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舉著火把,從管道爬了出來,來到一處更寬闊的空間。


    這空間裏也有一處平台,更寬大許多,下麵是幹淨的地下暗河水,已經被凍得結結實實,踩上去光滑異常。這裏比他們的藏身地寒冷許多,似乎有冷風在緩緩吹動。


    白台知道,有風吹進來,就說明有出口通向外麵。姐弟倆順著冰凍的暗河水一路走去,到了盡頭,結果是粗大的鐵欄杆,擋住了去路。蕪央找來石塊,試著鑿開冰麵,看看水下能否通過。結果砸了幾下,發現下麵也是這種粗大的鐵欄杆。蕪央氣惱地用腳猛踹鐵柱子,除了把腳踢得生疼,完全不起作用,那鐵柱子無情地紋絲不動。


    “這外麵應該是城外,要是能出去,也許能到村子裏要點東西吃。”白台試著把小腦袋擠進鐵欄杆的縫隙裏,結果縫隙太窄,也是沒用。


    “姐,朱洵腦袋特別小,你說他是不是從這裏鑽出去了。”蕪央也試了試,他的大腦袋更出不去了。


    “要是那樣就太好了,朱洵會給我們帶吃的迴來。”白台搓著小手,凍得臉蛋發紫。“走吧,迴去了,待在這裏也沒用。”


    姐弟倆沮喪地順著暗河走了迴去,發現外麵的喧鬧聲還在響個不停,似乎沒完沒了。白台添了些柴火,燒了熱水給蕪央喝,自己也喝了一些取暖。她看看水罐裏的水已經見底了,正好暗河裏的冰塊可以取來食用,隻是沒有吃的。白台不自覺地看向那堆雜物,下麵藏著朱洵的屍體。她想了想,又害怕地搖了搖頭,再堅持一下,也許明天這些吹奏的人就走了,到時候他們就能出去了。


    半夜,吹奏聲一直沒停,白台看著睡著的蕪央,決定自己做些事情。她小心翼翼地把堆疊的雜物挪開,從下麵拖出了朱洵的屍體,然後找來一塊破布綁好,將一端搭在肩上,準備拉走。她想了想,又停下來,在雜物堆裏找了些規整的木塊,和屍體放在一起,才拖著往暗道那裏走去。


    屍體實在太沉了,白台走幾步就得休息一會,本來就饑餓的身體,現在更是累得走路都費力。好在總算把屍體拖到了暗道口下麵。由於那裏太黑,她差點錯過了暗道口。她從屍體旁,拿出那幾個木塊,堆疊起來,踩在腳下爬了上去,又拉著綁在肩膀上的破布,卻發現自己根本拉不動。


    這該怎麽辦呢?不能把屍體放在這裏,蕪央會看到的。白台想了想,決定學工匠們吊磚石。她把破布的一端係在牆上,自己拉著另一端,使出全部的力氣把屍體拉了上來。最後的路,白台是爬著走完的,當她把屍體放在了暗河旁那塊平台上時,已經累的徹底趴在了地上,久久沒有起身,最後竟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白台打著冷顫醒來,她心裏一陣驚慌,生怕自己因此感染風寒,那樣的話,她就連一天也挺不過去了。她提起精神,迴到了暗道口,卻發現蕪央等在下麵。


    “姐,你跑哪去了。我找你好一會了。”


    “哦,我去暗河取水了,結果忘記帶桶了,你去幫我把桶拿來。”


    “你先別管桶了,外麵不奏樂了,你來看看吧。”


    “能出去了嗎?”白台驚喜地問道。


    “不知道啊,我先找你了,沒試呢!”


    白台趕緊帶著蕪央迴到藏身處,真像蕪央說的,上麵沒有動靜了。她和蕪央一起踩著石頭,去推入口,結果還是紋絲不動。看來,人是走了,壓在入口的東西沒有挪走。


    “誰這麽缺德,東西也不搬走,xxx。”蕪央指著上麵罵道,卻因為饑餓,連說話也小聲了許多。


    白台絕望地坐在地上,心裏放棄了最後的幻想。


    不知過了多久,白台看著似乎已經奄奄一息的蕪央,滴下了眼淚。她該怎麽辦?她隻能給弟弟燒熱水喝,可水也不管飽啊。白台拿起水罐,發現裏麵連一滴水也沒有了,便決定去暗河裏鑿些冰塊來煮水。白台費力地來到暗河,半天鑿下來一小塊,放到布裏,瞅了一眼朱洵的屍體,又原路返迴了。


