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堂第一反應是許小白路過。


    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是,因為按照許小白的性格,他不會做這種“默默無聞”的行為。


    他心中並不平靜,環視一圈未發現異常後,就快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在待下去,他感覺自己要發熱了。


    總之是門派內的人,早晚會遇見的,沈玉堂給自己吃定心丸,之後有機會再感謝吧。


    迴去的路上,他一直留意著周圍,一直到自己院門口,還特意檢查了一下院子周圍的結界,一切如常。


    所以許小白究竟是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的?


    那會兒在窗邊,若不是他無意間聽到了風吹袍角的輕微響動,循聲看到了他的衣角,根本不會發現許小白在屋簷下躲著。


    他不覺撫上了關節處的指環,現在阿補不在,重來一次到底該怎麽做,他隻能自己揣摩了。


    他合上院門,站在門口在乾坤袋中一通翻找,摸出來一張黃符,反手彈向門楣,念動符咒,待符文閃出金光後,才轉身進了屋。


    他不想阻止許小白的到來,一來實在納悶,他到底用了什麽招數,二來他也確實有話要問他,師尊那會兒在大殿上交代過的,本來許小白不來尋他,他也會在明天之前跟他見麵聊聊,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自己正事都沒幹,先一步噶了。


    沈玉堂這次有了心理準備,獨自一人沏了壺茶,靜靜地等待那位不速之客。


    他已經想明白了,他死亡的直接原因就是和許小白掏心窩子的那幾句話,這迴重來,不該說的話,他不問,也要阻止許小白說出口。


    隻要他不說,書靈和整本書都被許小白蒙在鼓裏,對他來說也不是件壞事。


    禍從口出,他已經深刻體會過了。


    果然不過半炷香的功夫,他就感覺到了符紙已經自動焚毀。


    有人進來了。


    但是結界中,他並沒感到有任何靈力波動。


    他捏緊茶杯,灌了口穩穩心神,就像上次一樣,走向被風吹開的的窗戶邊,呆站許久。


    然而這次他卻沒有如預料中那般,聽到衣角翻飛一瞬的響動。


    他心中疑惑,試探著出聲:“小白? ”


    無人迴應。


    沈玉堂眉頭漸漸皺起,他向著那個方向望去,真沒看到許小白的衣角。


    但是他符紙既然已毀,肯定是有人進來了。


    想著,伸手抓起隨手搭在屏風上的鬥篷,打算出門查看一番,結果才剛有動作,就聽窗外傳來了聲音。


    “玉堂,是我。”


    沈玉堂手上的動作一頓,反應過來一把扔下鬥篷就去開門。


    “大師兄,你怎麽過來了?”


    “師尊傳音於我,說儲物戒和加工用的書卷,都在你這裏了,我來取。”


    司琻站在門口,發上點點星白,不知是華發又生還是未融化的雪片。


    “師兄不進來嗎?”沈玉堂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那會兒,明明不是這個展開。


    戒指和書,他也是打算下午盡快給大師兄送去,之前著急迴房,是為了試探書靈的消息是否靈通,撞見許小白闖進來,更是完完全全意料之外。


    如果沒有許小白闖入,他確實會直接出門送東西。


    但是現在,怎麽好像把許小白那段給跳過了?


    沈玉堂想不清楚。腦袋也因為吹了許久的冷風,不合時宜地,隱隱有發熱的悶痛感。


    他訥訥地稱正準備送去,轉身從乾坤袋中取出東西,遞到司琻麵前。


    門還大敞著,不斷有冷氣往屋裏灌,沈玉堂迴來後才存起來的一點熱氣,就這麽幾息,就散了個幹淨。


    即便他為了迎接“客人”,此時身上棉衣未除,但還是感覺到了絲絲冷意,尋著領口衣逢,往他身體裏鑽。


    司琻接過東西,反手把一個藥瓶放在了他的手心。


    “這幾日雖未落大雪,但是天氣見冷,這是我才煉製出來的上品驅寒丹,驅寒退熱,生效更快。看你臉色不好,一會兒便先用上吧。”


    沈玉堂點頭道謝,合上手,還能感覺到瓶身傳來的溫度。


    不知是師兄的體溫,還是這丹藥剛出爐不久。


    他目送司琻,看他轉動腳步想要離開,卻忽然又停了下來。


    “玉堂。”對方側身迴眸喚他。


    沈玉堂應聲抬頭,猝不及防撞進他沉沉的鳳眸中,沈玉堂一愣,再迴神過來,卻見師兄眉目舒展,神情溫柔。


    還是一貫的模樣。


    “……怎麽了大師兄?”


    “我……其實怕你笑話,一直沒拿出來給你,我煉製了一個春江瓶,配合陣法有聚氣升溫的功效,你若不介意是下品寶器且功能略欠的話,師兄為你布置上。你多少會好受些。”司琻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細口的大肚瓷瓶,看著模樣像凡間用來裝酒的容器,隻是顏色比酒瓶子秀氣,是幹淨的瓷白。


    沈玉堂本來想說不必麻煩,因為自己休整一會還打算去煉器房趕工,並不會在屋中待多久,畢竟明天就要進秘境了,他還有些法器沒煉製完成。


    但是看司琻已經拿出法器蓄勢待發的樣子,一時不忍拒絕:“那就,謝謝大師兄。”


    司琻笑著,自然地抬手撫了撫他的臉,輕聲道:“臉都吹紅了,拿好瓶子進屋吧,放在窗台上,把門窗關好,陣法我會設在屋子的東南角,一會兒就暖和了。”


    沈玉堂乖巧地接過:“師兄要不要換上我的鬥篷?”他的鬥篷比其他人的厚實些。


    “不用,很快的。”司琻說完,按住他的肩膀,輕輕向裏一推,隨後從外麵替他把門帶上了。


    沈玉堂隻得抱著瓶子走到窗台,將瓷瓶和茶壺並排放在角落。


    茶壺?


    沈玉堂放置好春江瓶,隨意一瞥,動作一頓,看著從中嫋嫋升起的細膩煙霧,忽然意識到,這也是大師兄送給他的。


    他自己雖然擅長煉器,但是畢竟踏入禦器境時間短,很多小物件來不及,也沒精力去做,所以房中很多法器,都是出自大師兄之手。


    這個小茶壺也不例外。


    用法力催熱會有隔音效果。


    而且他記得,在他死之前,這個茶壺明明也是熱著的。


    那為何,門外的許小白還是不該聽的都聽到了?


    沈玉堂有些恍惚,看著升騰的熱氣出神,不覺伸手去觸碰壺身。


    指尖觸及的那一瞬,燙意帶來的刺痛讓他猛地先後一縮,精神跟著一震。


    他忽然想起來,這間院子的結界,當年,也是大師兄布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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