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匣為何會在你這?”金石疑惑地問。


    “鍾明送來的,說是叫吳什麽來著,要用它和我換一件兵器。”


    “換什麽兵器?”金石猜測他說的吳什麽,應該是蕪央。


    “我怎麽知道?他說必須讓一個叫穿雲的人,自己來挑。應該就是你吧。”


    金石萬萬沒想到,蕪央這麽愛財的人,竟然用最貴重的物品給他換兵器。嗨,反倒是自己小氣,錯怪他了。金石知道蕪央是拿他當兄弟,不能拒絕他的好意。


    “我想要一把弓,能順利通過景隊的試煉。”


    “那怪老頭又耍小聰明了?”耳火咯咯笑著,和他那粗獷的外表極不協調。


    “為何這樣說?”難道這裏麵有什麽門道,如果有人提點一句,那自然是最好的。


    “你想想景隊的人都叫什麽?”耳火小聲地說,金石差點沒聽到。


    “哨兵啊,怎麽了?”金石不明白。


    “不能再說了,他們到處都是。”耳火指了指角落裏陰暗的牆壁,粗啞的嗓音神秘地說道,有種莫名的好笑。


    “誰?”


    “還能有誰?休隊的偽師唄。”耳火指了指地上的一堆零件,自豪地說道:“我最近在研究一種能抓住偽師的工具。”


    金石著急試煉的事情,畢竟如果他被踢出白澤府,現在可是無家可歸了。他正欲開口再問,耳火卻豎著手掌,搖著頭阻止他,然後他又輕輕地豎起一根手指,挑了挑眉毛,指了指耳朵,示意金石聽清楚了。


    “事先說明啊,我可不是賴賬,弓箭還是要讓你選的。”耳火在這些動作後,說了句前後不搭的話。


    金石剛想張嘴,又被耳火伸掌攔住,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太陽穴附近畫著圈,示意金石動腦想一想。


    “走吧,我帶你去選弓箭。”


    上了樓,耳火拉開一個牆壁上的開關,一麵石牆緩緩落下,裏麵的暗格中,掛滿了兵器和鎧甲。


    “這都是我的私人藏品,那三把弓箭都是世間獨有的神兵,你選一把。我事先和你說清楚,進過我鋪子的人,算上你沒超過十個,從我的暗格裏拿走兵器的,你是第二個。我和吳什麽不認識,讓你選兵器是因為那玉竹匣確實珍貴有趣。所以,你選完之後,我們倆就兩清了,你不許再找來,也不要到外麵說在這裏看見的任何事,明白麽?”


    金石點點頭,眼睛一下就盯住了那把黑金長弓。從小就錦衣玉食的他,臉上第一次呈現出超過對女人的渴望,這是一把他無論如何也要得到的寶貝,金石已經被它深深地迷住。


    這把不知是什麽材質的金屬弓,在燈火的照耀下,閃著獨特的光澤。那光澤既不刺眼也不渾濁,仿佛能將多餘的光吸入神秘的黑色之中,又能通過那細密的反光,清楚展露它堅韌的質地。弓臂的完美弧度,讓人感歎是妙手偶得的天成之作,更別說那隱隱透出的強大張力,仿佛隻要輕輕搭上一支箭矢,便可劃破天際,穿雲射日。


    “這把?”耳火大方地拿下黑弓,遞到金石手中。“眼光不錯,但它不是最好的。”


    “我知足了。”金石拿在手中再看,喜歡得似乎忘記唿吸一般。隻見黑色之中,均勻地布滿金點,閃爍的金光,宛如漆黑夜空中的繁星,華麗而璀璨。長弓兩端裝飾著精致的金絲紋路,如古老的符咒,賦予了它威嚴與莊重。金石忍不住去拉了下不知是什麽材質的弓弦,力度正好,還有餘地。


    “天呐!”金石由衷地感歎,這弓箭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製一般。


    “這黑金的材料,是赤山挖出來的一塊奇石,一共做了四把兵器,兩把劍、一柄刀、一張弓。這弓弦是一種滅絕了動物的筋,我和別人換的,隻有一根,你省著點用。箭矢,去石堡大廳裏,我們隊專賣。不過,那東西不重要。”說完,耳火似乎頑皮地眨了下眼。


