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接過雜誌,翻開到明顯被折了一角的某頁,上麵隻是很尋常的對於這次海城三大龍頭企業,一起承辦的梅竹獎做了些褒讚的話。


    “那後來呢?”嚴忱也掃了眼那份報道,隨即問道。


    剛才被眼前這個神情冰冷的男人,逼問到絕境的經曆還讓方子心有餘悸,她避開嚴忱的目光,低著頭接著道:“到了九點之後,燕妮姐就和我說她晚上約了瀚嶸娛樂的一個藝人,不需要我陪著她,就給我放假了。”


    “然後你就離開了?”林樾問道。


    “我隻是助理,燕妮姐是公司最器重的藝人,我怎麽敢得罪,當然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小姑娘說的委委屈屈的。


    “一個晚上你都沒有再見過燕妮嗎?”


    “也不是的,傍晚六點多的時候,我看到燕妮姐和亞夙姐,一起到凱旋金輝酒店後麵的步行街逛街,我當時在吃小吃,就掃了一眼。”


    “亞夙?”林樾不解道。


    “亞夙,女演員。”一旁偶爾關注一些娛樂新聞的崔玨解釋道。


    林樾點了點頭,接著道:“後來呢?”


    “然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燕妮姐,今天早上我按照原定的時間來這裏喊她起床,可是怎麽喊都沒有人迴應,我沒有辦法,就給樂哥的助理打了個電話。”


    “你們到達現場以後,這裏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林樾環視了一圈屋內,環境證供滲入了人為的破壞和偽裝,現在必須先一步將偽造的環境證供剝除,才能采取新的證據。


    方子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四周,道:“我們進來的時候,這裏很幹淨,不像是住過人的樣子,隻有櫃子裏,我給燕妮姐擺放的衣服什麽的都還在,梳妝台上很亂,燕妮姐很注意個人形象,應該是畫過妝。其它地方都是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隻有那邊……”她指了指床的位置,神情懼怕地道:“燕妮姐躺在床上,已經死了。”


    “那你為什麽要偽造環境證供,來欺騙警方?”


    說到這裏,小姑娘又開始流起眼淚來,用手帕捂著臉‘嗚嗚’地哭,“我也沒辦法,樂哥說如果我不聽他的,就要炒我魷魚,我家裏還需要我照顧,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嚴樂濤?這件事和他有什麽關係?”林樾微微眯起眼,眼底閃過一抹警惕的精光。


    “樂哥說燕妮姐提前來就是衝著瀚嶸娛樂的那幾個藝人,而且這裏明顯就是昨晚沒人住過,說不定燕妮姐昨晚是和哪個瀚嶸的藝人住在一起了,他不想這件事情傳出去毀了公司的聲譽,所以他把酒店經理引開,讓我把這裏布置成燕妮姐昨晚在這裏居住過的樣子。”


    “這個嚴樂濤是什麽時候到達的海城?”林樾問。


    “今天上午,因為昨天晚上他要陪著磊哥,哦,就是我們公司的一個歌手到電視台上節目,今天才能帶著公司其它有演出任務的藝人過來。”


    林樾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單手托腮,食指有節奏地敲擊著。


    其它幾個人也陷入了沉默中,都在思索剛才方子話中所有的要點線索。


    方子戰戰兢兢地看著麵前的警察都不說話陷入了沉思,有些擔憂地垂著頭,突然看到自己手裏拎著的背包,想到了什麽。


    “哦,對了!”說著,她從背包裏拿出一個黑色牛皮製的本子,“我進來的時候在燕妮姐的床頭地上撿到了這個本子,是燕妮姐記事用的,但是記錄的最後一頁被撕掉了,我不知道有沒有關係,就收起來了。”她把本子遞過去。


    嚴忱用帶著手套的手接過去,翻看了一下,記錄的最後一頁果然有被撕去的痕跡。


    “你看這裏。”林樾指了指撕掉那一頁的下一頁,可以隱約看到淺淺的字跡凹印。


    嚴忱轉身走到正在指導手下搜集證供的冉祺身邊,把本子遞給他,“能看出什麽嗎?”


