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雙眼布滿血絲,神情中滿是倦怠,然而,當他瞥見那監控畫麵中衛澄的身影時,仿若被一桶冰水兜頭澆下。


    整個人瞬間清醒,寒意從脊梁骨直竄而上。


    “出來了!終於出來了!”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仍在熟睡的簡舟月,心中的使命感如火焰般熊熊燃燒。


    顧寒二話不說,一把抄起外套,飛也似地衝了出去。


    邊跑邊死死盯著監控攝像頭上衛澄離去的方向,同時手指飛快地撥通了灰熊的電話。


    此刻,他每向前邁出一步,每多追逐一秒,都仿佛是在為簡舟月的未來搶奪生機。


    風聲在他耳畔唿嘯而過,似是惡魔的尖嘯,又似是命運的催促。


    顧寒的心髒在胸腔內瘋狂跳動,仿佛要衝破胸膛,那“砰砰”的聲響在寂靜的清晨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好似戰鼓擂動,催促著他奮勇向前。


    監控畫麵裏,衛澄似乎並未察覺頭頂監控的異樣,清晨的他打著幾個哈欠,在監控下的門口悠然地點起一支煙,那嫋嫋升起的煙霧,在顧寒眼中卻好似倒計時的信號,也正因如此,他愈發加快了腳步。


    或許是因為時間尚早,街道上不見一輛車、一個人影。


    顧寒距離廊廠街還有4.5公裏,可他全然不顧,一邊拚命招手攔車,一邊朝著目的地狂奔。


    他的腦海中思緒如電,飛速計算著路線。


    老城區共有四個出口,此地居民住宅本就不多,大多是生鮮集市檔口,人來人往,嘈雜不堪,絕非宜居之所,且冬日裏暖氣全無。


    在這嚴寒刺骨的環境下,那黑中介絕不可能藏身於無人居住的集市二樓。如此一來,顧寒瞬間排除了近四分之三的區域。


    而衛澄是從老廠街的南門出來的,南門往前,僅有一處可供居住的建築。


    “我找到了!我找到他了!”


    顧寒在心中呐喊,尋常人在這般極速狂奔之下,恐早已大腦空白,可他的腦子卻在凜冽寒風中愈發清醒,仿佛身上的舊疾、那如影隨形的漸凍症,都在這瘋狂的奔跑中被汗水與熱血驅散。


    他滿心都是簡舟月的理想與未來,那股信念支撐著他,讓他的思考愈發清晰。


    如果讓尋常人看見在如此高速奔跑下,顧寒竟然還能保持如此清晰的頭腦進行分析,怕不是真的要嚇一跳。


    老廠街他雖隻去過一次,且隻是在黃昏的昏暗中匆匆走過。


    可此刻,一幅老廠街的地圖卻如魔法般在他腦海中浮現,甚至連哪條路最近都自動規劃好了。


    正如顧寒的老師照常和所說,顧寒真的是這方麵的天才。


    路邊,兩個晨跑的體育生正奮力向前。


    他們或許是即將升入高三的學生,腳步略顯沉重卻又堅定,一步一步,滿是不甘落後的倔強。


    顧寒如同一道疾馳的閃電般衝來,瞬間掠過他們身旁。


    那速度快得讓兩人隻覺眼前一花,仿佛一陣無形的勁風吹過,身體便不受控製地向路邊踉蹌而去。


    兩人剛要張嘴怒罵,卻驚愕地發現是顧寒。


    隻見他身著厚重的風衣,身影如電,在晨曦中隻留下一道殘影,轉瞬間便消失在街道盡頭。


    他們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迴過神來,其中一個學生喃喃道:


    “這速度,跑城市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顧寒的速度沒有絲毫減慢,反而越來越快。


    在奔跑的過程中,他的大腦如超級計算機般飛速運轉,推斷出那黑心中介可能居住的樓層。


    昨日,他曾特意留意,隻有7樓、12樓、8樓和3樓貼有招租信息,而其中8樓和3樓的招租信息已被劃掉,這表明近期這兩層有過招租變動,房子先是租出,而後信息才被劃掉。


    老廠街的樓房沒有電梯,上下樓全靠步行。


    若衛澄從八樓下來,手中的煙必定熄滅大半。


    方才在監控裏,顧寒看到他手中那根煙僅熄滅了一小截,這意味著從樓上步行下來的時間並不長。


    顧寒的大腦將這些細節如拚圖般精準拚湊在一起,刹那間,便鎖定了那黑心中介的藏身之處——老廠街剛被更改過轉租信息的7棟311。


    對!一定是!