    金石沒看見,因為他現在眼裏隻有這把黑金弓。“啊,好。”他機械地應答著,連被人送出了門外都沒反應過來。直到石門轟隆關上,金石才迴過味來,自己又站在了地下大廳裏。


    這就足夠了。有了這把弓,自己定能通過試煉。


    等金石迴到試煉場中,發現炎廣和身邊年輕人看著這把黑金弓露出的驚愕表情,以及周圍同僚的豔羨目光,他更加確信自己的下一箭必定中靶。


    現實狠狠地打了金石的臉,他連射兩箭依舊和之前一樣。無論金石如何確信的瞄準,放箭,箭矢就是無法正中靶心。


    “哼,白瞎那神兵利器了。”金石身後傳來隊長炎廣的嘲諷。


    金石恨恨地想,如果是蕪央,一定會迴身給這老頭子一箭,讓他徹底閉嘴。


    其他人見拿著神兵利器的金石都未成功,紛紛哀歎著,放下弓箭。金石看了看窗外的夕陽,知道時間不多了,這些同僚怕是已經心生退意了。


    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得仔細想想耳火給自己的提示。金石放下情緒,深唿吸一口氣,迴想起耳火的兩句提示:‘你想想景隊的人叫什麽?’‘事先說明啊,我可不是賴賬,弓箭還是要讓你選的。’這兩句話邏輯上也不挨著呀,金石又迴憶起耳火比劃的那些動作,確定這是在給他提示。


    既然如此,還是要從這兩句話出發,可是這兩句話根本連不起來。哦,對了,金石突然靈光一現,把這兩句話連起來不就完了嗎?前麵一句好像在提醒我哨兵這個名稱的重要性,後麵又強調不會賴賬,依舊會讓我選一把弓箭。中間缺了過渡的一句話,那隻能是說:弓箭不重要,但他耳火不會賴賬,依舊會讓我選弓箭,這樣就通順了。既然弓箭不重要,那就是哨兵的名稱重要。


    名稱隻是個稱唿,不可能有什麽秘密。金石想起來鍾明介紹景隊的話:‘至於你們景隊,叫做‘哨兵’,最善偵察放哨、潛伏偷襲,都是百步穿楊的用箭高手。’目前來看,百步穿楊大家都沒有發揮出來,那隻能是偵察放哨、潛伏偷襲。可是,現在又沒有戰事,怎麽使用偵察放哨、潛伏偷襲呢?


    怎麽使用?怎麽使用?金石在心裏反複琢磨。忽然,他眼角的餘光瞥見隊長炎廣正觀察著他。對了,觀察,‘景隊’哨兵最核心的東西應該是觀察和覺知。此刻,恰巧身旁的同僚不甘心地射了一箭,貌似弓未拉滿,箭矢未到靶前,便落了地。


    看著同僚一臉質疑的神情,金石恍然大悟。如果說弓箭不重要,那重要的就是箭靶,對了,一定是箭靶被動了手腳。那些同僚和他一樣,一開始按照以往經驗,用合適的發力去打靶,結果箭矢沒到箭靶便掉了下來。這時,弓手的第一反應便是自己力氣用小了,於是調整弓弦,加力發射,結果箭矢總是偏離箭靶而去。那弓手一定會懷疑,是弓箭本身有問題,或者是被動了手腳,於是憑借自己的經驗想要歪打正著,或者通過不斷糾正箭矢的軌跡,從而打靶成功。


    於是,從這開始,眾人便著了隊長炎廣的道,越糾正越偏離,越偏離越懷疑。這死老頭在一旁趁機煽風點火,冷嘲熱諷,逼得眾人自亂陣腳,迷失方向,灰心喪氣。真是夠歹毒的。


    這時,身旁的同僚終於崩潰,一把將手中的箭矢砸在地上,狠狠踩上一腳。金石腦海裏,突然想起耳火的最後一句話:‘箭矢,去石堡大廳裏,我們隊專賣。不過,那東西不重要。’


    箭矢不重要,是了,箭矢不重要,我明白了!


