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挽救抵抗的機會了。


    如果不想悄無聲息地的消失,他就隻能和海城刑事罪案調查科合作。


    對於他的繳械投降,兆麟冷冷一笑,道:“關於你和泰國毒梟的交易往來在那份資料上已經很清楚了。我們現在要知道的,是劉瑤在這件事情上扮演了什麽角色,她經常用自己的私人賬戶給你匯錢,來往的金額絕對不是她一個大學老師應該有的收入。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麽迴事兒?”


    王景泰挪了一下躺的太久的身體,慢慢開了口:“大概是一年多前吧,我跟著公司調來海城,剛進入洪浩的財務部,工作很輕鬆,我也有了很多的閑暇時間,有一次在海城大學閑逛的時候,在藝術係教學樓那裏遇到了劉瑤,她穿著一件紅色的雪紡裙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得這麽好看的女人,當時就上去搭訕,卻沒想到那個女人那麽傲慢,連理也不理我。那之後我就經常到藝術係教學樓那裏去等她,送花送禮物那個女人竟然都毫無反應。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這個女人清高,誰想到後來有一次我無意中掏錢包的時候口袋裏掉出來了一小袋k粉,讓那個女人看到了,從那以後她對我的態度就變了。”


    他說到這裏,神情厭惡而嫌棄地‘啐’了一口,接著道:“她答應跟我出去吃飯,借機跟我放浪,說她家裏很困難,父母都有病,就憑她當老師的收入過的非常艱難,說讓我有什麽好掙錢的路子介紹介紹她。”


    “所以你就把從泰國走私來的毒品分一部分給劉瑤,讓她幫你出貨,然後給她分紅?”子騫問道。


    “當然不可能,這種事情我怎麽可能憑借這個女人三言兩句,就相信她告訴她實情。但是那個女人好像真的很需要錢的樣子,在那期間好多次都借故套我的話。我一開始隻是推托,說我們公司要是有什麽掙錢的路子一定介紹給她。”


    “直到去年夏天,6月底的時候,有一天那個女人突然約我去喝酒,心情非常糟糕的樣子。後來她喝醉了我送她迴去。媽的沒想到當時癮犯了,我避著那個女人本來正在客廳hing,誰想到那個女人突然跑出來,一把搶過來自己吸了起來。切,那個賤貨,為了錢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一開始還覺得她清高,我真他媽的瞎了眼。”王景泰忿恨道。


    兆麟與子騫對視一眼,問道:“從劉瑤主動吸粉以後,你們就開始了合作關係?”


    王景泰點點頭,道:“從那天以後那個女人也沾上了毒癮,我才放心下來,正好當時我的事情在港城也做不下去了,海城也算是一個好銷路。更何況劉瑤是把那些粉分銷給她美術班帶的學生,都是家裏有錢的紈絝子弟,花起錢來根本不心疼。兩個月下來劉瑤這邊賺的錢比港城那邊還多,我就把所有的貨都交給她去散了。”


    “劉瑤賣毒品給學生?”


    不僅兆麟和子騫,就連單向玻璃另一邊的幾個人聽到,都不禁錯愕吃驚。


    “呸,那個女人,在人前最會做樣子,裝作和藹可親為人師表的模樣,其實就是個蛇蠍心腸的婊子,連自己的學生都敢下手。最後竟然連我的貨都敢吞了,還想越過我單獨和坤仲聯係,她死了活該。”說到這裏,王景泰布滿紅血絲的眼裏,流露出一抹狠戾的嗜殺。


    兆麟捕捉到他瞬間的神情,道:“所以,這就是你殺人的原因?因為她已經開始脫離你的掌控,因為她私吞了你的那批貨,貪了那筆錢,所以你就要殺了她,是不是?”


    “沒有,我沒殺人。”王景泰猛地昂起頭,搖頭否認。


    兆麟卻完全不理會他的辯白,繼續大聲質問道:“你讓她穿上你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件衣服,然後將她帶到西操場那裏殺害。可是你覺得隻是這樣並不解恨,所以你就用刀子割開她的胸口,打碎了她的心髒,是不是?”


