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姨娘的男人來學校找我,是讓我去他家裏過元宵節。


    我沒把這個男人叫‘姨父’,而是喊他‘叔’。


    總覺得他和姨娘不般配,無論是外表還是才智。


    “叔,不去了,你幫我跟姨娘說一聲,我要複習功課。”


    我沒有騙他,這幾天也確實在看書,準備完成一些課題。


    主要是姨娘沒有親自來請我,說明還在生我的氣,那我去她家幹什麽呢?


    “小李,別惹你姨娘生氣,否則我的日子也不好過,你就當是幫我的忙,去家裏吃頓飯而已。”


    這個男人表現得很卑微,他說他是帶著任務來的,必須把我叫迴去。


    我便讓他等一下,想先換件衣服再走。


    他見我從身上的這件衣服裏掏出一大疊錢來,就笑著說,“你還挺富裕的嘛。”


    “叔,這可不是姨娘拿給我的錢。”


    “你說什麽呢?她給你拿錢難道我還會有意見嗎?我們無兒無女,她早就跟我說過,把你當我們的親生兒子。”


    我心裏有些感動,剛好身上還有半包煙,就塞給了他。


    這煙其實是顏紅梅遺留在旅館裏的,我見可惜了,就裝在身上。


    “你也抽煙?”


    “不是,是我一個朋友的。”


    “那你這個朋友一定很有錢,這煙可不便宜。”


    這次去他家,我想買點水果,他讓我別破費,家裏什麽也不缺。


    姨娘這個時候並沒有在家裏,他讓我坐在客廳裏看電視,還端來了瓜子和蘋果。


    “小李,你別拘束啊,我去做飯……,”


    “姨娘呢?”


    “她應該也快迴來了吧。”


    男人笑笑,麻利地係上圍裙。


    今天是元宵節,如果有條件的話,我應該給趙蘭打個電話。


    來了這麽久,我還沒有給趙蘭寫信,等正式開學的時候再說吧。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邊嗑瓜子邊看電視,時間過了很久,姨娘都沒有迴來。


    我覺得無聊,便進了廚房,“叔,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就三四個人的飯菜,我應付得過來。”


    其實我也幫不了什麽忙,反而會礙手礙腳。


    又在客廳裏坐了十幾分鍾,姨娘終於迴來了,手裏還攔著一個人。


    是我的姐姐——李飛鳳。


    看姐姐的樣子,她極不情願來吃這頓飯,都到了家裏,還嚷著要走。


    我心裏清楚,都是因為我在這裏的緣故。


    於是我就說,“姨娘,還是我走吧,你們好好過個節……,”


    這一下惹怒了姨娘,她發火道:“你倆是不是都不聽我的話?那就從今天開始,我跟你倆沒有任何關係,要走請便……,”


    我停在了門口,跟姐姐背靠背而立。


    廚房裏的男人出來對姨娘說道:“他們都是孩子,你消消氣,小李,跟姐姐坐下看電視,馬上吃飯了。”


    姨娘便沒在理我們,隨她男人一起進了廚房。


    “姐姐……,”


    “別叫我……,”


    姐姐在沙發上坐下來,我坐到她旁邊,她就朝另一邊挪了挪。


    “姐姐……,”


    “我不認識你,你煩不煩?”


    這話說得未免太假了吧?可我總不能不跟她交談。


    姨娘這次把她叫來吃飯,也是想解決我倆之間的隔閡。


    是我有錯在先,在她麵前隻能低聲下氣。


    “姐姐,這幾天我心裏也很難過,我知道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不敢乞求你的原諒……,我混蛋……,我不是人……,”


    我正準備打自己幾個耳光,姨娘這時叫我們上桌吃飯。


    這一桌挺豐盛的,有魚有雞還有牛肉。


    我打心眼裏替姨娘高興,她找了一個老實能幹的好男人。


    “今天元宵節,我們還是喝點酒意思意思……,”


    “叔,我不會喝酒……,”


    這句話一說出來,我都覺得自己虛偽至極。


    坐在我對麵的姐姐更是輕蔑地哼了一聲。


    “我……我喝不了多少……,”


    “就一點點……,”


    大家麵前都隻倒了半杯酒。


    男人叫我嚐嚐他做的魚。


    我剛挑了一小塊喂進嘴裏,姨娘便問我,“顏紅梅是不是找過你?”


    吃魚不能說話,我搖了搖頭。


    “她當真沒去找你?這個怎麽解釋?”姨娘把那半包煙拍在桌子上。


    “這個……是我一個朋友的……,”


    “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


    “男性朋友……,”


    “你會抽煙嗎?”


    “不會……,”


    姨娘把那半包香煙扔進了門口的垃圾桶。


    “李雙響,那是女人抽的煙,而且隻有那種三陪女才會抽,你怕是沒想到吧?”


    我愣住了,一時不知所措。


    原來還有女人的專屬香煙,我是頭一次聽說。


    男人這時往我碗裏夾了一塊雞肉,像是在為他‘出賣’了我而道歉。


    “我再問你一次,顏紅梅到底有沒有找過你?”


    “有……,”


    “你身上的那些錢,是不是她給你拿的?”


    “是……,”


    “有多少?”


    “七……七百塊……,”


    姐姐憤然起身,想走,被姨娘拉住了。


    “飛鳳,你先別生氣,我之所以要把這些話問出來,今天就是要替你做主。”


    姐姐的眼淚奪眶而出,“姨娘,算了,我不配……,我隻是恨他,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去年迴家之前,我跟姐姐表白過,這輩子隻愛她一人。


    她也接受了我的感情,所以現在才會這麽傷心。


    “飛鳳,先坐下,是他不配擁有你。”


    姨娘問我為什麽要接受顏紅梅的錢?為什麽還要跟顏紅梅有來往?


    我說了,我沒錢吃飯,而顏紅梅正好找到了我,她讓我無法拒絕。


    姐姐罵我無恥,是喜歡顏紅梅的‘騷’。


    “我跟她什麽也沒發生過……,”


    “你以為我會信你嗎?她都在我麵前承認了,李雙響,她隻不過想利用你報複許少林,真以為你有這麽大的魅力?”


    姐姐這句話觸動了我的心裏,我也曾這樣想過,顏紅梅接近我的目的就是為了報複許少林。


    可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我再三強調自己並沒跟顏紅梅發生過關係。


    就算有,那也隻是在我醉酒的情況下。


    姨娘說道:“你把那700塊錢還給她,還有去年的那雙鞋子。”


    隨後她又說,“還是我親自去找她,我看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往後她還真的要為所欲為。”


    男人叫我們先吃菜,不開心的事飯後再說。


    我倒是有胃口吃下去,隻是姐姐還在低聲抽泣。


    “李雙響,你對不起我……,也對不起趙蘭……,她前兩天打電話跟我說……,”


    姨娘打斷姐姐的話,“飛鳳,先吃飯,趙蘭是個很有心機的女人,她的話不可信。”


    趙蘭到底說什麽了?


    如果我上次沒有說漏嘴,姐姐怕是根本不知道我跟趙蘭已經……那個了吧。


    “喝酒喝酒,祝大家……,”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我們也才舉起杯子,姐姐就把那半杯酒一飲而盡。


    她擦了擦嘴巴,“李雙響,趙蘭說她懷孕了,恭喜你……,”


    “不可能……,”


    “你自己做過什麽事不知道嗎?你騙得我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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