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路清出了手術室,人還是昏迷狀態。


    楚博英倔強的陪床,誰勸也不肯離開。


    路清的班主任建議他請個護工,他也不肯。


    所幸第二天的正午時候,路清悠悠轉醒。


    看到楚博英的時候,她不由得訝異:“你怎麽來了?”


    他家離這兒可不近。


    “出這麽大事,我不能來?”


    路清不敢出言駁他,倒不是因為他年紀大怕把他氣出病,而是沒底氣。


    楚博英就住在她家隔壁,一直照顧她頗多。一直以來,她的學費生活費都來自於社會資助,但她知道,真正人們捐助她的錢不多,而她每個月收到的足量的錢,都是楚博英偷偷塞在社會資助的那個紙袋裏的。


    他一直以為她不知道,她便裝作不知道。


    怕他擔心,路清敷衍道:“沒什麽事,就是自己不小心摔下來了。”


    “你半夜跑去天台做什麽?”


    “要高考了,樓頂風大,吹吹散心。”


    楚博英冷哼一聲:“你會因為高考壓力大?”


    路清:“……”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楚博英默認了她的說法:“吹風吹的怎麽樣?爽不爽?高考還考嗎?”


    考不了。


    現在這情況,考不了一點。


    按照正常的恢複周期來說,路清絕對趕不上高考了。她本人對大學也沒什麽興趣,這隻會加重她的經濟負擔。


    老爺子顯然還生氣,而他生氣的嚴重後果就是——路清失去了午飯選擇權。隻能聽楚博英的。


    然後,這老頭給自己點了麻辣小龍蝦,再來兩杯啤酒,給她點了一碗淡出鳥的白粥。


    路清依稀記得,幾年前她第一次見到楚博英的時候,他一副孤寡老人的模樣,手機也不會用。路清雖然會用,架不住那時候她沒錢買,也沒得用。


    後來還是路清教會的楚博英用手機,現在他點外賣什麽的麻溜的很。


    再者,楚博英說自己是退伍軍人,一輩子沒結婚,膝下無子女,好在有點退休金花。


    閑來無事,等外賣的間隙路清就跟楚博英閑聊起來:“你年輕時候,幹到什麽軍銜了?”


    楚博英看了她一眼:“上將。”


    路清膈應他:“忙著升職,沒空談戀愛吧。”


    93歲的楚博英很叛逆:“忙?不忙啊,我一進軍營就是上將。”


    路清:“……軍隊也能走後門?”


    楚博英存心逗她,故作嚴肅地說:“什麽後門,這都是我努力的結果。”


    路清信以為真:“那你每天都訓練些什麽?”


    楚博英正色道:“怎麽討我們隊裏唯一的女上將開心。”


    路清沒忍住笑了。


    她和外人的交流不多,但她是真的把楚博英當做家人。隻有在他麵前的時候,她才能真正的放鬆一些。


    就在兩人說話的間隙,病房的門被敲響了,路清躺著沒法動,楚博英也懶得起來,索性路清就扯開嗓子喊了一聲:“進來。”


    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一個小個子的短發女生,手裏還提著一個果籃。


    她將果籃放在病床旁邊的床頭櫃上,一臉擔憂地問道:“發生什麽事兒了?是有人欺負你嗎?好端端的怎麽會從樓頂摔下來。”


    路清迴避道:“沒什麽。你今天不是去聚會嗎,怎麽到這兒來。”


    舒黎氣憤道:“我才懶得跟那群人渣一起玩。”


    話音剛落,房間裏突然響起了一陣手機鈴聲——是楚博英的手機。


    外賣到了。


    楚博英艱難的將腿伸直,扶著床晃悠悠的準備站起來去拿外賣,見狀舒黎趕忙讓他坐下,表示自己去拿就可以了,於是這老頭一點不拖泥帶水地坐下了,還假兮兮的說:“那謝謝你了,小姑娘。”


    路清:“……”


    舒黎:“……”


    好心機一老頭。


    舒黎如了他的願,取迴了外賣。


    之後的場麵一度很尷尬——她看著兩人吃飯。


    偏偏這兩人沒一個意識到有問題,吃的很香,尤其路清,一碗白米粥在她嘴裏像是什麽山珍海味。


    出於氣氛太過尷尬,舒黎開始找話:“你複習嗎?需不需要我幫你把書帶過來?”


    路清道:“不用了,謝謝。我應該趕不上高考了。”


    舒黎聽後很焦急:“那怎麽行!”


    路清不想再過多解釋,但舒黎不同意,一直勸說她要讀書,說話間路清看到了舒黎手腕上方的一塊淤青。


    她語氣瞬間冷凝下來:“她們又找你了?”


    舒黎一愣,隨即低下頭,不敢看路清,隻敢小聲說:“我不想再麻煩你了。”


    其實她從前對路清也和他人對路清一樣,她不喜歡這個怪怪的很有攻擊性的女孩,甚至也和其他女孩一起說過她的壞話,最壞的時候還添油加醋編出一些莫須有的事情來汙蔑她,僅管她和路清沒有講過一句話,沒有發生過任何衝突。


    可是當她在廁所被一群女混混霸淩的時候,她所認為的、和她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卻和她裝不認識,甚至連拿出手機記錄證據都不願意——怕惹上麻煩。


    最令舒黎出乎意料的是,在那群女的扒她衣服要拍照的時候,是被她編排過的路清幫了她。


    從那以後,她發現路清其實並不像大家說的那樣壞,隻是不愛與人交流。於是她主動和班主任說,要跟性格孤僻的路清坐在一起。


    相處的時間越久,她越覺得,路清太清醒,她總能把所有事情想的很透徹,同一件事情,她能看見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也正是因為這樣,她和她們這樣淺俗的人是無法做成朋友的。


    不知道為什麽,直覺告訴她,一旦脫去“同學”的身份,她和路清的交集就會慢慢歸零。


    舒黎在床旁邊的陪護椅坐下,問道:“你不考高考的話,準備幹什麽?”


    路清一邊吃粥一邊隨口答道:“還沒想好,可能會隨便找個工作吧。”


    說到這,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楚博英:“也可能去當兵吧,做個上將就可以了。”


    楚博英麵不改色,繼續吃。


    舒黎以為她在開玩笑,不禁笑了一聲,但轉念一想,如果是路清的話,說不定真的可以。


    雖然不舍,但路清和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即使是同學這樣淺薄的緣分,也是她的幸運。


    舒黎說:“你好好休息,我要迴家了。”


    “好。”路清迴答道,“高考順利。”


    舒黎點了點頭,隨機離開了。


    見舒黎離開,楚博英眯著眼笑了笑:“是你的朋友嗎?”


    路清頓了一下,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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