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桂蘭就開始頭疼了。


    “別提了,氣都氣死了,說是要去外麵打工,要見識一下外麵的世界。”楊桂蘭緊急地應對著。


    媒婆就覺得奇怪了:“去外麵打工?你們不是說在家裏找工作的嗎?”


    “本來是的呀,誰知道她又說去外麵打工,要趁著年輕要去外麵闖一闖,誰知道她是怎麽想的?攔也攔不住,我和她爸爸真是氣死了。”楊桂蘭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她也本來是恨鐵不成鋼。


    “和誰?”媒婆永遠是喜歡打聽和八卦的。


    “不知道,也不跟我們說,可能是跟同學一起吧,我也懶得問。”


    “沒跟你們說?這麽大的事情沒跟你們說?”媒婆不相信的語氣。


    楊桂蘭心虛地說道:“現在的孩子不比以前了,主意大得很,我也不管,隨她去。”


    “嘖嘖,你家華娟真是了不得,這讀了書了真是出息了,怕是要幹一番大事業的。”媒婆恭維道,言不由衷。


    楊桂蘭卻覺得媒婆的話雖然好聽,但裏麵卻是含了譏諷的,但她也不動聲色,順著話往下說:“能有什麽出息?不餓死在外麵就算不錯了。”


    媒婆也不想多說了,抱怨道:“那現在怎麽辦?我現在很為難的呀,男方那邊還等著迴話呢,我怎麽迴?”


    楊桂蘭又頭疼,想了想,就快步進到屋裏,出來的時候,每隻手裏麵抓了兩個雞蛋,很抱歉地說道:“嬸子,你看,確實是讓你為難了,我也不是成心的,男方那邊,也麻煩你替我道個歉,這幾個雞蛋你拿著,就是一點心意。”


    媒婆馬上客氣起來:“不用不用,我都沒辦事,怎麽好拿你的東西。”


    楊桂蘭硬是要塞給媒婆。


    媒婆還是推辭著:“不要不要,也不好拿的。”


    楊桂蘭一聽,就又去到屋裏,一陣翻找,找出來一個皺巴巴的黑色袋子,裝了雞蛋,扭緊,打一下結,就讓媒婆拿著了。


    媒婆就說了:“那算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男方那邊,他要罵我我就隻有受著了,讓他罵幾句消消氣,以後碰到合適的再給他介紹。華娟這裏真是可惜了。那我先走了,我還有別的事。”


    “又看上哪家的千金或者是公子了?”楊桂蘭開玩笑地問道。


    “我想去找一下周光明。”媒婆說道。


    楊桂蘭心裏不由一陣咯噔,問:“周光明?你找周光明什麽事?”


    “什麽事?好事呀。”媒婆的臉上又帶了光彩。


    媒婆就又站住了,跟楊桂蘭說:鄰村有戶人家,沒兒子,隻有三個女兒,所以呢,這戶人家想要招一個上門女婿,我覺得我們村裏的周光明合適呀,是吧?無父無母,無牽無掛,無家無業的,孤身一人,去做個上門女婿多好?


    媒婆說完,又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楊桂蘭:“也不知道周光明在不在?”


    楊桂蘭不假思索地迴答道:“不在。”


    話一出口,又心虛地覺得不妥,又連忙掩飾道:“不在還是在,要去看一下,我也不知道。”


    媒婆感覺楊桂蘭有點怪怪地,但也沒多想,就跟楊桂蘭告辭,離開了。


    楊桂蘭看著媒婆離開,心想這件事情就這樣結束了,還好一切還沒開始,要是已經收了男方的彩禮了,那就真的難辦了。


    想著這樣那樣的糟心事,楊桂蘭又來了氣,看到兩隻公雞在打架,抄起一根棍子狠狠地甩過去:“讓你們打架,讓你們不聽話!讓你們不聽話……”


    ……


    晚餐的時候,家裏剩下的三口都默默地吃著飯,誰也沒說話。


    李華舟感覺氣氛怪怪的。


    他偷眼看一下爸爸,再看一下媽媽,覺得他們都有心事的樣子,但他也不敢問。


    “我姐呢?”李華舟受不了這沉默,問道。


    從早上到現在,都沒看到姐姐了,他也是奇怪了。


    兩個大人還是不說話,不知道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


    楊桂蘭吃著飯菜,根本沒吃出什麽味兒來。


    她聽到兒子的問話了,但她不想迴答。


    她知道這件事情是瞞不住兒子的,但她現在沒心情說什麽,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去跟兒子說。


    今天晚餐很簡單,就隨便炒了個嫩瓜苗。


    但這是李華娟很喜歡吃的一道菜。


    每次吃這道菜,她都會吃得很歡快,不知道此時,她在哪裏了?她吃飯了嗎?


    在家裏,雖然是粗茶淡飯,但還能管飽,這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冒冒失失地就往外麵闖,不知道會吃多少苦頭?


    楊桂蘭隨便吃了一點,就放下碗筷不吃了。


    ……


    晚上,楊桂蘭和李運忠躺在床上,一開始也是誰也不說話。


    “我們欠的錢,一下子又還不了了。”楊桂蘭想起了抽屜裏的錢,輕聲地先開口說道。


    “為什麽?不是快湊齊了嗎?”李運忠不免驚訝。


    “華娟拿走了啊。”楊桂蘭悶悶地說道。


    李運忠一下坐起來:“華娟拿走了?她怎麽拿走了?你給她的?”


    “你這人,”楊桂蘭沒好氣地說道:“我哪裏給她了?是她自己拿的。”


    “她怎麽拿?錢不是都鎖在抽屜裏的嗎?而鑰匙不是在你身上的嗎?”


    “是在我身上,但華娟偷了我的鑰匙開了抽屜呀。”


    “她偷拿錢了?”


    “就是呀,還偷了戶口簿呀。”


    “還偷了戶口簿?”李運忠吃驚地重複道。


    李運忠是不太想事情的人,每天除了幹活就是幹活。這會兒他才想起李華娟手裏不應該有錢不應該有戶口簿呀,如果這兩樣都沒有就不會出走就結不了婚了呀。


    “你怎麽連個鑰匙都管不好?”李運忠開始責怪楊桂蘭。


    “怎麽怪起我來了?她要偷怎麽樣都能偷得到的呀。”楊桂蘭也是生氣了。


    “管個鑰匙還讓人偷了去,那你還管什麽管?管著還有什麽用?”


    “那你管?你晚上還不是睡得像個死豬。抽屜是靠著你那邊的,華娟開了抽屜你都不知道,你還怪我?”


    “我靠著抽屜我就不睡覺了嗎?我是守抽屜的嗎?那還要鎖幹什麽?還要鑰匙幹什麽?還有,你是怎麽教育女兒的?與人私奔,說出去我們這張老臉還要嗎?”


    “你……你扯什麽扯?教育女兒是我一個人的事嗎?你做父親的要是注意著點,我們能被瞞這麽久嗎?”


    ……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了,還越吵越兇,但還是都壓著聲音,最後兩個人都坐起來了,黑暗中都不甘示弱地瞪著對方,都拿話刀子刺對方的心窩窩。


    楊桂蘭氣得發抖,低吼:


    “不吵了!不吵了!吵也不能把錢吵迴來了!也不能把華娟吵迴來了!


    “我們怎麽養了這樣一個女兒呀?就是來要我們的老命的!沒心沒肺的東西,遲早死在外麵!那四百多塊錢,兩個人在外麵能撐幾天?不是流浪就是餓死!有本事永遠別迴來!我就當她是死在外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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