    金石壓抑心中的狂喜,拿起竹簍裏的箭矢,一把掰掉了鐵箭頭,抽出匕首把木頭削成尖。然後,搭弓射箭,還是偏離靶心。這不重要,偏離靶心是因為沒有了鐵箭頭,箭矢不好控製,隻要憑著經驗不斷糾正,手感定會找到。


    果然,再試了十幾次後,金石一箭命中紅心。身旁傳來陣陣歡唿,和那個老頭氣急敗壞離場的聲音。


    大家有樣學樣,全部通過了試煉。


    金石是結束後,從隊長身旁那位年輕人口中得知,隊長不但在箭靶的邊緣放了磁鐵,還在箭靶前麵的地上放了磁鐵。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怪老頭本來不想讓一個人通過試煉,不知是不是太過自信,結果弄了個全員通過。第二天,當金石遇到蕪央,不知為何立刻想起了這位怪老頭。他冷靜地想想,炎廣真的是不想讓所有人通過嗎?如果,他給出的試煉時間更短,如果他不讓金石離開場地,如果他讓所有人分批而來,怕是誰也過不了試煉了吧。很有可能,他和蕪央是一樣的刀子嘴、豆腐心。


    金石被眾人捧著,抬出了石堡,他們齊聲高唿著:“穿雲、穿雲。”


    金石看見剛才和他閑聊的年輕人,才想起來自己忘記問他外號了。此刻,他正背著那把角弓,朝自己頷首微笑。有機會一定要和他認識認識,金石這樣想著。


    迴到木樓大廳,眾人以茶代酒紛紛向金石舉杯。


    “好樣的,穿雲。我本以為這次沒有戲了。”一位紅臉的中年人如此說道。


    “是啊,多虧你想出了辦法,來,敬你一杯。”一位身材瘦削的年輕人拍著他說。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熱鬧。


    金石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竟然能夠成為眾人追捧的對象!這一切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場夢一般虛幻而美好,但卻又無比真實地發生了。本來,隻是想謀得一份差事的他,卻因為命運的戲劇性和不可預測性,讓他展現出了獨特的才華和毅力,從此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既然,老天給了他這次用其他身份去戰鬥的機會,他定要勇往直前。


    “我認識你,金石。”突然,一個小聲在他耳邊嘀咕道。


    金石一愣,猛地轉頭,看見一個麵頰消瘦,雙眼突出的半白頭發年輕人。我認識他,這是金石的第一反應,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按理說,半白頭發如此突出的特點,金石一定會記得,可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我叫追星。”頭發半白的年輕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明顯是外號,金石趕忙迴禮:“我現在叫穿雲,”他故意大聲說道,仿佛在提醒追星。


    “我知道,放心吧。”追星衝他眨了眨眼,便拍拍金石的手臂離開了。


    “穿雲,你上來一下。”聽見女人喊聲的金石,向上看去。樓上,塗莉扶著欄杆向他揮手。


    嚷嚷哇哇,眾人起哄到,金石趕忙向眾人拱手告饒。


    來到樓上,金石看到塗莉已經在緊身衣外套上了一件墨綠色的官服,前麵金線繡著白澤神獸,後麵一個‘生’字。可惜,官服有些寬大,遮住了塗莉的兩座山峰。


    “看什麽呢?你怎麽不去領衣服?喏,你看,還有腰牌。”塗莉從腰間扯下黑鐵腰牌,正麵一個大大的白字,後麵是防偽的繁複花紋。


    “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拿到腰牌了。塗大人好。”金石故意做作的施禮。


    塗莉趕忙四周看看,急切地說:“這裏不能叫真名,叫我外號蕪金。”


    “你那算什麽外號,分明是用我倆名字拚出來的。你多少也動動腦子啊。”金石不屑地嘲諷道。


    “那也比你的什麽‘穿雲’強不少,要不然我叫追月,和你唿應上?”塗莉反唇相譏。


    “可別了,我剛遇到個追星。話說迴來了,你怎麽這麽快通過試煉的?我知道你藥物、毒藥,還有醫術都非常優秀,可所有人最後的試煉都是近身格鬥,難道說你已經贏了?”


    塗莉頓時臉龐羞得通紅,低下頭看著腳尖,小聲說道:“我把那人打趴下了。”


    “你把誰打趴下了?”金石沒聽清。


    “要你管。跟我去領官服。”塗莉扭頭便走。其實,她在最後的試煉----近身格鬥中,用雙腿把對麵的試煉師-----一名開隊隊員的手臂給夾斷了。等她走出試煉場時,嚇得本來仰慕她的觀眾,連退好幾步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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