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看似平常的一句話,卻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兩人之間那微妙而隱秘的情感氛圍中激起層層漣漪,使得那種暗暗較勁、互相揣測卻又秘而不宣的感覺愈發濃烈。


    隻是誰都沒有繼續去捅破那層若有若無的窗戶紙。


    而現在顧寒僅迴了簡舟月的電話,這一行為仿佛無聲地傳遞出某種信號或答案。


    “謝謝,到時候他應該會迴我。”


    柳知魚淡淡地迴了這麽一句,可她緊握著手機的指節微微泛白,泄露了內心的不甘。


    說完,便像個敗軍之將一樣,滿心憤懣與無奈地掛斷了電話。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惱怒,眉頭緊緊皺起,心裏暗自思忖:


    “難道在她眼裏,我成了外人?”


    柳知魚坐在床邊,猛地捶了一下床邊,咬牙切齒地將那可惡的娘炮經紀人和顧寒一並痛罵起來:


    “傾斜的雨傘就是這麽傾的是吧?不要臉!重色輕友!簡直不要臉!”


    “不對啊……憑什麽她就成了色,我就是友了……我差哪了……”


    電話這邊,簡舟月在接到顧寒電話時,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許蒼白。


    她努力控製著表情,好讓聲音還勉強維持著平穩。


    “你……你去哪了顧寒!”


    隻是那攥著手機微微用力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關節泛白,清晰地泄露了她此刻緊張的心情。


    電話那頭,顧寒的聲音很輕,似乎在刻意壓低嗓子說話,帶著一絲神秘與凝重。


    簡舟月心中不禁一凜,秀眉輕蹙,問道:“你怎麽了?顧寒。”


    此時的顧寒正貓在草叢裏,身體緊繃,眼睛像鷹隼一般密切留意著樓上的一舉一動,每一塊肌肉都因緊張而微微顫抖,自然得小心翼翼。


    他心裏還在糾結,是否要將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告知簡舟月,他深知簡舟月可能到現在都不願相信,主導這一切的會是她一直敬重的叔叔。


    看見簡舟月接連撥來三次電話,顧寒擔心她有急事,於是在這危急的情況下迴撥了過去。


    半晌,聽到簡舟月那輕輕的一聲迴應,聲音裏似有一絲溫柔與竊喜,仿佛因為顧寒首先打給了她而暗自高興,她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光亮。


    顧寒並未察覺其中的微妙,隻覺得簡舟月的聲音在電話裏比往日更加溫婉動人。


    “沒什麽大事兒,我就想問你雞蛋怎麽做,不過聽你的事兒,我是不是給你添亂了?”


    簡舟月話一出口,便為自己剛才莫名的“孩子氣”感到些許詫異。她向來大度,知曉進退,可方才竟與柳知魚較起勁來。


    如今顧寒這般小心翼翼,說不定真有正事,自己實在不應添亂,她輕輕咬了咬下唇,臉上浮現出一絲懊惱。


    顧寒倒是沒太在意,一邊在草叢裏緊張地潛伏著,眼睛緊緊盯著三樓的動靜,大氣都不敢出,一邊小聲地向簡舟月傳授:


    “把雞蛋放在碗邊,輕輕一磕磕出裂痕之後,再用兩隻手將雞蛋殼扣開就好了。”


    這邊的簡舟月聽到顧寒的迴答,攥著手機的手漸漸放鬆,那好看的臉龐上原本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心中竟莫名覺得好笑和幸福,一抹紅暈悄悄爬上臉頰。


    之前心裏因顧寒要離開而生出的緊張與彷徨,在他這般耐心的迴應中,漸漸消散。


    她想,若有一個在如此關鍵時候仍對你保有耐心的人,那定不會輕易離你而去。


    簡舟月本就願意相信他人,更願意相信顧寒的溫柔。


    至於顧寒留學之事,等他迴來再問也不遲。


    心情舒暢的簡舟月輕聲應了句“好”,隨後臉色羞紅,帶著一絲慌亂與期待,對著電話那邊說道:“等你迴來。”