    白台給蕪央喂了水,便又睡了。等她醒來時,發現蕪央還在睡著,她便踩著石頭,又試著推了推入口,還是一動不動。白台燒了熱水,叫蕪央起來,結果半天沒人迴應。


    白台慌忙抱起蕪央的頭,使勁搖晃著,半天他才緩緩睜眼,輕輕叫了一聲:“姐。”就再也不說話了。


    白台趕忙摸蕪央的唿吸,十分微弱,是硬生生餓成這樣的。如果再不吃東西,最多半天,她這個弟弟也要沒了。白台放下蕪央時,已經下定了決心,她拿起那把破刀,頭也不迴地向暗道走去。


    不久,蕪央聞到一股食物的香氣,他睜開眼睛,發現白台姐姐正端著碗,喂他喝肉湯呢。他立刻來了精神頭,張著嘴幾下喝完了肉湯,然後弱弱地問:“姐,我是不是死了?我怎麽喝到肉湯了?對不起啊,姐,我把肉湯都喝了,你還沒喝吧?”


    “你活得好好的,喝吧,鍋裏還有,姐也喝了。”


    “真的?姐,你哪裏弄來的肉?”說著,蕪央又要了一碗。


    “姐發現個老鼠洞,裏麵好多大老鼠,姐就抓了一隻給你燉湯喝。”


    “那老鼠洞在哪?一會,我去把大老鼠都抓迴來。”


    白台搖搖頭,說這是秘密,你不能去。蕪央聽了,還噘嘴生氣,說姐姐小氣。


    就這樣,蕪央吃飽了就睡,等一覺醒來,白台姐姐已經熬好了肉湯。直到五六次之後,白台姐姐告訴他,再吃一次,大老鼠就沒有了。蕪央略感失望,不由得看向入口,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多天沒有試著推一推入口了。便起身,踩著石頭去推,結果…


    “姐,入口開了。姐,那些當兵的都不見了。”蕪央高興地叫道。


    白台聽聞,趕緊也爬出看,果然街上行人熱鬧,店鋪重新開張,都城又恢複了往日的繁華。


    等他們來到那家熟悉的饅頭店時,老板驚訝地看著他們,就像看到了鬼一般。老板誇獎他們像老鼠一樣頑強,還給了他們兩個熱氣騰騰的大饅頭。


    ?


    “到了。”蕪央身後的二林子喊道。


    蕪央這才迴過神,看見前麵的暗河出口,那些熟悉的鐵欄杆還堅挺著豎立在此處。


    眾人跳入齊腿深的暗河,來到鐵欄杆前,這些欄杆看起來鏽跡斑斑,卻沒有爛透,不知道是什麽材料,竟然這般經久耐用。蕪央抓住鐵欄杆,雙臂發力,喝的一聲,硬生生掰開一個大縫隙,能讓人通過。


    蕪央站在水裏,等著眾人通過,白台似乎十分驚訝,應該是沒想到曾經的弟弟現在竟然這般神力。


    眾人通過,熄滅火把,蕪央又用力將鐵欄杆掰迴原樣,他看向裏麵的黑洞洞,禁不住幻想如果自己現在能迴到過去,幫助當時那對絕望的姐弟掰開這個鐵欄杆,該有多好。


    一聲唿哨響起,二林子招唿守在這裏的弟兄。那人聽到唿喚,從蘆葦叢中現身出來,帶著眾人找到馬匹和行囊。


    “你小子不錯啊,沒卷了我們的鋪蓋自己跑路,信守承諾,不錯哈。”說著,二林子還不經意地瞥了蕪央一眼。


    蕪央明白,毫不猶豫地從懷裏掏出之前答應的三百兩銀票,交給二林子。冒了這麽大的風險,人家應得的。二林子也不推讓,直接揣到懷裏。“兄弟,山水有相逢,江湖再見。”二林子向蕪央拱手道。


    “後會有期。”蕪央知道這一別,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二林子看看白台又看看被蕪央扔在地上的薛參將,最後勸了一句:“兄弟,諸事不要勉強,順其自然便好。走了。”說完,她帶著九遷、巴哥和另外三名手下,騎馬離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蕪央讓二牛上馬,他把捆好的薛參將放在馬背上,這家夥竟然還沒醒,想來是蕪央剛才的出手有些重了。


    “看好他。”蕪央對二牛囑咐道。


    “放心吧,蕪叔,肯定不會讓他跑了。蕪叔,二丫他們呢?不管了嗎?”


