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鵬和崔玨趕到海城大學第二家屬院時,正是萬家灶火正隆,飯菜飄香的時候。


    因此當他們敲開位於三樓東麵的房門時,就看到王珍萍手裏正舉著炒菜鏟子,一臉不悅地瞪著他們。


    “你們又來幹什麽?上次我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嗎?”


    崔玨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張正式的證詞表格,道:“王女士,之前我們在醫院對您隻是做了簡單的口供錄入,但是那些是無法進入司法程序的。現在帶一份正式的表格,重新錄入,您簽上字,就說明您所說的一切都必須附上法律責任,都有可能作為呈堂證供。”


    劉鵬在一旁看著他說的言之鑿鑿,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不由得暗暗欽佩男人胡謅的能力。


    那份表格不過是來時的路上,他臨時找了個打印店打出來的,就是擔心王珍萍依舊難纏他們進不到屋子裏。


    可是……如今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如果不是自己親眼看到,他從打印機裏拿出那張紙,還就真的可能信以為真了。


    連他都如此,別人就更不用說了。


    王珍萍這一種中年婦女,雖然看起來強勢彪悍,但其實對於法律常識並不是非常了解,因此被崔玨一唬,也就老老實實地把大門打開讓他們進來了。


    “怎麽樣?厲害吧?”趁著王珍萍迴廚房關火的時候,崔玨朝一旁的劉鵬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淺笑著白了他一眼,劉鵬對於對方的臉皮厚度又有了新的認識。


    “我真是不知道你們怎麽這麽麻煩,要在操場上看到屍體又不是我願意的,怎麽一遍一遍的問,煩不煩?”被‘法律責任’四個字,弄得無可奈何的王珍萍心裏氣憤不平,口氣上就更惡劣起來。


    在來的路上早就被劉鵬做了一番心理疏導,料到這個女人的這副樣子,崔玨這次倒也沒有動氣,反而客氣禮貌地道:“很抱歉,這是必要的司法程序。”


    “真是麻煩。”王珍萍氣哼哼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對一旁的兩人連理也不理。


    彼此對視一眼,他們也幹脆自覺自發地走過去坐了下來。


    劉鵬環視了一圈,這個隻有六七十平米的老式房子,注意到一個半掩著的房門裏,若隱若現一台老式的舊電腦。


    “王女士,怎麽隻有您一個人,這都快到午飯時間了?您的家人也不迴來嗎?”他問道。


    王珍萍白了他一眼,對他的多管閑事而不耐煩:“我哪來的什麽家人?都死了。”


    對於她這樣的迴答,劉鵬和崔玨都不覺一愣。


    “您愛人和子女都?”


    “狗屁愛人,那個混蛋40多歲的時候就跟著一個女大學生跑了,我那個兒子,早幾年就去了香港謀生,死了活的我都不知道,哪裏來的什麽家人。”


    “這樣啊!”劉鵬看著王珍萍憤憤的麵容,卻突然不著痕跡地笑了一下。


    他側首給了看出他想法的崔玨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隨後起身,對王珍萍道:“王女士,不知道您介不介意我用一下洗手間?”


    “那邊那個小門。”王珍萍指了指客廳斜對角的一個小門,道。


    “謝謝!”劉鵬禮貌頷首,邁步朝那裏走去。


    見廁所門關閉,崔玨從口袋裏拿出一支鋼筆,開口道:“那麽王女士,我們現在再把上次的口供錄一遍吧!”


    …………………


    ……………


    ………


    五分鍾後,崔玨將重新錄入的口供再看了一遍,發現確實沒有和上次不同的地方,遂將筆遞給王珍萍,指了指那張紙右下角的位置:“請您確認一下,如果沒有什麽問題的話,就在這裏簽字。”


    正說著,從廁所的方向也傳來衝水的聲音,隨後門被打開,劉鵬走了出來。


    ‘怎麽樣?’崔玨以眼神問道。


    劉鵬看了看他,揚揚眉笑了一下。崔玨點了點頭,露出讚許地微笑。


    “好了嗎?”這邊,王珍萍也簽好了字。


    崔玨拿起來看了看,點了點頭:“這樣就可以了,這次又麻煩您了。”


    說著,還朝著她露出了一個從來沒有的笑容,這讓一直對他態度惡劣的王珍萍吃驚不已,半晌都沒接上話。


    “王女士,那我們就先走了。”劉鵬笑著說道。


    “走吧走吧,耽誤半天,我飯都做不成。”王珍萍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逐客之意太過明顯。


    兩人也不是第一次和她接觸,對此也不在乎,並肩朝外走。


    路過廚房的時候,崔玨突然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廚房,道:“好香呀,這廚房裏做的什麽呀?”說著,也不管主人同不同意,就走了進去。


    這是那種老式房子帶陽台改建的廚房,灶台就放在一個磚砌貼了白色瓷磚的平台上,炒菜鍋裏正小火燉著排骨,‘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泡,翻出一股股香氣。


    還真別說,王珍萍這個人不怎麽樣,做飯倒真是一把好手,不愧是曾經的學生食堂主管。


    “哎哎哎!你這個人,怎麽隨便進人家廚房呀,你靠這麽近我的鍋,還讓不讓我吃飯了,髒死了。”王珍萍緊跟著他走進去,看他靠近鍋邊聞香味兒的動作,忙動手把他往外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上午忙完直接趕過來,還沒吃飯呢,都餓了。不好意思啊!”崔玨隨著她拉扯的力道往外走,眼睛卻不動聲色地把整個小廚房掃視了一圈,最後定在了放在櫥櫃上的一個銀色桶裝飯盒上。


    “好了走吧,我們到學校後麵的小吃街去吃飯,別在這裏嘴饞了。”劉鵬走上前拉住了他,借此推開王珍萍的手。


    崔玨看了他一眼,眼底一道精光閃過。劉鵬愣了一下,隨後斂眉笑了笑,道:“快走吧!”


