂亮。”擲地有聲。


    宋銀笑著點點頭,她閨女可真俊。


    “快,先吃早飯。”


    一碗熱騰騰的雞蛋麵,香味撲麵而來,正前麵擺著一碟子酸蘿卜,在旁邊很是講究的給薑妗拿了個陶瓷杯,裏麵裝的是牛奶。


    現擠的那種,是家裏拿三個雞蛋換來的一瓶。


    然後右側還有三個比其他都小一些的饅頭,上麵撒了一點黑芝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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