    “他們在宋村等你,一會你和他們一起坐馬車去赤山的天寶觀,我師兄是那裏的主持,他會照看你們的。記著帶著弟弟妹妹們多幹活,勤修功課,道觀裏不養閑人。但也要多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蕪央拍了拍他的頭,瞬間想起了二狗,對薛參將的恨意,又瞬間湧上心頭。


    這時,白台已經騎上馬,看見蕪央對二牛這般溫柔,不知想起了什麽,哀歎一聲扭過臉去。


    蕪央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麽,隻想著一會一起問個明白。他也騎上馬,在前麵帶路,直奔宋村而去。


    果然,在宋村的那家羊湯館的門前,蕪央看見了一輛馬車,他知道這是之前和金石父親約定好的。金忠貴派人把鎏金橋下的孩子接到這裏,等到明天晚上,如果蕪央不來,馬車就直接去赤山。


    蕪央敲響了飯店的門,不一會,有人應聲出來,是金石家的管家。他看見蕪央十分高興,說:“蕪大俠,你總算來了,這群孩子太難搞了,飯也不吃,你快進來看看。”


    蕪央趕忙跟著管家進屋,發現二丫這群孩子被繩子綁在了一起,大的那幾個還在哭鼻子,小的已經睡著了。


    “這是幹嘛?”蕪央有些火大地問道。


    “蕪大俠,你別誤會,我也是逼不得已。這些孩子警惕性太高了,我去鎏金橋接他們時,說了是蕪叔叔讓我來的,他們都不信,撒腿就要跑。幸虧我手下幾個人手腳利索,把他們都抓了迴來。結果,走在半路,這些孩子跳車逃跑了好幾次,惹得守備府都來盤查,我隻得使了銀錢,這才作罷。不得已,我把他們都捆上了。他們到現在還不相信是你讓我接他們的。”


    “哦,這樣啊,辛苦老管家了。”蕪央趕忙躬身施禮。


    “唉,不必客氣,你是少爺的密友,我做這些都是心甘情願的。你快處理這些孩子吧。”


    “蕪叔?”這時,二丫聽見他們說話,認出了蕪央。然後,她又看到了蕪央身後的男孩,高興地喊道:“二牛哥!”


    二牛聽見二丫的唿喚,急忙過去給他們鬆綁。


    “二丫,帶大家跟二牛哥上馬車,你們現在就出發。路上都聽老管家的指揮,不許再跳車逃跑了,知道嗎?”蕪央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囑咐道。


    “嗯,我聽蕪叔叔和二牛哥的。蕪叔叔,我們餓了。”


    “現在上車,老管家會給你們吃的,去吧。到時候,我去看你們。”


    送走了孩子們,蕪央帶著白台和薛參將去往那處農戶,他要取迴自己的坐騎:‘蘋果’。


    “我們去哪?”沉默了半天的白台,終於開口問道。


    “浪跡天涯。”蕪央這樣說著,心裏想的卻是,找個僻靜深山的世外桃源,和姐姐白台兩人隱居,男耕女織,從此不問世事。


    “你還沒流浪夠嗎?”白台冷笑一聲,語氣略帶諷刺地說道。


    “那你說去哪?要不然你帶著我投靠大齊王?”蕪央反唇相譏。


    白台沉默不語,半晌才說道:“我恨皇上,要不是老皇上駕崩,新皇繼位,我們怎麽會被困在那下麵。我十六歲的時候,當時還在青樓裏,是大齊王把我撈出來,獻給端平伯的。我那時候還小,分不清皇上和王爺的區別,我以為大齊王是要推翻皇上,所以就選擇了他。”不等蕪央說話,白台補充道:“他知道我身世的秘密,隨時都能將我打迴萬劫不複的深淵,我不能冒險。\"


    “這麽長的時間,你完全有機會告訴我,讓我帶你離開。哼,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錦衣玉食的生活。”蕪央根本不信。


    “你那時候還跟著三爺打打殺殺,自己都顧不了,還帶我離開?你知道嗎,我聽說你被人追殺,都快要瘋了。我清楚自己間諜的身份,我不想虧欠端平伯太多,從沒和他提過任何要求。隻有那次,我再也忍不住,哭著讓他把你弄進了白澤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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