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一起前往洪浩集團的嚴忱和林樾,正從五十五層的內部專用電梯裏走出來。


    “上麵怎麽說?”看著嚴忱掛斷了電話,林樾忙問道。


    嚴忱依舊麵無表情,冷聲道:“這一次死的是女演員,非一般案件,必須由我們來負責。而且要在梅竹獎最後的頒獎晚會之前解決案情,並確保其它與會嘉賓的安全。”


    “隻留一周時間,還提出這麽多要求,廳裏怎麽會對這個演藝圈的活動如此重視?”林樾不解。


    “據說大內那一位對這次的梅竹獎十分看重,而且還來了很多國外的演員和政要人物,中央十分重視,不容有失。”說到這個嚴忱就又開始頭痛了。


    “不容有失的事情,卻一開頭就出了個大問題。”林樾嗤笑著搖了搖頭。


    原本就神情冷漠的嚴忱臉色更加暗沉了幾分,“不管他們,我們做好我們的。”


    林樾聳了聳肩,表示聽從命令安排。


    兩人正說著,就見從大廳另一頭走出一個男人,依舊是一身名貴的西服套裝,隻有染了棕黃色的頭發和這個裝潢華麗的地方有幾分不符。


    “嚴科長?林警長?”接到前台的消息早就等在這裏的曾祥帶著虛假客套地笑著迎過來,“歡迎歡迎,你們怎麽有時間光臨鄙公司了?”


    嚴忱和林樾對視了一眼,對這個男人自始至終與對警方的抵觸和排斥感到無奈。


    “曾先生,相信你們應該接到了消息,今天早上在貴公司所屬的凱旋金輝酒店發生了一起謀殺案。”


    “這個我知道,秘書已經給我匯報了。”曾祥的表情很淡定,一點兒也沒有那種自己公司的生意,牽扯到罪案的慌亂和緊張。


    林樾繼續道:“我們了解過案情之後,發現這其中有一條線索,和最近入住凱旋金輝酒店的幾個瀚嶸娛樂的藝人有關係,我們需要查看酒店最近的住客記錄,但是那裏的負責人卻說這個必須經過樊總或者曾總的同意才能翻閱,我們就是為此事而來。”


    曾祥從口袋裏拿出一盒煙,朝林樾二人讓了讓,看到對方搖頭,才自己抽出一根點燃,抽了一口之後緩緩開口道:“不知道兩位知不知道為什麽這次三家公司承辦梅竹獎,最後卻讓所有的藝人都入住了凱旋金輝酒店?”


    “為什麽?”他突然的這個問題讓林樾二人微微蹙眉。


    曾祥笑了笑,道:“因為我們凱旋有一個眾所周知的好口碑,那就是隻要是客人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我們都不會泄露。即使是住在同一個樓層,隻要客人提出要求,我們也有辦法讓任何人都不知道這個房間住的到底是誰,更不要說那些娛樂記者或者是八卦雜誌的人,想要潛入凱旋更是難上加難。因此這兩年來,才會有這麽多的藝人或者是政要大人物來到海城之後都選擇入住凱旋金輝酒店。”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是他的意思已經不言自明了。


    林樾與嚴忱對視一眼,開口道:“可是現在凱旋金輝酒店牽扯進了一場兇殺案,做為負責方的洪浩集團有義務為警方提供必要的線索。”


    曾祥不屑一顧地嗤笑一聲,道:“林警長放心,我們一直以來都很遵守海城律法,盡到好市民的責任。但是凱旋的特權是當初寧廳長還在位的時候定下來,如果有什麽問題的話,也是你們和省廳之間協調的問題,隻要省廳出示命令,我們一定義不容辭。”


    他這番囂張而狂妄的態度讓性格溫和的林樾都忍不住氣惱,一旁的嚴忱更是當即沉下臉色,冷漠的眼眸投射出銳利的目光。


    曾祥似乎對於眼前兩人的反應非常的滿意,得意地笑了笑,道:“既然兩位暫時還沒有省廳的命令,那麽我今天就先不奉陪了,公司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處理。”說完,他便轉身而去。


    “曾總!”


    突然,嚴忱低啞冷漠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攔住了他前行的腳步。


    曾祥頭也沒迴,沉聲道:“嚴科長還有什麽吩咐?”