    “喂,好兄弟。”顧寒一邊大口喘著粗氣,臉色漲得通紅,如同熟透的蘋果,一邊對著電話喊道,腳下的步伐卻未有絲毫停歇。


    電話那頭的灰熊原本滿心緊張,既擔心顧寒因過度勞累而出事,又深知此次追蹤任務的艱巨。


    “你小心看著路上,你該不會是跑著去的吧?


    那四點幾公裏,別把你的身體跑廢了。


    而且,就算你現在跑著過去,我們排查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衛澄所在的老廠街有四個門,地方又那麽大,這還需要大量時間去調查,我估計至少還得一天。”


    灰熊一邊啟動車子,一邊眉頭緊鎖地說道。


    顧寒卻直截了當地打斷了他:


    “我已經到了老城區西街入口了,你直接開車過來就好。


    他的位置在7棟3樓。”


    灰熊起初隻顧著開車留意路況,隻是隨口應付了一句,並未聽清顧寒所言。


    待車子開出一段距離,他才猛地迴過神來,心中滿是驚愕,下意識地踩了踩油門:


    “你什麽?你已經到老城區西街入口了?你是超人嗎?


    跑這麽快。”


    隨即,他似乎察覺到了更不對勁之處,顧寒不僅速度驚人,還給出了如此精確的位置,精確到哪棟樓哪單元。


    “不是啊,你怎麽知道他在哪棟樓哪單元?”


    灰熊作為追蹤方麵的專業人士,深知從監控錄像入手找人的工作量極大,整個公司全力運轉都可能需要花費一天時間,可顧寒與他同步觀看監控,怎會如此迅速地鎖定關鍵位置?


    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顧寒詢問了衛澄,可若是那樣,豈不是打草驚蛇?


    “你要是問了他,那不是相當於打草驚蛇了嗎?”


    顧寒在電話那頭氣喘籲籲,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與得意:


    “怎麽可能?我怎麽會幹打草驚蛇這種蠢事?


    是我推斷出來的,你別問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推理?”


    灰熊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與好奇,突然想起了自己被顧寒根據喜好推斷在酒館碰到的那天,這小子在這個方麵確實有驚人的天賦。


    灰熊腳下油門一踩到底,全速向著老街區駛去。


    可畢竟自己又沒有專門隱藏過,顧寒也是瞎貓去碰死耗子才能碰到那個運氣。


    這一次的情況遠比上一次要複雜的多得多,光是黑心中介的消費,銀行卡他就極其隱晦的換了十多個。


    住的地方更是每一周一換,銀行卡信用卡電話卡都是隨用隨扔完全極其的難以追尋。


    這次能找到一點點痕跡都得多虧了公司的人脈夠廣。


    但是顧寒短短的十幾分鍾時間內是怎麽推斷出具體位置的?


    他在這行幹了多年,卻依舊不明白,


    灰熊自認為是追蹤天才與專家,可此刻卻不得不對顧寒的能力感到驚歎。“行行行,等我等我。”


    “先不要擅自行動,萬一推斷有誤或者說是驚擾到別人,都有風險。”


    掛斷電話後,顧寒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朝著目標建築潛去,心中不斷思索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種種情況。


    以他的身手,隻要能夠進門,那就能抓獲這個老東西,讓他接受法律的製裁。


    可那家夥涉案金額龐大,怎會輕易束手就擒?


    顧寒深知,必須提前考慮到各種特殊情況,否則稍有差池,便可能讓那家夥逃脫法網,讓簡舟月的希望再次破滅。


    顧寒每一根神經都緊繃到了極致,雙眼猶如鷹隼般死死鎖住眼前這棟透著重重迷霧的樓宇。


    他的身體與草叢渾然一體,唯有那偶爾閃爍的目光,泄露了他內心的機警與不安。


    四周靜謐得可怕,清晨的露珠在草葉上搖搖欲墜,卻始終不敢落下,仿佛也在忌憚著即將發生的未知。


    一輛奧迪車,緩緩駛入這片區域。車身沒有牌照,像是刻意隱匿自己的身份,車子的行動極為謹慎,司機像是在執行某種特殊使命,駕車在大廠院裏慢悠悠地兜著圈子。


    車輪碾過地麵的輕微聲響,在這寂靜的氛圍中被無限放大,如同沉悶的戰鼓,一下一下地敲擊著顧寒的心房。


    那十分鍾的徘徊,仿佛是一場漫長的煎熬,時間在這裏被拉得無比緩慢,每一秒都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懸念。


