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喊‘報告’的女生叫任小盈,是我們班的‘臨時班長’。


    上午的第一節課,她點名幾個男生去教務處領課本。


    其中就有我,但我假裝沒聽見。


    她不是說我恃才傲物嗎?那我就‘傲’給她看。


    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紅源一中的‘壞’學生。


    課本領迴來後,也是她站在講台上,按花名冊的名字點名,給每位同學發放新書。


    這一次,她故意沒念我的名字。


    等所有同學的新書發放完畢後,她抱起一摞課本走到我麵前,直接放在我的課桌上。


    我說了句‘謝謝’,聲音很小,估計她也沒聽見。


    “大家把各自的書保管好,劉老師讓我告訴你們,明天將進行一次摸底考試,有些人到底是實力還是運氣,明天自見分曉。”


    傻瓜都知道她是在說我。


    劉老師是教數學的,而明天的摸底考試也隻考數學。


    上午的課也沒有正式上,就隻是認識了兩位任課老師,一個教語文,一個教化學,都是年紀比較大的。


    中午我去食堂打飯,問了每種菜的價格,便宜的要一毛錢,貴的要三毛,有肉。


    我要把電話費省下來,就隻打了二兩米飯,因為來的時候,袁桂英讓我帶了一瓶鹹菜。


    朱旭問我,“李雙響,幹嘛這麽節省?”


    我隻是笑笑,端著碗想迴寢室。


    他搶過我的碗,“你等一下……,”


    我知道他想幹什麽,就把他拉住,“不用了,我有鹹菜。”


    “哎呀,你隻吃鹹菜怎麽能行?食堂的飯菜是我媽炒的,我請你嚐嚐她的手藝。”


    不遠處的任小盈在看我們。


    我又從朱旭手上把碗搶過來,迴到了寢室。


    我不是沒有錢,我是想把錢節約下來給姐姐打電話。


    再說吃這麽多幹嘛?吃得好又不代表智商高。


    下午有劉老師的數學課,她也說明天要進行摸底考試,讓我們利用晚自習的時間複習一下初中所學到的知識。


    有人就說了,書都沒有怎麽複習?


    劉老師就瞪了人家老半天。


    後來她開始給我們講課,講到關鍵點時,學校的門衛大爺打斷了她。


    “劉老師,不好意思啊,學校門口有人找你們班的李雙響,說是他姐姐……,”


    我想肯定是趙蘭。


    “讓她等一下,下課的時候再說。”


    劉老師繼續給我們上課,我的思想卻開了小差,難道趙蘭在縣城裏找到了工作?


    下課鈴聲響起,劉老師在講台上告誡我,“李雙響,隻有十分鍾,我不希望你遲到。”


    下節課還是她的數學,我也不想跟她頂嘴。


    趙蘭果然找到了工作,是在縣城的一家飯店給人家洗碗,每月工資三十塊錢。


    聽她說出工資的時候我就想笑,姐姐一個月都掙一百一十塊錢呢。


    但轉念一想,她要是在家裏,不但分錢沒有,每天還要浪費兩碗米飯。


    “雙響,以後我養你。”


    “你先養好你自己吧,小心點,別被人欺負了。”


    “你是在關心我嗎?放心吧,那是家大飯店,爸爸在裏麵有熟人。”


    趙蘭讓我星期天去飯店看她,地址是在縣城的武安路。


    我點了一下頭。


    她又問我在學校怎麽樣?同學們好不好相處?老師重不重視我?


    我差點告訴她,我都想去南陽市找姐姐了。


    “蘭姐,我也很好,你自己多保重,我要迴教室上課了。”


    “怎麽還叫我蘭姐?叫蘭蘭,快點……,”


    校園裏已經響起了預備鈴,趙蘭不讓我走,我隻好叫了一聲‘蘭蘭’。


    她塞給我五塊錢,讓我買點好吃的。


    我沒要,把錢扔給了她,跑迴了教室。


    劉老師怕我們跟不上節奏,這節課讓我們複習上一節課的知識。


    上一節課她就講了兩個知識點,豬都能明白。


    很快就到了下午下課的時間。


    朱旭提前幫我打好了飯菜,他其實是有事求我。


    明天就要進行數學摸底考試了,他希望我能幫幫他。


    幫他作弊我當然不會答應。


    “作什麽弊嘛?我隻是想讓你今天晚上上晚自習時輔導我一下。”


    這個好說,可我還是不願吃他的飯菜。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個道理我從小就懂。


    晚飯我吃什麽呢?