    “凹印很淺,我不能確定上一頁是用什麽筆寫出來的,要迴去試一試,才能確定可不可以看出字跡。”冉祺研究了一下,迴答道。


    嚴忱點點頭,將本子放入閔行打開的證物袋,“你和崔玨劉鵬先迴調查科,把這個送到法證那裏去。”這個本子也許是很重要的證據,他不想拖延。


    “是。”閔行三人點了點頭,先一步離開了酒店。


    嚴忱看了一眼還等在那裏的方子,道:“你與嚴樂濤等三人涉嫌偽造犯罪現場,妨礙司法公正,而且我們暫時也不能確定你們是否與本案並無關係,需要帶你們迴調查科接受調查。”


    他這麽一說,方子才徹底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麽大的一件錯事,就這麽哭著被子騫和兆麟帶了出去。


    看著被帶走的方子後悔痛哭的樣子,嚴忱和林樾都無奈的歎了口氣,正在此時,屋內傳來冉祺的喊聲。


    “嚴忱,你來一下。”


    兩人連忙走進去,就看到冉祺正低頭看著床對麵的一個櫃子,仔細地研究。


    “怎麽了?”


    他指了指桌子角下方的側麵櫃壁,道:“你們看這裏,這個刮痕像是新造成的。”


    他用帶著手套的手摸了一下,還能摸到一些細碎的木屑。


    嚴忱低頭仔細地看了看,“這個痕跡……像是一個什麽圖案。”


    林樾側過身,伸手比了一下,道:“似乎像是有人被推撞到了這裏,身上的某個硬質的東西磕在了這裏,留下的痕跡。”


    “是的。”冉祺認同地點了點頭,“我馬上讓人倒模將樣子取下來,然後迴去核對一下是什麽圖案。”


    嚴忱點了點頭,站起身對林樾道:“既然死者是衝著瀚嶸娛樂的幾個藝人而來,那麽咱們就先找到酒店的負責人,看看能不能拿到他們的住客登記。”


    “我看難。”林樾笑著道,眼底帶著些無奈。


    嚴忱蹙起眉,問道:“怎麽了?”


    林樾好笑地看著他,問道:“你真的不知道嗎?凱旋金輝酒店隸屬於洪浩集團,負責人是樊圭。”


    “……”


    *


    海城刑事罪案調查科五樓,崔玨剛迴到調查科就接到嚴忱的電話,說他和林樾要到洪浩集團去找其它的線索,讓自己和劉鵬一起到蘇虹姐這裏來參與解剖。


    推開法醫組的玻璃大門,蘇虹剛剛穿戴好解剖服,準備進入操作室。


    “那裏有一麵玻璃,我在裏麵說的話你們都可以聽到,就在那裏看。”蘇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扇落地玻璃牆。


    崔玨和劉鵬互看了一眼,朝著那裏走了過去,非常非常的乖巧懂事。


    蘇虹美女滿意地挑挑眉,帶著冉祺走進了操作間。


    崔玨和劉鵬很天真很美好的想法,隻要自己乖乖地,蘇虹姐一定會手下留情的,可是當他們看到一個美豔的女人,用解剖刀在躺於手術台上隻有胸部以下大腿之上,搭了一塊白布的女死者胸前切出一個倒人字的刀口,隨後用骨鋸鋸開死者肋骨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捂住了嘴,才能忍得住胃裏正在翻騰的酸液。


    “我太慶幸了,元晉上午做的那個鬼東西,我才能一口飯都沒吃。我簡直不敢想象我要是吃了東西過來,這會兒會不會直接吐出來了。”崔玨湊到劉鵬耳邊悄聲說道。


    這次就連素來淡定的劉鵬也有些承受不住了,非常認同地點了點頭,臉上滿是苦笑。


    緊接著,他們眼前看到的畫麵就徹底顛覆了他們的忍受底線。


    隻見蘇虹拿著一個銀色的器具放在死者被割開的胸骨中間,用力的擰了幾下,將胸骨撐開,仔細地檢查心髒的傷口。


    “唔!”崔玨捂著嘴,“不行了,我真的要吐了。”


    劉鵬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再堅持一下吧。”說著,他從褲兜裏拿出一塊青梅,“吃一顆,我料到會這樣的,準備了一些。”


    崔玨忙拿過來含了一顆,酸酸的味道融化在口腔裏,才感覺胃裏翻湧的液體平複了許多,“我太佩服老大了,他平時到底是怎麽站在這裏看完全程的。”


    親眼目睹了蘇虹美女霸氣側漏的驗屍現場之後,他心裏隻剩下對於平日有案件必來參與整個解剖過程的嚴忱的深深崇拜。


    正說著,操作間傳來蘇虹的聲音:“死者是被直擊心髒一刀刺死,傷口的尺寸和深入的長度與插在她胸口上的水果刀非常的吻合,應該就是致命兇器。另外……”