    終於,車子像是下定了決心,緩緩駛向 7 棟樓,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獵物一般,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停了下來。


    顧寒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手微微顫抖著,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那動作輕得生怕驚破這如紙般脆弱的平靜。


    鏡頭對準奧迪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都刻進視網膜裏。


    車門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鋥亮的皮鞋,隨後,一個身著筆挺西裝的男人走了下來。


    那西裝的線條仿佛是用刀刻出來的一般,精致而利落,彰顯著主人的身份不凡。


    男人的頭發一絲不亂,臉上帶著一種看似從容卻又難以掩飾的急切。


    他邁著大步,腳步匆匆卻又不失沉穩,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地上踩出一個深深的印記。顧寒的目光順著男人的臉向上移動,當看清那張臉時,他隻覺得大腦“嗡”的一聲,一陣暈眩感襲來。


    簡舟月的叔叔簡權臣,這個名字在他腦海中如同一道驚雷,炸開了無數的疑惑與震驚。


    顧寒的身體下意識地緊繃,差點因為激動而弄出聲響。


    他的唿吸急促而沉重,在胸腔裏劇烈地起伏著,像是一頭被困住的野獸。


    好在草叢如天然的屏障,將他的失態完美地掩蓋。


    簡權臣與同行之人隻是隨意地朝草叢這邊投來一瞥,但他們並未過多停留,仿佛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催促著他們。


    兩人並肩走向樓道,身影逐漸被黑暗吞噬,顧寒卻依然保持著拍攝的姿勢,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片黑暗,仿佛要將那黑暗中的秘密看穿。


    此時,他的內心猶如翻江倒海,無數的念頭在腦海中瘋狂地碰撞。


    原來,這一切背後的黑手竟然是簡權臣,那個在簡舟月心中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親人。


    建築業公司那些耗費巨大的項目,從一開始就被簡權臣在暗中操控,他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將公司置於險地,將簡舟月的夢想當作犧牲品。


    顧寒的拳頭緊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簡舟月,不知道當這個殘酷的真相擺在她麵前時,她那充滿希望與憧憬的眼神將會如何破碎。


    老房子裏。


    簡舟月在睡夢中仿佛置身於一片寒冷的荒原,她瑟縮著身體,卻又在恍惚間感受到一絲溫暖。當她悠悠轉醒,意識像是從遙遠的雲端慢慢飄迴。


    她的眼睛微微睜開,映入眼簾的是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她先是一愣,隨後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被窩裏,身上的衣服散發著顧寒洗衣液那獨特而又令人安心的味道。


    她的鼻翼輕輕翕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味道像是一縷春風,輕輕拂過她的心間,卻也撩撥起她內心深處的一絲羞澀。


    簡舟月的臉微微泛紅,像是天邊泛起的一抹雲霞,那紅暈從臉頰慢慢蔓延到耳根,再到脖頸。


    她的心跳開始不自覺地加速,像是一隻被困在籠子裏的小鹿,在胸腔裏慌亂地跳動著。


    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的念頭,顧寒就在身邊睡著,這個認知讓她既緊張又有些莫名的興奮。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與一個男人如此親近地同床共枕。


    雖然老房子隻有一間臥室,這一切似乎也順理成章,但她的內心依然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層層漣漪。


    她在被窩裏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身子,四肢卻因為長時間的壓迫而有些發麻。


    她猶豫著要不要轉身醒來,眼睛盯著天花板,腦海裏卻在瘋狂地排練著醒來後的場景。


    說“早上好”是不是太過於平淡?


    按照電視劇裏的情節,她應該是裝作不經意地摸到旁邊的衣角,然後驚訝地叫出聲來,可是這樣會不會顯得太過於矯情?


    最終,她還是決定選擇簡單的問候。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緩緩地扭頭向旁邊摸去。


    當簡舟月的手摸空的那一刻,她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與失落。


    她的嘴唇微微嘟起,輕哼了一聲,心中暗自埋怨顧寒是不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顧寒那帶著壞笑的臉龐,可當她看清旁邊隻是一個暖水袋時,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顧寒!!!!!!”


    “又騙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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