    “不是,我沒有,你們胡說,我沒有殺她。那個女人死的時候我根本就不在海城大學。”王景泰情緒激動地說道。


    “你敢說你沒有?她假裝跟你談戀愛,然後卻騙了你,你心裏一定恨死她了,所以才殺了她泄恨,是不是?”


    “不是,不是的,沒有,我沒有殺人!”


    單向玻璃另一邊,看著王景泰矢口否認,林樾轉身離開了觀察房,片刻,審訊室的門被敲開,他走了進去。


    “王景泰,我想讓你看一段錄像。”說著,他將平板電腦打開翻出一段剛剛傳輸進去的視頻,點開之後舉到病床前。


    那是一段黑白的錄像,像素也並不是很清晰。


    但是四個不同位置的圖像,可以看到在夜晚時分,呈現在四個鏡頭之下不同的畫麵。


    突然,一個黑色的身影在其中一個鏡頭裏出現,穿著一件休閑夾克,同色的褲子,腳上是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即使畫麵在夜色下顯得模糊不清,可是王景泰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上麵的人。


    林樾指了指四個畫麵的最下角,道:“你看清楚了,這是你家附近的四個監控拍下來的劉瑤死亡當晚的錄像,上麵很清楚的顯示,在劉瑤被殺害當晚12點27分,你從你家裏走了出來。第二家屬院前麵的四條岔路,隻有通往西操場的那條沒有安裝監控。但是其他三條安裝了監控的岔路卻完全沒有找到你的人影,那麽你告訴我,既然離開了家屬院大門口,卻又沒有在其他幾條路上的你,到底去了哪裏?”


    王景泰麵對著林樾證據確鑿的質問無言以對,他愣愣地看著麵前平板電腦上的畫麵。


    見他如此,林樾接著道:“我記得之前在海城大學舊藝術活動中心逮捕你的時候,崔警官曾經說過你有一把短刃匕首,而且還因此刺傷了當時出手製服你的元晉。那麽你知不知道,任何物體一旦沾染過血液,除非使用特別的藥水,否則是絕對清洗不幹淨的。即使你不承認,我們也可以將你的短刃匕首送到法證那裏去做化驗,看看上麵是不是除了元晉之外,還存有別人的血跡。”


    林樾審訊犯人不同於兆麟,他不會嚴詞厲語的喝問以及威脅,他的聲調永遠平緩和順,如同春季最溫暖的一陣風。


    但就是因為他這樣的說話方式,往往會使很多犯人在麵對了嚴酷而緊迫的逼問之後瞬間被安撫,內心的防備土崩瓦解。


    在麵對了被社團的放棄、兆麟和子騫的嚴厲審訊之後的王景泰正是這樣的一類人,林樾的話讓他的精神防線瞬間崩潰,自暴自棄地怒喊道:“是,我那天是在窗口看到劉瑤從教學樓往西操場走,偷偷跟著她到了那裏。可是我去的時候她已經被人割開胸口,隻剩下一口氣了。我追問她把貨藏在哪裏,那個賤女人卻讓我先救她,否則就不告訴我藏貨的地點。那個賤女人,要不是她越來越貪心,我也不會大量找坤仲進貨,最後被社團發現。死到臨頭還敢威脅我,還貪心的想霸占那批貨,還想騙我,我恨極了,就在她的身上捅了幾刀。”


    “你說什麽?”兆麟驚訝地道:“你去的時候劉瑤的心髒已經被割開了?”


    麵對他們三個人不相信的目光,已經破釜沉舟的王景泰也不再有絲毫隱瞞,直言道:“我去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被掛在了主席台上,當時把我都嚇死了。她的臉被人劃花,胸口一道大口子,不斷地往外流血,衣服都染成黑色的了。我也怕的厲害,但是想到那批貨。如果我拿不迴貨,也沒有錢給坤仲,他也一定會殺了我的。”


    所有人都被他帶來的新的線索而弄得錯愕不已。


    原本根據屍體的上的傷痕,他們推測是某人極其憎恨劉瑤,才會反複用不同的兇器折磨她。


    可是,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兇手竟然會不止一個人。


    單向玻璃之後,冉祺突然道:“王景泰說的應該是實話,他不可能是兇手。”