    精明的流光在嚴忱深邃的目光中一閃而逝,他勾起唇牽出一個謀算的弧度,開口道:“不知道現在樊總心情如何,既然凱旋金輝酒店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沒理由不通知他一聲吧。”


    曾祥明顯的僵了一下,緩緩轉過身,迎上嚴忱精銳的眼眸,“你想說什麽?”


    “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見一下樊總,將凱旋金輝酒店的事情告訴他。”


    曾祥避開他那種讓人不舒服的視線,迴絕道:“不必了,公司裏的事情,我會轉告給他的。”說著,扭頭又打算舉步離開。


    “既然凱旋金輝的事情樊總不感興趣,那不知道孟家少爺的事情,他是否有心情知道。”


    “你……”曾祥再次轉過頭,不過這一次他的眼裏,已經沒有了那種抵抗的戒備和排斥,帶著些錯愕和詫異。


    嚴忱眼神看向曾祥身後不遠處掛著總經理辦公室牌子的房間。


    “從我們剛才來到這裏為止,已經有好幾個部門的人等在你的辦公室門口,看他們手裏拿的東西和神情來看,應該是有緊急的事情要匯報。可是很奇怪,我們來到這裏,就算是您來負責接待,那麽手下人的工作匯報,自然還會有別人來處理。看他們等候在你門口卻不離開,可見他們要說的事情一定是職位比你低的人無法處理的。那既然如此,職位高於你的樊總的門口卻空無一人。有急事卻隻能等在你的門口,我所能想到的隻有一個可能。”


    “你……”曾祥神情愕然的看著眼前,通過短短不到五分鍾的觀察就能推理到這個地步的男人,“你想說什麽?”


    嚴忱極淺地在唇角勾起一個弧度,道:“樊總大概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管理過公司的事情了吧?”


    “嚴科長,洪浩集團內部的事情,應該還不需要向海城刑事罪案調查科的人匯報吧?”曾祥強自鎮定,辯駁道。


    “曾總,相信你應該清楚,眼前可以解決樊總困境的人,到底是誰,如果你想幫他,最好讓我們見一麵。”嚴忱拋下這樣一句話,留給曾祥自己定奪。


    曾祥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迴頭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總裁辦公室,半晌後,他一咬牙下定了決定似的,轉身朝著那裏而去。


    “看來他還是擔心樊圭的。”林樾看著離去的男人,如此道。


    嚴忱笑了笑,“他們這些混黑社會的,也並非都是冷血無情,也許比常人更重視兄弟情份,他們……唔……”


    正說著,他突然捂著肚子吃痛的皺起眉頭,腰一下子都彎了下去。


    “怎麽了?”林樾忙攙扶著他。


    “嘶!”他吸了一口氣,感到額頭滲出的冷汗,搖了搖頭,“沒事兒,就是胃突然疼了一下。”


    林樾擔憂的道:“你小心一點兒,別忘了自己曾經累的胃出血,而且我們早上迴來就接到了案子,你也沒顧得上吃飯,一會兒見完樊圭,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吃點兒東西吧。”


    嚴忱苦笑著沒有接話,心裏卻不由的暗暗歎息。


    別人是沒吃什麽,他卻吃了不少,那種做出來就不像是給人吃的東西!


    ‘蠢貨,怎麽這麽笨?’他想到那個人端出飯菜時臉上的笑容和期待誇獎的神情,無奈地再次歎了口氣。


    正當此時,總裁辦公室的門再次打開,嚴忱直起腰,深吸了一口氣緩解了疼痛,掩飾的抹去額頭的冷汗,才恢複了一貫的淡定冷漠。


    “請進吧!”曾祥朝兩個人伸了伸手,引著他們朝樊圭的辦公室而去。


    *


    當嚴忱和林樾走進樊圭辦公室的時候,還能隱隱聞到空氣中彌散的香煙的味道,屋子角落的邊櫃上擺放著很多喝空了的酒瓶,可見在這不算短的幾個月裏,這個屋子的主人過著怎樣頹廢的生活。


    林樾暗自歎了一口氣,他總認為在港城混黑道的人都是冷血無情的,凡宇被帶迴家以後,他們以為樊圭即使難過也不會影響他正常的生活。


    可是,誰能想到會是眼前這樣的一幅畫麵。


    樊圭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外麵套了件西服背心,墨色的暗格紋路,薄呢的材質,包裹著主人偉岸健碩的身材,襯衫的袖子隨意的挽起,隱約可以看到手臂上圖案兇惡的紋身。


