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在泥土中不斷下降,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周圍的介質正在不斷變化,仿佛正在從正常的泥土變成詭異的膏狀物。


    即使是沒有真正接觸,他也感覺周圍的環境黏糊糊、濕噠噠,仿佛被一隻巨獸吞進了胸腹之中。


    當然埃爾也知道這件事是不可能的,若是真有如此巨大的異獸,那麽希望城的覆滅也就隻在旦夕之間了。


    伴隨著高度下降,埃爾在腦海中記錄著重要的信息。


    那種若有若無的排斥感仍然不斷作用在他的心智上,隻要稍微走神就會下意識想要離開。


    通過憋氣和能力的配合,埃爾可以在身體內部儲存一部分空氣,這些氣體足以支持他完成下降。


    就算不行……他伸手輕輕拂過腰間的小氣瓶,這是他的戰利品中少部分為自己取得的物品。


    埃爾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終於,他感受到腳下傳來了不同於石塊和泥土的觸感。


    自己似乎……觸底了。


    這裏距離最初下降的位置有多深?


    埃爾憑著感覺預估在二百米以內。


    做好了心理準備後,埃爾在周圍溫熱的固體中調轉身體方向,大頭朝下地緩緩下降。


    這是隻有他才能夠做到的高難度動作,畢竟是從上方潛入某個神秘的區域,如果下半身先出現,說不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身體一點點下沉,埃爾感覺此時此刻的自己是一個技巧極為精妙的神偷。


    終於,他穿過了那層未知材料製作而成的厚實外殼,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一張臉出現在了地下牧場的天花板上。


    ---


    熱,太熱了!


    這是埃爾將半個腦袋塞進這裏之後的第一感受。


    外麵明明已經是十一月,但這裏卻炎熱的仿佛正值盛夏。


    倒不如說比盛夏還要難受,因為倒掛在天花板的埃爾在感受到炎熱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極高的濕度。


    這裏似乎是一處……溫室。


    當然,埃爾並不知道溫室到底是什麽東西,按照他現在的文化水平,能夠較為準確的使用溫度和濕度這兩個詞就已經是萬幸。


    但埃爾也有自己擅長的方麵,比如他的記憶比較好。


    其實林清流也不怎麽在乎記憶的問題,因為他已經想好,等到埃爾成功返迴之後,他會使用能力去對方的夢境中看一遍第一視角直播。


    指望著半文盲小子給自己精確描述地下的東西,顯然是癡人說夢。


    埃爾將目光投向了溫室之內。


    在天花板倒掛了半天,確認此處並沒有監控之後埃爾選擇直接潛入。


    作為擁有空間係能力的超能者,他不會在這裏留下任何一點痕跡,無論是毛發還是灰塵,都不會有任何殘留。


    解除了倒掛狀態的埃爾得以認真觀察此處的設計。


    除了明顯的悶熱感之外,最先給埃爾留下印象的就是一個個呈現暖黃色的條狀和板狀吊燈。


    這些由一個個燈珠組合而成的照明結構,而在它們下方則是一排排被浸泡在透明液體中的植物。


    埃爾保證自己這輩子看到過的所有植物,無論是活的還是死的,路邊的或者盤中的,加在一起都沒有今天這五分鍾多。


    不同種類的植物在透明的液體中肆意生長著根係,上方則是翠綠夾雜著其他顏色的葉子和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果實。


    每過三十秒,暖光燈下方的植物栽培架就會開始旋轉,將下一層無法直接接收到光照的植物翻轉到上麵,而最上麵的一層則是被送到最下方,巨大的房間內,一切周而複始。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任何人工操作的痕跡。


    埃爾走過一個又一個植物架,看到了一種又一種植物,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工作人員。


    這樣的自動化程度已經超過了半文盲小子的想象,他甚至認為存在貨真價實的人藏在架子下方的空腔內進行著操作。


    在不斷的前進中,埃爾也感受到了牆壁曲度的存在。


    或許是因為半徑過大,當埃爾漫步了幾分鍾後,他才發現自己身處的位置似乎處於巨大的圓環上。


    作為一個從未見過中心尖塔的普通人,埃爾對於建築物的認知還處在四四方方的階段,這個發現讓他興奮異常。


    就在埃爾仔細觀察牆壁曲度的時候,腳步聲忽然響起,他非常自然地融入了牆壁,等待著即將發生的事件。


    “滴~”


    電子音響起,磨砂玻璃門緩緩打開。


    兩個穿著白色工作服的人走了進來,一男一女,看上去都在三十歲左右。


    男人的身材頗為高挑,他踮起腳尖掃視一圈,沒有發現什麽。


    女性工作人員笑了笑說道:


    “我就說沒事吧?這裏都是植物,能有什麽事?”


    “話是這樣沒錯,但剛剛傳感器傳迴的信號確實出現了波動。”


    男人還是有些疑惑,又檢查了兩個來迴之後,他確定這裏沒有任何問題。


    然後他便查看著每個植物架上的編號,最終來到了一處靠近中間的位置。


    “啊啊啊我就知道!”


    話很少的女人忽然興奮起來:


    “我就知道你動機不純!被我逮到了吧?”


    男人沒有理她,俯下身子找到了一棵被做了隱秘標記的植物。


    這植物生長著帶著不規則波浪邊緣的綠色葉片,纖細的枝條下垂著幾個紅色的果子。


    “這是這一批裏麵生長的最完美的三個小番茄。”


    男人忽然莫名興奮起來:


    “你看這弧度,你看這色澤,你看這表麵的光滑程度!”


    “額。”


    女人忽然陷入某種尷尬情緒中:


    “我早就聽說你有很特別的愛好,看來的確是這樣……”


    “這算什麽特別的愛好?”


    男人的語氣奇怪,不知道是不滿還是委屈,


    “我之前還見過咱們那個被調走的同事大半夜和植物說話呢,我隻是安靜地欣賞它們的美,這才哪到哪?”


    “可是……可是人家是超能者啊,能夠促進植物生長的那種。”


    “我當然知道他是超能者,但問題是我專門問過他,他的能力根本不用說話就能發動,所以那完全是他的個人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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