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的電子室,嚴忱等人坐在監控設施的大屏幕前,看著在兩個警員陪同下一起搭乘電梯的周章和韋銳傑。


    “真奇怪,他們是一個公司的藝人,幾乎已經可以稱作是瀚嶸娛樂,並駕齊驅的兩大支柱,彼此之間竟然如此陌生,像是從來不認識似的。”崔玨看著屏幕上從見麵開始就不發一言,甚至連禮貌地寒暄都沒有的人。


    “不,他們並不陌生。而且不僅不陌生,他們之間甚至還比一般的朋友關係還要親密。”劉鵬目視屏幕,說道。


    “為什麽這麽說?”崔玨奇怪的問。


    “在心理學上,人與人之間的範圍分為四種,首先是public distance公眾距離,範圍為3.7~7.6米。這個距離幾乎能容納一切人,完全可以對處於這個空間之外的人,視而不見或不予交往;其次是social distance社交距離,體現出一種較正式關係。其近範圍為1.2~2.1米。一般在工作環境和社交聚會上,人們都保持這種程度的距離。管理者常用寬大的辦公桌,將來訪者放在對麵,與來訪者保持距離,保持談判的主動。國家領導人之間的談判,工作招聘時的麵談,要隔張桌子,就是這個道理;再次是personal distance個人距離。”


    “這是人際間隔上稍有分寸感的距離,已較少直接的身體接觸。個人距離的範圍為46~76厘米之間,正好能相互親切握手,友好交談,這是與熟人交往的空間。陌生人進入這個距離會構成對別人的侵犯;而最後一種就是intimate distance親密距離。這是人際交往的最小間隔,即\"親密無間\",範圍在15厘米之內,彼此間可能肌膚相觸,耳鬢廝磨,以至相互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其遠範圍是15厘米到44厘米之間,可能挽臂執手,或促膝談心,體現親密友好,多為父母親人或者情人愛侶之間。”


    劉鵬指了指屏幕上兩個人之間幾乎是衣服貼著衣服的近距離,接著道:“而韋銳傑不僅允許周章侵入了他的親密距離,並且大家注意這裏,周章站著的時候一隻腳交叉踮起,因而造成他的身體微微傾斜,他很自然的靠向了韋銳傑的方向,他很信任身邊的這個人。”


    “最重要的是……”嚴忱單手托著下巴,示意操作電腦的文軒將屏幕暫定,鎖定韋銳傑置於大腿外側的右手,“你們看這裏,他在用摩斯密碼給周章打暗號。”


    “他們還懂這個?”崔玨驚訝道。


    “他們這些藝人也不都是隻會做戲的草包。”嚴忱笑了笑。


    至少,他剛才見到的這兩個人,心智謀算,就絕非一般人可比。


    屏幕開始播放,放大了數倍的近距離,果然看到韋銳傑以食指快速地在大腿外側敲擊著,臉上的表情卻是毫無破綻。


    “一定……要……找到它!”崔玨根據節奏翻譯出內容,困惑道:“這個‘它’是什麽?”


    “不知道。”嚴忱搖了搖頭,目光暗沉,“但是……這件東西一定很重要,重要到他要不惜替周章擔著有可能謀殺的罪名,也要讓他出去尋找。”


    “什麽?替罪?老大你明明知道他……”崔玨不可思議地看著仍然一臉鎮定冷漠的嚴忱,有點兒搞不懂他了。


    “如果不讓他出去,我們怎麽知道當天晚上周章和燕妮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嚴忱的唇角勾勒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弧度。


    “引蛇出洞?”崔玨笑了笑,佩服不已,“老大果然高明。”


    “那現在該怎麽辦?”林樾問道。


    嚴忱看了看從電梯出來便各自背道而馳的兩個人,道:“既然韋銳傑要為周章頂罪,這就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按照程序辦事,將他暫時關押在地下一層拘留室。”


    “我去。”從來懶得恨不得粘在椅子上的大宅男文軒這會兒倒是很勤快,轉身走了出去。


    “他吃錯藥了。”崔玨肯定。


    閔行笑了笑,“好像韋銳傑是他的偶像,估計借機要簽名去了。”


    崔玨無語笑著搖頭,“這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弄這個。”


    一直看著屏幕的劉鵬微微蹙著眉,說道:“我有兩點很好奇,第一,如果韋銳傑是替周章定罪,他是怎麽知道當晚周章穿的是什麽的?”