    “為什麽?”嚴忱問道。


    “因為他吸毒。”蘇虹替冉祺接著說:“做縫合手術的時候我就發現他手臂上有很多針眼,從密集度可以推測,他的毒癮已經很嚴重了。這樣程度,他的手在平日裏也會不由控製的微微發抖,雖然不影響正常生活,但是要操作手術刀給死者胸口造成那麽平整的傷口,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且王景泰已經承認了運毒販毒,也承認了他在劉瑤將死的時候捅了她幾刀,就沒有必要再隱瞞其他的了。”閔行分析道。


    嚴忱認可地頷首,看向玻璃那邊,很顯然,林樾三人也想到了這些。


    “那當你到達西操場,逼問劉瑤毒品藏匿處的時候,現場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或者是不尋常的地方?”兆麟追問道。


    “沒有。”王景泰搖搖頭,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又道:“對了,我記得我走到劉瑤身邊的時候,聞到從她上傳來一股特別刺鼻的味道,就是那種醫院裏的味道。”


    “消毒水?”林樾道。


    “對,就是那個。”


    林樾三人對視了一眼,這個案子轉了一大圈,最後還是定位在了和從醫經驗有關的人身上。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也不過是貪財貪色的亡命之徒罷了。


    在劉瑤謀殺案裏,他隻能算是一個表麵看來驅動事件發展,但其實卻隻是被劉瑤利用斷送了自己一切的倒黴鬼而已。


    感慨的歎息一聲,林樾道:“王景泰,你與泰國販毒集團交易,運毒販毒入境在先,謀殺女子劉瑤在後,我們現在正式逮捕你,隨後將會通知法院檢察院,正式落案起訴。”


    說完,他們三人收拾起桌上的檔案文件,轉身往外把門打開。


    一直守在門口的一個法政科醫務人員,和一個軍裝警員走了進來,把王景泰的雙手分別裏手銬扣在病床兩邊的護欄上,然後推著他離開。


    一聽到自己要被起訴謀殺的王景泰,卻突然激動地掙紮著雙手,大喊道:“你們不能定我謀殺,我去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被人割開了心髒,就算沒有我那幾刀,她也活不了了。”


    林樾突然停下前行的腳步,扭過頭看著王景泰,一貫平和溫柔的眼眸此刻卻帶著嚴厲肅穆:“的確,你那幾刀確實並不是死者致死的原因,但是如果當你達到的時候及時報警,也許死者還有一線生機。而你卻為了私欲,罔顧人的生死。王景泰,人命到底在你眼裏算什麽?視人命如草芥,販賣毒品給在校的大學生,你藐視律法,便就該想到,終有一天你將會受到律法的製裁。”


    他的話言之鑿鑿,威嚴而沉重,卻是律法對於冒險貪婪之人最直白的控訴。


    看著他的眼睛,王景泰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再也說不出一句狡辯的話,啞口無言地任由被推著朝電梯走去。


    “等一下!”


    觀察房的門突然被打開,嚴忱走了出來。


    他來到王景泰躺著的病床前,問道:“你說你是尾隨劉瑤到的西操場,那你是怎麽進去的?”


    “東邊大門上的那個小門沒有關。”陷在絕望情緒裏的王景泰有氣無力的迴答道。


    他眉頭一蹙,接著道:“你看到的鎖是被人強行破壞,還是自然打開的?”


    “應該是用鑰匙打開的,開了的鎖還掛在旁邊的鐵欄上。”


    嚴忱揮了揮手示意警員和醫務人員將王景泰推走,若有所思地翻了翻手裏的資料。


    “怎麽了?”林樾問他。


    “若是王景泰剛才說的是實話,那麽就說明第一個進入西操場的人,或劉瑤或兇手,是一個擁有或者可以拿到西操場大門鑰匙的人。”


    聽他這麽說,林樾道:“我記得我第一次帶法證組的人到西操場的時候,看門的那位老大爺曾經說過,那裏的鑰匙隻有他才有。”


    嚴忱看了他一眼,遂道:“也許,這把鑰匙可能成為我們破案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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