    她轉而掰開死者的嘴巴,移動手術台上的大型照明對著口腔位置,從室內巨大屏幕投影上可以看到,她從死者的牙齒上找到了一樣東西,放在鼻子前麵聞了聞,“死者口腔裏有食物的殘留,隱隱帶著桂花的香味兒。”


    把采集到的食物殘渣放入證據托盤上,她又轉向死者的腹部,用一把手術刀拉開了死者的胃。


    冉祺在旁邊遞來一個玻璃罐,她將胃裏殘留的食物和胃液都撈了出來放入玻璃罐裏。


    “嘔!”直到這裏,崔玨終於再也忍不住了,捂著嘴轉頭以他最自豪的速度衝進了五樓的衛生間。


    蘇虹和冉祺迴頭看了一眼他蕩起煙塵逃走的樣子,輕蔑的鄙視了一番。


    劉鵬雖然還能鎮定的留在原地,但是臉色也相當蒼白,能夠繼續堅持隻是靠著心裏對於案件的責任感。


    操作室內,蘇虹開始將死者手腕上留下的青紫痕跡拍下來,同時解說道:“死者手腕上的傷痕粗長,從接口處可以看到似乎能夠輕易將死者的手腕一把握住,男性的可能性居高。”


    接著,她將死者放平,開始檢查下體,突然,她頓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仔細又看了看,方道:“死者死前四到五個小時中間曾經有過性行為,但是體內卻沒有留下任何的體液痕跡,可能是曾經清洗過。”


    “可以肯定嘛?”劉鵬對這個新發現的線索提出疑問。


    “應該沒錯的,死者下體有很明顯的撕裂痕跡。”蘇虹點點頭。


    劉鵬頷首,“我們會針對這個線索去查的。”


    蘇虹繼續手裏的工作,她拿出一個類似梳篦的東西小心地梳理死者的頭發,在右耳邊最發尾的地方停了下來,“死者的頭發很幹淨,可以推測在死前二到六個小時內應該是清洗過,但是她右耳發尾的地方卻出現了一處汙垢,應該是沾到了某種液體幹了之後留下的。”她取來放大鏡,仔細地觀察那塊汙漬,“上麵沾染了一些綠色的物質,我懷疑是水中的藻類,具體的還要等法醫那裏化驗才能得出結果。”


    隨後她又翻看了死者的雙手,白皙的手指細如蔥白,指甲上更是做了漂亮的美甲,優雅的圖案上鑲嵌了幾個珍珠,非常別致。


    “死者右手尾指指甲上鑲嵌的一顆珍珠沒有了,或許是早已丟失。”


    “但也有可能是在案發現場或者是和兇手接觸的時候掉了。”劉鵬接口道。


    “沒錯。”蘇虹點點頭,隨後她直起身,將手裏的放大鏡放迴原位,取下了手套,對守在玻璃牆外難得除了嚴忱以外,對驗屍過程還能堅持到最後的劉鵬投去讚賞的目光,“從屍體上能夠找到的線索隻有這些,胃液以及頭發上的藻類物質和牙齒殘留物等證據我會送到冉祺那裏,你們到那裏去等結果吧。”蘇虹道。


    劉鵬點點頭,正好看到不遠處衛生間顫顫巍巍走出來的崔玨。


    “那我們先下去了。”說著,便快速離開,拉著已經虛脫的某人上了電梯。


    迴到三樓,就看到大刑警辦公室的一眾人等都目光飽含同情地看著他們。


    “怎麽樣?”左飛奉上一杯清涼的薄荷茶,遞給癱倒在座位上的崔玨。


    崔玨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語帶哭腔的喊道:“九死一生啊!”


    隨後,海城刑事罪案調查科三樓的大刑警辦公室內,傳來了一陣哄笑之聲……


    *


    而與此同時,一起前往洪浩集團的嚴忱和林樾正從五十五層的內部專用電梯裏走出來。


    “上麵怎麽說?”看著嚴忱掛斷了電話,林樾忙問道。


    嚴忱依舊麵無表情,冷聲道:“這一次死的是女演員,非一般案件,必須由我們來負責。而且要在梅竹獎最後的頒獎晚會之前解決案情,並確保其它與會嘉賓的安全。”


    “隻留一周時間,還提出這麽多要求,廳裏怎麽會對這個演藝圈的活動如此重視?”林樾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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