    “兩種可能,一個是韋銳傑當晚曾經見過周章,第二種,當晚他們本來就在一起。”嚴忱道。


    劉鵬凝眉,道:“你是說,有可能當晚是韋銳傑陪著周章去的凱旋金輝,隻是他並沒有上樓。”


    “有這種可能。”嚴忱點頭。


    劉鵬又道:“那麽第二點,我們在犯罪現場提取的那個圖案確實是周章戒指上的花紋,但是為什麽韋銳傑也有一個?據我了解,那個牌子是私人定製的頂級品牌,打造的就是絕對的獨一無二。”


    聽他這麽說,嚴忱突然很神秘的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們記不記得,韋銳傑左手食指上的紋身是字母‘w’,他說是他英文字母的縮寫。”


    “那怎麽了?”崔玨不明白。


    “w?”閔行想了想,道:“如果把那個圖案的兩個‘v’字母以正確的位置並排組合,不就是個‘w’嗎?”


    “你是說……?”


    眾人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嚴忱道:“既然劉鵬也說了,這個牌子絕對不會讓第二個顧客擁有完全相同的造型,那麽隻能說明那兩枚一模一樣的戒指是一個顧客定製的,無論是韋銳傑還是周章,對方的那一枚,都隻可能是另一個人送的。”


    “這些藝人竟然會……”崔玨驚愕的都有些說不出話了。


    “有些事情,不好說的。”林樾道。


    這世間感情一事,最是無法揣摩,也最無法順應人心的。


    如果想要喜歡誰想要愛上誰可以由思想而非心來控製,很多事大概都會簡單很多吧!


    他側首看向身旁的閔行,發覺他也正在看著自己,臉上帶著如自己一般的表情,他就知道他這個師弟也一定是想到了和自己一樣的答案。


    他溫柔地一笑,伸手攬住閔行的肩膀。


    此生最讓他感到慶幸的一件不能由自己來控製的事情,大概就是遇到這個男人,隨之把生命和他緊緊地聯係在一起!


    閔行澀然地垂下頭,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羞赧笑意。


    正當此時,他的手機突然響起,拿出來一看,是一則短信。


    “今晚請大家吃飯,慶祝凡宇迴歸小樓,港都酒店7點!——元晉!”


    他莞爾一笑,把手機翻過來讓眾人看。


    “今晚元晉請我們吃飯!”


    *


    樊圭和凡宇接到元晉短信的時間比海城調查科的那幾個人要早一些,因此當他們到達幽都酒店的時候,時間不過才六點四十左右。


    這家隸屬於賀氏國際的五星級酒店,建在貫穿整個海城的一條河流旁邊,圍繞著酒店有一處風景秀麗綠樹環繞的小型休閑公園,此刻是金秋時節,裏麵種植的一些金桂正是香氣彌漫的時候。


    從港都酒店大廳後麵的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後麵公園裏美麗的夜景,遠遠的河流之上用霓虹燈纏繞了周圍的欄杆,一眼看過去就好像是飛架在城市之中的一道銀河似的。


    而銀河的遠處,正是海城市遊樂場高大的摩天輪,在夜晚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浪漫迷人。


    凡宇把臉貼在玻璃窗上,看著遠處的摩天輪,眼底充滿了羨慕和期待。


    “好漂亮哦!”


    樊圭笑看著他,“凡宇很喜歡摩天輪嗎?”


    “凡宇一次也沒有坐過,很多人都坐過,醫院裏的護士也坐過,凡宇都聽到他們說。可是媽媽說遊樂場不安全,不讓凡宇去。”對於這一點,小家夥感到很不開心。


    樊圭看了眼外麵被夜晚燈光映襯得更加絢爛的摩天輪,突然想到一件事,對凡宇道:“凡宇看摩天輪在夜晚這麽明亮,不知道煙花放出來是不是比這個更加好看呢?”