    此刻他站在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雙手插在褲兜內,目視著窗外晴空中浮動的雲朵,臉上帶著沮喪和頹然,下巴上多日未打理的胡子到給他增加了幾分滄桑之感。


    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他緩緩地轉過身,目光一瞬間變得桀驁孤冷,如今的他就像是一隻負了傷的兇猛野獸,冷漠地戒備著所有要靠近的危險和傷害。


    “好久不見!”林樾朝他伸出手。


    因為凡宇的關係,讓他們在幾個月前的過往中也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了一番新的認識,自小樓那晚的一頓飯後彼此之間也算熟稔了不少,說起話來便不那麽刻意去客套或寒暄。


    樊圭和他握了握手,伸手示意沙發,請二人落座。


    他在兩人側麵的單人沙發坐下,手下意識地想去拿桌子上的香煙,隨即想到了什麽,又收了迴去。


    “阿祥說凱旋金輝酒店發生了兇殺案。”


    林樾點點頭,“聽說你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管洪浩的事情了?”


    眼底閃過一抹極快的苦澀的光芒,樊圭聳了聳肩,“阿祥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即使我暫時休息一段時間,他也能將公司管理的很好。”


    嚴忱斂眸掩去一閃而過的光芒,隨後直起身從茶幾上拿過香煙盒子從裏麵抽出一個點燃,深吸了一口,他伸手將盒子遞向樊圭,“現在不是凡宇在的時候,抽一根吧。”


    樊圭抽出香煙的動作一僵,沉默了片刻,隨即斂眉苦笑,“是啊,我忘記了!” 用純金的打火機點燃香煙,他深深吸了一口。


    林樾憂慮地看著他現在樣子,歎息道:“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是不是覺得像我這樣的人,估計很快就會忘記的吧?”樊圭看了他一眼,訕笑道。


    林樾沒有迴答,但蹙起的眉宇卻說明了一切。


    說真話,當初凡宇被楊秀帶走的時候,他們幾個人曾經有過片刻的慶幸,認為這其實是對兩個人最好的一種結果。


    因為凡宇的單純和脆弱是需要精心的照顧才能好好守護的,但是樊圭的身邊卻有著太多的危險,凡宇與他的親近,正是將自己置身在了危險之中。


    他們有很多的不忍,但最不忍的,是那個小家夥受到傷害!也因此,這幾個月來,他們將樊圭和凡宇的情況拋之腦後,任之自然發展,可是今天看到樊圭的樣子,卻讓林樾心裏有了些猶豫。


    “我隻是覺得,也許凡宇對於你來說隻是一個很單純的溫暖,可以靠近,也可以離開。”


    “是啊!我也以為應該是這樣的。”樊圭歎了口氣,轉而又看向窗外像一樣的雲朵。


    他記得小家夥最喜歡吃,那天來洪浩找他的時候,坐觀光電梯下到40層,他趴在玻璃上看著就漂浮在身邊的雲朵,說要是真的,一抓就能抓到就好了。


    那個小傻瓜,總是那麽單純的說著可愛的話,讓人沒辦法不疼在心坎兒裏。


    初時他被帶走的無能為力確實讓自己憤怒了很久,但是他也以為自己會很快的調整好,就像是曾經在那段以命相搏的歲月裏失去的很多重要的人的時候一樣,慢慢的就會好起來,會忘記。


    直到他發現自己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滿桌堆積的文件,眼前卻不斷閃過那個小家夥在自己麵前笑得燦爛的樣子;


    他們約好了要去遊樂場,小家夥拉著他的手開心地往外走;


    被媽媽帶走的時候,凡宇哭泣的臉龐,隨著車子走遠卻依然傳入他耳中的口哨聲。


    他才終於明白,凡宇和那些曾經逝去的人不一樣,他是自己最重要最想要守護的存在!


    嚴忱把手裏抽完的香煙在煙灰缸裏按滅,開口道:“元晉在這段時間曾經到孟家看過凡宇幾次。”


    樊圭神情不變,點了點頭,“我知道。”


    嚴忱二人互看了一眼,“看來即使不在你的身邊,你對凡宇的一切也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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