    崔玨點頭,隨著他一起走出了王珍萍的家。


    兩人腳剛剛邁出大門,就聽到從裏麵傳來一聲劇烈地摔門聲。


    他們對視一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來到樓下,劉鵬才問道:“看到了什麽?”


    “你說,如果是一個人生活了這麽多年的人,會需要一個送病號飯專用的桶裝飯盒嗎?她做了四五個菜一個湯,分門別類的放在飯盒裏,那位大嬸多大的胃口,能吃得了兩三個男人的飯量?”崔玨嗤笑了一聲。


    劉鵬聽了他的話,略思索了一下,道:“無論怎麽說,至少這個大嬸兒絕對不是一個人生活。”


    “怎麽說?”崔玨問道。


    他笑了笑,從口袋裏拿出兩個衛生紙包,分別打開,是兩撮毛發。


    見崔玨不解地看著他,他解釋道:“長頭發的那個是我從梳子上拿下來的,應該是王珍萍的頭發,而非常短的那一小撮,我推斷應該是胡子。”


    “胡子?”崔玨一愕,遂驚唿道:“他養男人呀!”


    劉鵬搖了搖頭,“我說不好,不過無論怎樣,至少可以證明她的話不盡不實。而且,這個人竟然可以把胡子留下來,就說明他曾經留宿在這裏。那麽對於那個電腦,也就有可能不是有王珍萍一個人使用,我們需要知道那個人的身份。”


    他說著,便把那兩撮毛發重新包好:“馬上迴去把這些送到法證部化驗。”


    語畢,就轉身要往停車的方向走卻被崔玨一把拉住。


    這會兒已經是中午12點多了,家家戶戶的窗口都是飯香味兒,誘著餓著肚子的人肚子咕咕叫,哪還堅持得到迴調查科。


    “劉鵬,我餓了。”崔玨擺出一副苦臉看向身旁正神情認真嚴肅的心上人。


    劉鵬迴過頭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要不我們先到附近的小吃街吃些飯?”


    崔玨瞧著他眼裏的擔心,突然靈光一閃,道:“不好,你知道的,外麵做的東西都不幹淨的,我平日裏總是吃那些,都吃惡心了。”說著,還做出一副嘔吐的樣子。


    “那怎麽辦?”劉鵬不解。


    “你給我做吧!”崔玨湊過一張臉,撒嬌道。


    “我……你……”對於突然的靠近而手足無措的劉鵬,慌張地退了一步,紅著臉道:“現在讓我去那裏給你做。”


    “也是哦!”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似的,崔玨又苦起一張臉,道:“要不然我們還是去小吃街吃一些吧,雖然不幹淨不衛生吃多了會對身體有不好的影響,但是我也要習慣的。畢竟不能總是去小樓蹭飯,以後自己迴到宿舍,還是要隨便湊合著吃的。”說著,還做出一副很傷心的樣子。


    劉鵬愣愣地看著他的‘表演’,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這個人的意思,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你又胡說。”


    “我怎麽胡說了吧!”崔玨靠到他耳邊,刻意貼著耳垂低聲道:“頭兒不讓我去小樓,我還是要迴宿舍的,要是我習慣了你做的飯,以後總是想著吃不下別的怎麽辦?”


    正說著,突然身後猛不丁被人踢了一腳。


    武藝高強自負反應靈敏的崔玨同誌,就這麽被偷襲了一下,還是在正調戲心上人的當口,頓時惱羞成怒,反手就朝著身後的人揮了過去。


    “好小子,殺人呀?”兆麟看著他惡狠狠地樣子,嗤笑道。


    “你們兩個?”轉過身才看到,後麵偷襲他的正是同樣來海城大學做調查的兆麟和左飛。


    “幹嘛呢?一臉猥瑣的樣子。”左飛一臉壞笑的在他和劉鵬之間看了看,意有所指地道。


    劉鵬被這滿含深意的眼神看的窘迫,轉過臉看向別處。


    崔玨見他羞澀的樣子,心裏暗喜,表麵上卻故作正經地瞪了左飛一眼:“什麽幹什麽?沒看到我在和劉鵬同誌討論問題嗎?”


    “劉鵬……同誌????”他的話讓左飛和兆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嘲諷道:“我要不要給這位同誌您準備一個毛主席語錄呀!哈哈哈!”


    “滾蛋!”崔玨抬腿踢了他一腳。


    “好了好了。”兆麟連連躲避,忍著笑正色道:“我們也是剛調查完,迴去調查科也沒吃的了,要不然咱們一起到後麵的小吃街去隨便吃點兒吧!”


    其實崔玨剛才也真是餓壞了,現在這麽說,當然同意,遂看向一旁正低頭不知想什麽的劉鵬。


    “去吧?”


    “暈!”左飛不忍目睹地撇開臉,“這都什麽情況?還請示?”


    一旁兆麟看到劉鵬因為這句話而瞬間紅了臉,笑著捶了他一拳,斥道:“就你話多,趕緊趕緊,我都餓死了。”說著,就拉著左飛先走一步。


    “劉鵬,我們去不去?”崔玨依舊堅持不懈的匯報請示。


    “誰管你!”羞赧地臉發燙的劉鵬白了他一眼,跟著兆麟和左飛而去。


    “劉鵬,我們到底去不去呀?我聽你的。”崔玨就喜歡他不同於心理學博士那副精明樣子的羞澀和無措,忍不住一直逗他。


    就這樣,四個人你說我笑你追我趕的到了海城大學後門的小吃街,找到一家幹淨的小炒店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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