    說完便匆匆掛斷電話,將整個手機捂在自己胸口。


    心髒似乎透過皮膚撞擊在手機上,簡舟月閉著眼,輕輕咬牙,暗自思忖自己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麽。


    心裏那個感性的小人又在說話了,好似躺在她的心房上拍著小手,打趣鼓勵著她就該如此。


    簡舟月無奈地搖搖頭,將腦海裏的小人驅散,微笑著在廚房裏找出一個圍裙係上,然後捏起一顆雞蛋,小心翼翼地嚐試起來。


    至於手機上許多關於公司交接手續的消息,都被她一概視而不見。


    今天於她而言,是開啟新生活的一天,她要以美好的姿態,溫柔地去接納。簡舟月不著急,也沒打算著急。


    此刻她能心平氣和地接受自己的處境,接受即將離開公司的事實。


    她想著,等和顧寒吃完這頓早餐再迴去處理也不遲,總歸是要接受這一切的。


    再說顧寒這邊,他藏在草叢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簡舟月的叔叔簡全城與那黑心中介在樓上交談。


    十幾分鍾後,見上樓的箱子不見了。


    顧寒眉頭緊鎖,心中暗自猜測箱子裏或許是賄賂的贓款、證據,又或是黑心中介要塑造的假身份。


    如今簡舟月被奪權,簡權臣目的達成,定會迅速安排手下棋子逃離,或許用不了半天,這黑心中介便會消失不見。


    顧寒心中感慨,上天總算眷顧自己一次,在經曆諸多挫折後,終於迎來轉機。


    待簡權臣乘坐那輛黑色的奧迪再次離開後,顧寒在路上來迴踱步,內心掙紮良久,最終決定孤身一人行動。


    他深知若那箱子裏有其他國家的護照,黑心中介便能立刻遠走高飛,哪怕一秒的延誤都可能導致其逃脫,而這棟樓有兩個出入口,他一人實在難以兼顧。


    唯一的辦法便是主動出擊。


    顧寒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朝著三樓的方向快步走去。


    上樓過程中,他將冬帽拉低,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透著冷峻與堅定的眼睛。


    找準門牌號後,他側身避開貓眼,盡量讓自己的舉止顯得自然,裝作尋常訪客,輕輕敲響了房門。


    “你好,樓下的你們家廚房是不是漏水了?我這樓下頭頂都快被淹了,你趕緊出來看看!”


    顧寒故意用了些外地口音,好讓自己的理由聽起來更加真實,臉上還努力擠出一絲焦急的神情。


    然而門那邊卻寂靜無聲,隻有死一般的沉寂。


    大約一分鍾過去,顧寒再次耐心地敲門。


    “有人沒人?沒人的話水龍頭怎麽會還開著?我家樓頂都快被你家泡爛了,趕緊出來,再不出來我報警找物業了!”


    顧寒心想,提到報警,裏麵的人多少會有所忌憚,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可半天依舊毫無動靜,顧寒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心中的不安逐漸蔓延開來。


    隻是簡全城前腳剛離開,自己後腳就上門,就算黑心中介要走,也不可能如此迅速。


    顧寒又一次用力砸門,手臂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興許是砸門的動靜太大,樓下一個穿著運動服的中年男人從樓道裏罵罵咧咧地出來:


    “誰啊,別吵了,大早上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就是這一眼,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顧寒幾乎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中年男人衝去,眼神中帶著決絕與兇狠。


    而中年男人似乎還沒認出他來,隻是下意識地看見顧寒奔來便轉身就跑,臉上滿是驚恐與慌張。


    顧寒這才驚覺兇險,原來這老東西竟然一次性租了樓上樓下。


    之前自己的目光一直被三樓吸引,這老東西實際住在二樓,若不是自己鬧出這麽大動靜,他上來看情況,恐怕就要被他逃脫了。


    這老狐狸,果然謹慎。


    “給老子站著!”顧寒怒喝一聲,聲音響徹整個樓道,“今天就是踩了哪吒的風火輪,你他媽也跑不了了!”


    什麽叫命中注定!


    這就叫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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