    又隻買了一個饅頭,在食堂裏接了一瓶自來水。


    把饅頭掰開,塞點鹹菜在裏麵,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不隻是我有鹹菜,寢室裏其他人也有,大家就彼此分享著吃。


    一邊吃,一邊討論著明天的摸底考試。


    張濤問我,“寢室長,有沒有把握考滿分?”


    “沒有。”


    我迴答得很幹脆,知道有些牛皮不能吹。


    上鋪的小馬問我,“寢室長,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爸是大隊長,你媽是技術員,可你昨天為什麽又當著劉老師的麵說,你爸媽都……,死了?”


    這個問題不光他想知道,寢室裏的其他人也想知道,都在等著我的迴答。


    我把饅頭吃完後才告訴他們,死的是我的親爹媽,而現在的爹媽,是我的養父母。


    小馬說,“那他們對你肯定很好,看你穿的衣服和鞋子就知道了。”


    “這不是他們給我買的,是我姐姐。”


    “你還有姐姐?是不是下午來找你的那個?” 張濤問。


    “不是,我姐姐在外地,這次我考了全縣第一名,她獎勵了我幾套衣服。”


    我把和姐姐的合照拿給他們看。


    他們都說姐姐好漂亮。


    姐姐的確漂亮,可惜她要給我找個姐夫,我萬萬不能答應。


    在給她的那封信中我也寫到,三年之後,她要是敢把姐夫帶迴來,我就……,去跳光明一隊的水庫。


    如果姐姐在我身邊,她肯定又要拿巴掌扇我。


    “怪不得你穿的衣服很好,吃的卻又那麽差,是你養父母不想給你拿生活費吧?”


    他們誤會了,我也懶得跟他們解釋。


    一個大饅頭下肚,又一口氣喝了很多水,感覺肚子脹脹的,就想在床上躺一會兒。


    有句話叫做‘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我看朱旭就是這樣的人。


    他找我輔導數學,我才知道他的數學有多差,連一些簡單的公式他都記不住,更別說求證了。


    要不是他有加分項,是斷然進不了這個重點班的。


    他說自己的其他學科都很優秀,唯獨這數學老是拖後腿。


    我耐心輔導了他兩節課,明天也不一定會考到我今晚教他的知識。


    他也隻是怕考得太差有些丟人。


    而我究竟是有實力還是憑運氣?明天我也想證明給任小盈看。


    早上,我在食堂裏買了一碗稀飯喝,還買了兩個包子。


    主要是怕餓,一餓起來就心慌,心慌自然會影響到考試的發揮。


    這次給我們監考的,是別的班的任課老師,考試時間是九十分鍾。


    試卷一發下來,有些人就這樣搖頭歎氣。


    估計是放了一個暑假,他們把知識都還給老師了。


    “大家要保持安靜,注意考場紀律,如發現有作弊者,本次考試為零分,而且還要受到學校的處分。”


    監考老師說這些的時候,我已經開始答題了。


    不知道這次試卷是誰出的題。


    用兩個字形容——簡單。


    三個字形容——很簡單。


    四個字形容——非常簡單。


    不過……,


    後麵的幾道題還是有難度的,對我來說也隻是有些難度而已,稍稍延緩了一下我的解題時間。


    不用九十分鍾,也不用六十分鍾,我隻用了四十五分鍾。


    交卷。


    “同學,你確定你答完了嗎?”監考老師問。


    “完了。”


    “李雙響……,”監考老師看了一下我試卷上的名字,“哦,原來你就是那個全縣第一名的學生,果然很厲害。”


    後來我才知道,這次出題的老師就是這位監考老師,他姓鄭,還是特級教師。


    出教室的時候,我還特意看了一眼那個任小盈,她也正在看我。


    現在幹什麽呢?


    我去了學校操場,在雙杠上鍛煉起了身體,累的滿頭大汗。


    也消耗掉了早上的那碗稀飯和兩個包子。


    等其他同學交完試卷的時候,我的試卷已經被監考老師批改完了,毫無意外地拿到了滿分。


    全班同學都知道了這件事。


    其他人的分數在第二天才出來,第二名與我相差了三十分,她就是任小盈。


    “誒,你確實有實力,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有些恃才傲物。”


    這是下課後,任小盈走到我麵前所說的話。


    “同學,你了解我嗎?請不要輕易給一個人下結論。”


    “我跟劉老師反映了,讓你當班長。”


    “不稀罕……,”


    我騙她說,我當了九年的班長,操心了很多別人的事,現在隻想管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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