    “煙花?( ⊙ o ⊙ )”小家夥撅著嘴一臉不解,“可是煙花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會放,平時放是不允許的,警察會抓。”基本的城市法律常識,小家夥還是知道的。


    樊圭笑著點了點頭,“凡宇說的沒錯,不過我們城市最近有一個非常重大的活動,所以特別允許明天晚上可以燃放煙花,凡宇要不要和我去看呀?”


    “(*^__^*)要,凡宇要去看。”小家夥一把撲進樊圭懷裏,高興地抱著他,“阿圭要帶凡宇去看,凡宇很喜歡煙火,凡宇可以把它畫下來。”


    對於凡宇來說,能把喜歡的東西畫下來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也是他最能表達自己心情的一種方式。


    “好,那明晚就帶凡宇去看煙花。然後……”樊圭故意拖長了尾音吸引小家夥的好奇。


    “( ⊙ o ⊙ )然後什麽?”


    樊圭被他可愛的表情逗笑,遂道:“然後等到下周末,我就帶凡宇到遊樂場去坐摩天輪,好不好?”


    “\\(^o^)\/好,去遊樂場,太好了!”


    之前因為意外而未成行的那次遊樂園之行一直是兩個人心中共同的遺憾,如今小家夥聽到還可以再去遊樂場,自然高興地手舞足蹈的。


    樊圭攬著活蹦亂跳的凡宇,從來冰冷桀驁的眼眸變得溫暖而柔和。


    他暗自感歎慶幸自己何德何能,能夠得到單純的天使陪伴在身邊,驅散掩埋在心底深處的腐朽和肮髒。


    他撫摸著凡宇柔順的頭發,輕聲道:“ 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為你做到的。”


    小家夥害羞地笑了笑,把臉靠在他的肩膀上,“凡宇知道,阿圭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小傻瓜!”樊圭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這個世界上,大概也隻有你才會覺得我是個好人吧!


    正當兩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的時候,身後的旋轉樓梯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樊圭?”


    一個低沉性感的男聲由遠而近,阿圭迴過頭,就看到一個男人從樓上款款走下來。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


    “裴超?”


    他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這個人,之前辦公室的那件事之後,他一直都刻意的和這個人保持著距離。


    “看來你真的沒事了。”


    “謝謝關心。”


    裴超斂下眼冷傲地勾出一個笑紋,道:“出於你我之間的合作關係,我自然不希望我投注心血的生意因為合作者的情緒而受到影響。”


    “放心好了。”樊圭牽住身邊凡宇的手,迎上小家夥可愛純真的眼眸,飽含深意的說了一句,“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上次那樣失態的情況了。”


    臉上的表情因為他的這句話而僵了一下,裴超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順著他的手看了眼一旁的凡宇,沉聲道:“最好如此!”


    “阿圭!”凡宇似乎感覺到了身邊的氣氛的緊張,不安地拉了拉身邊的樊圭。


    樊圭溫柔地低頭看著他,安撫的揉了一下他的頭發,“沒事,這位是和我一起做生意的朋友。”說到這裏,一抹精光在他眼中閃過,他看了裴超,對凡宇道:


    “裴超,凡宇可以喊他裴先生。”


    其實在凡宇的世界裏,是沒有很明顯的年齡的界定的。


    就比如明明崔玨年齡比他小,他也會下意識地稱唿他崔玨哥哥,嚴忱和林樾自不用說。


    然而和他玩的很好的,比如劉鵬和閔行,他就不管年齡,直接稱唿人家閔行劉鵬。


    如今看到裴超,他直覺眼前這個麵容嚴肅的男人應該很大很大年齡,於是也沒有聽從樊圭的暗示,乖巧地伸出了手,道:“裴超哥哥好!”


    裴超似乎是到現在才意識到凡宇與別人的不同,不可置信地看著樊圭眼中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和善,臉色十分的難看,死死地盯著凡宇友好伸出的小手。


    周圍的氣氛一下子尷尬了起來,樊圭臉色難看地看著他的舉動,而凡宇眼中的笑意也在始終得不到迴應的同時逐漸減少。


    就在氣氛即將降到冰點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阿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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